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房奴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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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7年晚秋的某個夜晚,易蕭蕭老家的座機響了,大人們還沒起身,費易軒掙蕭蕭爸的懷抱抓起了話筒,用清脆稚的普通話説:“喂,你找誰啊?”憋了大半年了,突然間聽到她的聲音,費溪不住心頭一熱,眼睛也有些酸澀。他穩了穩情緒説:“軒軒啊。”
“你怎麼知道我叫軒軒啊。你是誰啊?你找誰啊?”費溪忍受不住了,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淌了下來,一行順着嘴角到了嘴裏,讓他覺得鹹苦鹹苦的;一行滑進了脖子裏,讓他覺得濕涼濕涼的。
“軒軒,我是爸爸啊。”費溪聲音哽咽了。
“爸爸,爸爸。”她還沒把聲音和記憶對接成線。
片刻後,她兩眼含淚地轉身對看着她的大人們説:“媽媽,媽媽,是爸爸,是爸爸,我要爸爸。”易蕭蕭火冒三丈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把奪過話筒摔掛了電話。事到如今她還是放不下那份傷痛。
費溪拿捏不定主意了,是就此罷手還是將電話再撥回去,他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忍下了那份翻湧着的擔憂和思念,把手機關了。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筆記本電腦前,看着曾經寫的記發呆,他後悔了,或許他不應該被曾經的記憶蠱惑,也不應該心血來地去打那個電話。
他對自己説:“你怎麼就這麼脆弱,經不起情的折騰,讓她們平靜地過子不好嗎?這下子好了吧,你就得瑟吧。”他着煙,自言自語地對自己冒失的行為橫加指責着,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原諒自己。
“每天早上一睜眼就欠銀行100塊錢。”這是他幾年前寫的記裏的一句話。
那時,他和易蕭蕭剛買了房子,剛開始供月供,這個數字是易蕭蕭計算出來的,她説把賬算清楚了,他們就會注意節省,不亂花錢了。
夾在手裏的香煙快燒到手指頭了,他卻渾然不覺,依舊悵然若失地遊弋在過往的歲月裏。他漂在北京的這段子,切身受到了獨身一人的淒涼和落寞。上班時還好,有事做,也有人和他説話;下班後就完了,除了自己的影子,陪着他的只有地下室四面冷冰冰的牆壁。
香煙陰謀得逞,狠狠地在他夾煙的指頭上灼了一口。他失聲地大喊了一聲,隨手把煙蒂扔在了地上,用腳使勁了幾下,消解了心頭之恨。
若沒有剛才的那一下灼痛,他還不知道啥時候才從過往中浮出來。他斂住心神,無聊地繼續翻看着他寫的記:×月×一直到今天晚上,我還沒有那種覺,那種已經買了房子的覺。
昨天籤合同的時候,我的大腦好像一直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大概是因為買房子的事折騰太久了,臨末了一點沒有喜悦的覺。
籤合同的時候,我就像個機器人一樣,售樓小姐讓籤什麼就籤什麼。只有在把那從老家倒騰來的幾捆鈔票給他們時,我的心才稍微有了點墜落的覺。這可是我爸媽求爺爺告從鎮上銀行貸出來的。他們今後的子肯定要更加緊巴巴地過了,我是不是很不孝和沒用?
晚上給甄玉強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買房了,他聽到後停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哈哈大笑,説:“恭喜你做了房奴。”他説的話讓我突然間想到可以作為msn和qq個簽名用。我從內心裏暗自小小得意了一把,我要向周圍的人宣佈我做房奴了。當然,從今天開始,我就要開始苦澀卻是心甘情願的還房貸生活,給銀行打工扛活了。
×月×以前坐出租車和司機瞎聊時聽他這麼説:“每天早上一睜眼,我就欠人家200塊錢。
我現在特別地能理解他們的受。因為每天早上,我醒來後就會告訴自己,今天欠銀行100塊錢。
下午有個朋友叫我晚上出去吃飯敍敍舊,我想了想,最終找個藉口拒絕了。雖然吃頓飯花不了幾個錢,但吃了別人總要還回去的。現在我不能和以前那樣了,我得節衣縮食,能迴避的就回避吧。
有時候想想也好的,現在有更多的時間和老婆膩在一起了。
×月×今天晚上回來,我請示我們家的領導易蕭蕭同志,我説我是不是去買輛自行車,這樣每月能省下幾十元錢的公車費。她一開始還不同意,怕我累着,怕我騎車出事,後來拗不過我的堅持,算是答應了。
不過,我沒同意她的提議,我想我還是去城東的舊貨市場轉轉,花個百兒八十的買輛二手車吧。我覺得二手車好的,一是省錢二是還能防盜,小偷不會惦記一輛破車子的。
剛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走開了一會兒,一些事還沒寫完,現在忘了想寫什麼了,就寫寫剛才電話的事吧。
老媽讓我經常去工地上轉轉,她説這是她一輩子花錢最多的東西。她還説她一輩子也就是這一次見了那麼多的錢。老媽的話説得我心酸的,我或許真不是個孝順的孩子。
唉,想起來了,剛才易蕭蕭同志還埋怨説我説話不算數,有空也不陪她出去玩了,她説她不敢奢望去花錢的地方,但去免費的公園總可以吧。
想想也是,剛大學畢業的時候,我還信誓旦旦地説,掙了錢我們去桂林旅遊,現在看來一切都是空頭承諾,房子是我和她現在的全部了。…費溪看得淚眼婆娑,看得肝腸寸斷,看得近乎捶頓足,他從悲傷裏醒了,未風乾的淚痕噬咬着他肌膚上的神經,讓他抹了一把臉,慣地甩了甩手。他打開了手機,及時雨提示他有數個未接來電。
2易蕭蕭吃了槍藥了,火氣大得連費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她説:“姓費的,你有病啊。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才有病。”費溪憋屈了半天的傷和痛決堤了。他詰問説:“你説我還能咋樣?世界上歪理都被你佔着,我還有説話的地方嗎?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她身上也着我們老費家的血。”費溪蹲在地上,手指撥拉着幾頭髮,這是幾個月以來,他和易蕭蕭第一次説這麼多話。剛才,若不是及時雨的提示,他説不定會把心裏翻滾着的失落和落寞帶進夢裏,現在他找到了憤的出口。
他們倆針尖對麥芒地吵着,話説來説去總繞不開孩子。費溪説他這個當爸的有看孩子的權利。易蕭蕭説他本就不配當爸爸,幾個月了,哪裏盡到一點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