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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焚信以火焚心以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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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醉花樓,彷彿走出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天地,淺水清和方豹同時仰天呼

狽子幾個湊了過來,問事情怎麼樣,淺水清微微一笑:“有點小麻煩,不過沒什麼大礙,我會處理好的。”現在他手下的士兵,對淺水清都有一種盲目的崇拜。既然淺水清説他能處理好,那就自然是沒什麼問題。

狽子撫着肚子大喊餓了,其他的幾名士兵也都喊餓。淺水清看看方豹:“怎麼樣,剛才沒吃飽吧?”方豹冷哼:“‮子婊‬樓,娘們菜,細是夠細了,可連盤子都吃下也填不飽肚子。”淺水清哈哈大笑:“走,哥幾個,咱們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去,我請客。”眾皆大喜。

出了嫋花街,清野城東門處有家酒樓叫“東風樓。”淺水清從軍之前,在那裏吃過,對那裏的紅燒肘子記憶猶新,用他的話説:“那叫一個美味,肥而不膩,甘甜口,最重要的是,兩個肘子下肚,絕對管飽。”大家便一起浩浩蕩蕩向東風樓殺去。

路上,方豹把自己和淺水清在醉花樓見到的事情隨口説了一下,狗子等人都是滿腔怒火。一個士兵更是破口大罵:“他孃的狗官。老子們在前線拼死拼活,這幫狗孃養的卻在後方花天酒地。別讓老子看見他,不然我一刀剁了他!”方豹哼哼嘁嘁説:“然後呢?你也帶着一千人去打京遠城來抵罪?”那士兵馬上不言語。

大家到了東風樓,隨意找了處地方坐下,叫了一罈酒,幾個小菜,整整兩大碗肘子,擼起袖子就是一陣狂吃海喝。一邊喝,一邊還痛罵申楚才混帳該死。

這裏是清野城,是申楚才的地盤,東風樓剛走進來幾個客人,一聽到有軍爺在大罵本地城守,渾身都直打哆嗦,哪敢再吃,掉頭就跑了。

東風樓今天的生意一下子清淡無比,老闆苦着臉上菜,半句怨言都不敢説。

正罵得高興,一騎快馬突然飛奔而來,跑到樓下大聲呼喊:“哪位是淺水清淺將軍?”淺水清站在樓梯邊,看見是個小校,笑道:“我就是,請問有什麼事嗎?”那小校傲然答:“我奉城守大人之命而來。”他説着,解開身上的背囊。

一大疊信件就此傾瀉在地上。

“我家大人説了:帝國曆年以來,從未有過將軍為死難將士寫家信的事,淺將軍如此做派,其心可嘉,但行事方式卻嫌鹵莽。雖然將軍對我家大人不甚禮貌,但我家大人寬宏大量不予計較,反而要我提醒將軍,帝國掌兵,向來講究將不專兵。淺將軍書信一事,有專兵之嫌,恐不喜於上。特命我焚燒這些信件,並告知將軍,以後再勿有這類事情發生。”話音剛落,一支火燭已從那小兵手中冉冉落下。

地上傾覆着的信件,頃刻間升騰起一片青藍火焰,它們熊熊燃燒,盡情噬着一切。

耗費了淺水清數個夜,一字一句辛苦寫出來的那些家屬信件,在灰燼中化為一縷塵煙,所有的希望與情,亦隨風而去。。

“混蛋!”方豹再剋制不住地怒吼起來。

這些信,可都是淺水清寫給那些死難兄弟們的家屬的信啊!竟然就這樣被申楚才以一個荒謬的理由給燒掉了。

“我宰了你!”他大喊拔刀,狗子等人也都憤怒的嗷嗷大叫起來。

淺水清一把攔住他們:“豹子!不要衝動!”淺水清的説話畢竟還是很有分量的,所有人同時停住了手中的動作,就那樣看着信件在火光中化成灰燼,心中之痛,可想而知。

那小校得意地哼了兩聲,顯然是滿意他們現在的表現,拱了拱手説:“我家大人還要我轉告將軍一句話:將軍奉令而來,令取軍需物資,他本應合作。但不巧的是,他剛剛吃飯時偶風寒,身子稍有不適,所以這兩天暫時怕是沒法見客了。軍部所需,皆在倉庫中保管,將軍要想領取,怕是得等大人的身體好了之後才能配合了。我家大人請將軍放心,他的病不重,休養幾天就會好。但是休養期間不適合為外人所打攪,否則病情加重,這物資領取一事,怕是反而更見拖延,還請將軍海涵。”説完這話,那小兵跳上馬就一溜煙地跑了,遠遠地還傳來猖狂的大笑聲。

站在東風樓的梯口,眼神停留在那些被燒燬的信件上,淺水清的目光清冷若水,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方豹搖晃着走下樓梯,單手在灰燼中摸索着,想要再找出一份完整的信來,卻又怎麼可能?

他的整個人,在憤怒與悲痛中顫抖。

“不要找了,讓店家把灰掃掉,我們繼續吃飯吧。”淺水清冷冷地説。

“淺哥兒!”方豹回首大叫。

“難道就這麼算了嗎?”淺水清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怎麼了?不就是幾封信嗎?大不了重新再寫就是了。你們這麼動幹什麼?好了,大家繼續吃飯吧。”方豹冷冷地看着淺水清,他站了起來:“淺哥兒,你真是這麼想的嗎?你怕了?就因為那個申楚才是個四品大員,你就怕了?就不敢為兄弟們出頭了?”狽子急了,一推方豹:“豹哥你説什麼呢?你瘋了?這天底下還誰比淺少更關心咱們的?他會怕什麼人?”

“那他為什麼要攔住我們?他要是不攔,我就一刀宰了剛才那小子了!”方豹大吼。淺水清嘆息搖頭:“殺了他,就算過癮了?然後所有的事情就都解決了?人家也不過是一個奉命而來的小卒子,你就是殺一百個又什麼用?”

“那就去砍了申楚才!”淺水清乾脆不搭理他了。

大概是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説話太過不現實,方豹終於沒再説什麼了。

是啊,申楚才是侮辱了他們,是狠狠打擊了他們。可他做了什麼?

不過是燒了幾封信而已。

這些信裏或許有第三衞全體將士對死者的情,可是那又關申楚才什麼事了?他僅僅是燒了幾封信,就成了死罪了嗎?這個理,説到哪也説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