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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9月5第一章·使者入府貴，潑天富貴，是看似儒雅樸素的院牆背後怎麼也遮蓋不住的富庶囂張。

原本規矩森嚴的府上此刻卻是沸反盈天，恭賀聲、道喜聲、諂媚聲、奔走嘲哳聲織在一起，讓人有種莫名的心躁。

元就在滿府的喧囂之中醒來，了還有些生疼的額角，有些慵懶的問道，“如今幾時了?”

“小姐，快寅時末了。”她的貼身侍女抱琴走進房內，手上端着一盆清水，一面服飾元洗漱，一面輕聲説道。

像她們這樣的丫鬟是沒有自己的房間睡覺的，只能睡在離主人一簾之隔的小牀上，以備主人夜間的隨時召喚。

元挑開小窗的一角，望着下面來來往往的人們，他們的臉上喜氣洋洋，好像府上有什麼大喜之事。她很快收起好奇心把窗户合上，對她這樣一個還未出閣的少女來説，是不能讓外男得見容顏的，哪怕只是遙遙一瞥也是違矩。

她向來是懂規矩的，要不是賈母也不會一直把她放在膝下親自撫養，從小就接受着最為標準和嚴苛的淑女教導。妹妹們如果犯了錯還有可能矇混過去，而元是必須受到家法處置的。

抱琴挑了一抹胭脂給她上妝，元年方二八正青，雖然臉型上比較稚，但在妝容的掩飾之下不像個深閨少女，若是綰起髮髻來反倒像是個豪門貴婦。

她出了門，正要去向賈母請安。但這時一個小廝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元退後叁步，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抱琴則是了上去，與他小聲談着。

小廝退下後，抱琴的話滿足了元內心深藏的好奇——今宮裏來人到府上遴選秀女，聽説主事的還是裏面的一位娘娘，身份地位極其尊貴。這對已經盛極一時的賈家來説，更加是一種難以用金錢衡量的盛寵。何為簡在帝心，這難道還不能説明問題嗎?難怪今府上是格外的熱鬧，不復往死氣沉沉的模樣。

但很快她心裏又充滿的疑惑，遴選秀女從來都是各家各户送自己女兒進宮由皇帝挑選中和心意的女子，哪有皇室屈尊降貴來臣子府上的，更不用説來的還是一位娘娘。宮妃可是皇帝的女人，便是在宮中走動都多有不便，到了別人府上豈不是桎梏更多?

但很快元就知道了答案。

按照規定，賈府所有適齡女孩都必須要在議事廳裏等待遴選。元換上了一身更為端莊華貴的衣服，無論是下人還是自家兄弟，只要還是個正常的男人都只能在外面恭候。這是她十六年來第一次可以肆無忌憚的在府上展示她少女的風華綽約。

她的幾個妹妹站在她的身後，她們的衣服還比較素雅，模樣更是青澀。幾個小腦袋好奇的望來望去，要不是元這個大姐在她們的心裏頗有威望，只怕早就是嘰嘰喳喳的説個不停了。

而元的女長輩按例可以在此等候接駕，不過卻是不能同往常一樣舒舒服服的坐着，都是按照身份長幼尊卑的不同，恭恭敬敬的在地上跪着。只賈母一人因其年紀最長，早有使者賜座。

元瞧着她們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的惶恐模樣，心裏忽然有着一種奇異的覺，對即將到來的那位娘娘又有了更深的期待。

鳳輦在門前停住，之前還和賈府一眾人等談笑風生仍舊面不改的使者倉皇的跪在鳳輦之前，低頭高聲唱道，“賈家接駕!”這個連賈家都不敢輕易怠慢的使者，此刻卑微諂媚得像是一條土狗，伏在地上只是為輦上的貴人作一個墊腳的腳踏而已。

發```新```地```址5x6x7x8x點.c.0.m賈家女眷更是跪得規規整整，不敢有絲毫寸動，元等一眾女孩連忙低下頭。現在只要還未入宮，她們的身份就還未可知。莫看賈家在京城何等的顯赫富貴，在皇室眼中也不過是一介臣子。尊卑有別，是不能輕易直視貴人的。就連在賈府中説一不二的賈母，也是略微低頭。

元忽然想起賈母曾經説過的話，“別人對你的態度，只由你的身份地位而決定。哪怕你是個懵懂孩童，只要你門第高、出身好、身份顯貴，就是比你年長的成人都得叫你一聲大人!”一時間，元還未曾理解的話語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宮女挑開鳳輦，一雙高跟鞋輕輕踩在了使者的背上。高跟鞋是義忠親王府上傳出來的，也不知怎的很快就風靡全國。閨閣之中的小姐發現穿上它以後，能更加突出女子前凸後翹的誘人身姿，行走之間更是恍如弱柳扶風。於是，這也和胭脂一樣成為她們閨房之中必不可少的東西。

元的小腳上也穿着一雙高跟鞋，只不過鞋跟的高度和這一雙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如果説她的高跟鞋就像是小豆芽兒，只有區區不到一指的高度，就像是雛女偷穿婦人的衣物也始終擺不了那青澀的模樣。

而貴人腳下的這雙高跟鞋則充滿了成女人特有的風味，元悄悄抬頭，瞧着被細長鞋跟撐起的優雅足弓，心頭猛地一跳。

但這不過是曇花一現。等到貴人進屋以後，元倒了一口涼氣。因為這個女人全身完全包裹在一件華麗的黑長袍之下，上面佈滿了美漂亮的刺繡。而她的面容也被一張輕薄卻並不透明的面紗完全遮蔽，甚至連眼睛也不例外。

元在心裏暗道一聲果然，皇室是不可能讓一個妃子出門在外拋頭面的，勢必會採取一定的措施。只是她還沒想到皇室的預防措施竟然會如此嚴密，連長袍之內女人的身份都不為人知。但這似乎也説明，這個女人的地位一定不低。

貴人在宮女的攙扶下緩緩走向女孩們，包裹在黑長袍之下的頭部每走一步都有着輕微的擺動。等到了元面前，她才看到看似完全遮蔽的面紗還是留有兩個極小的孔隙。

這位貴人就依靠這兩個小孔，觀察着賈府中的適齡女孩，並決定她們中誰能進入皇宮，成為那最為尊貴的女人。當然，還有最差的可能，這其中沒有任何一個女孩有資格入宮。不過對於四大世家之一的賈家而言，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終於，一直保持沉默的貴人開口了，“這個最顯眼的女孩，那個，還有那個。”元只知道最顯眼的是自己，但那些宮女卻能明白貴人口中的兩個“那個”是誰。

元、、探都被宮女請了出去，她們聚在一起，等待着最後的結果。元知道，自己身為賈家嫡女，自幼便有着温良賢淑的美名，年紀也沒什麼不合適的，入宮是已然是板上釘釘。

但和探能入宮嗎?可她們還太小了，元憐惜地看着兩個女孩，她們怯生生地坐在一起，懵懂的目光望着自己，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長姐如母，元是看着這兩個妹妹長大的，自然不希望她們在這麼小的年紀就要入宮。不過這也不是她所能決定的，就連賈母都不能有所異議。對於皇室來講，秀女的年紀從來不是什麼問題。現在還小，放在宮裏養幾年就成。可對於二而言，一生以來唯一可以無憂無慮的時光就要在深厚的宮牆之中消磨乾淨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抱琴走進來請元出去，而二卻被告知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去。元長嘆一口氣，緊張不安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可想着自己還未可知的命運，又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元來到大廳，貴人坐在主位上，父母坐在從位。在這樣的場合下她不敢就坐，只輕移蓮步在母親身後侍候。

父親和貴人正在談，談話的內容包括她的品、格、才情和身份。元頓時明白二為何失去入宮的機會了，因為她們是庶女，自己是嫡女。這個時候，她似乎都能從貴人談話的語氣中聽出一絲懊悔，顯然她沒有想到自己看中的叁個女孩裏面有兩個都是庶女。這讓她懷疑起自己的眼光。

嫡庶有別，在宮規森嚴的皇宮之中尤為重要。才情可以後天學習，容貌可以塗脂抹粉，格可以訓誡改正，唯有血脈從出生起就註定了一切。庶女如果入宮，哪怕在得帝寵，在全是嫡女的宮妃之中也是很難抬起頭來的。畢竟皇帝不可能天天心後宮的事情，更不可能為了一個庶女做太大的讓步。如果自己沒本事，就是被磋磨到死的命。

父親朗的笑聲把元從幻想中驚醒，他們已經基本上把元進宮的事情敲定了。接下來就是更加細緻的評判——不適合男人在場的評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