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印痕·丹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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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中湧出一行淚水,放下竹簍,深深一拜道:“道長仙靈不遠,當知愚弟來此…”他的哭聲未完,突然聽到一陣微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老弟,你來了,可惜來晚了!”顧明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聽到的聲音,錯愕地望着躺在棺中的玄天道長,驚忖道:“他真的是被陰謀所害,竟然沒有死去…”上山之時,他由種種跡像推斷玄天道長之喪,或許含有某種陰謀存在,此刻面對已經“死去”的玄天道長,他果然聽到那微而沙啞的話聲,怎不使他驚愕。
顧劍南看到父親臉上錯愕的神情,順着那驚詫的目光向棺中望去,只見玄天道長那霜白的銀髯緩緩的一陣顫動,那兩片乾枯的嘴也輕輕的顫動了幾下,竟然説道:“顧大俠不需驚訝,貧道遭歹徒暗算,全身經脈皆斷,你…你來晚一步了!”顧明遠心中一陣動,俯下身去,伸出右手,想要查看玄天道長的心脈是否尚在跳動。
他的手掌才一觸及玄天道長的道袍,突然玄天道長左手一伸,拉住了他的手。
顧劍南探首竹簍之外,看得清清楚楚的,他那驚奇的眼光一落在玄天道長突然伸出的左手上,倏地發出驚駭之光。
只聽他大叫道:“爹,這不是玄天道長…”話聲未了,棺中的“死人”上身已霍地仰起,右手疾揮,一掌飛出,朝顧明遠前擊到。
這下突起意外,加之距離又近,若是常人絕無法逃得過被暗算的陰謀,必然遭到那突然擊出的毒手。
可是顧明遠一生之中都是在死亡邊緣掙扎,那本能的反應和痛苦的磨練,使他一聽到顧劍南的叫聲,立即警覺地倒退半步。
腳步一動,他右臂一揮,待施出成名絕藝“血手印”痛殲對方。
豈知他手掌一翻,力道將發未發之際,竟然發覺半條手臂已經麻木,無法運力出掌!
顧明遠大驚失之下,略一錯愕,那自棺中飛出的一掌,已疾如閃電的拍在他的口上。
“啪!”的一聲沉響,他體內氣血一陣動,全身有如受到重錘一擊,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血水飛濺,噴得那自棺中躍出的玄天道長滿頭滿臉都是,一時之間連眼睛都睜不開來。
顧明遠反應是何等迅快,僅利用假玄天道長這閉眼擺首的短暫瞬間,已提起全身真氣,作搏命之一擊。
只聽他大喝一聲,左手託着的竹簍往地下一沉,猛然往下砸去。
玄天道長上身還未離開棺木,這沉重的竹簍已挾着一股沛然不可抵禦的勁道壓了下來。
他眼中現出一絲驚慌恐懼之,吐氣開聲,雙掌斜舉,往那壓下的竹簍推去。
“砰!”的一聲大響,他那推出的雙掌好似擊在巨石之上,抵受不住那渾然有萬鈞重壓的力道,雙臂立即齊肘而斷,上身—仰又跌回棺中。
那個竹簍此刻好像一座大山,毫無阻擋的往下一沉,只見那用上好冷杉作成的棺木齊而斷,碎成粉末。
木屑飛揚中,一聲尖鋭的慘叫傳出,那個竹簍已經落在地上,立即,一片血水淚然開…
顧明遠右足輕輕一踢,竹簍向上飛起,平穩地落在他的左掌上,然後再緩緩轉過身去。
方才他中掌、退身、揮簍,全是一連串發生之事,其快有如電閃,這下轉過身來,卻緩慢得有似蝸行,但是那股凌厲的氣勢,早已使得站在丹房門邊的玄清道長為之然變。
玄清自帶着顧明遠走進丹房後,即退至門邊,默然不出一聲的注視着室內情勢的轉變。
當他眼見顧明遠身中暗算之後,竟然以盛載孩子的竹簍為武器,將完全佔於優勢的對方擊斃,不大為驚駭。
冷酷而凌厲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玄清道人似乎可從對方的眼中看出那深潛隱藏着的憤怒,正自蓬然發。
玄清的心頭微微一凜,雙肩沉處,已將全身內勁提起,防備對方猛然之進擊。
顧明遠冷漠地凝視着對方,目中好似噴出火光,凝注良久,方始沉聲道:“武當派居於中原九大門派之一,老夫料想不到竟會有如此卑鄙的陰謀發生,玄清,你不會到慚愧嗎?”玄清臉上微微一紅,隨即浮上—層冷煞之氣,他陰陰地道:“顧明遠,你儘管一逞口舌之利,豈又奈何貧道分毫?”顧明遠沉聲道:“玄清,你尚敢在老夫面前自鳴得意,你謀弒掌門,暗害師兄,以為天下人不得而知麼?”玄清冷笑一聲,道:“血手天魔,你身中天狼釘,此刻毒攻心脈,你以為還能下得了武當山不成?”顧明遠緩緩舉起右手,道:“嘿!區區天狼釘又能奈何老夫?玄清,你瞎了眼睛,看看這是什麼?”玄清目光一閃,只見顧明遠掌心託着一枝長約四寸通體碧藍的大釘,敢情他已經運功出天狼釘,怪不得腳旁留下一灘烏血。
玄清此時不由得後悔方才沒有立即動手攻敵,而讓對方獲得時間運功驅毒。
腦海中轉過無數的意念,他默不吭聲,轉身便走出門外。
顧明遠真沒料想玄清會突然離去,他大喝一聲,道:“玄清,你往那裏走?”紅影展飛,他身形如電,疾追過去。
他行動雖是快捷,但那玄清距離門門僅二尺之遠,一轉身便已走出丹室,等到顧明遠飛掠過去時,那扇石門已經闔上了!
顧明遠身軀似箭矢般直出去,就在觸及石門的一剎那,已陡地煞住,衣袍一陣翻動,他沉身站立門前,深深的吁了口氣,緩緩的坐了下來。
顧劍南自竹簍中探首出來,只見父親臉發青,盤坐於地,右手則平伸出前,形狀怪異之至。
他知道這是父親在運功療傷,儘管心中驚疑,卻也不敢打擾。
大約半盞茶的工夫,顧明遠面回覆如常,長長的吐了口氣,立起身來。
顧劍南關懷地問道:“爹,你怎麼啦?”顧明遠搖頭苦笑道:“我還以為那躺在棺中的是四川唐門的掌門人唐棣,誰曉得那人卻是苗疆‘殭屍門’的高手,方才他雙管齊下,—方面以唐門毒藥暗器‘天狼釘’刺我虎口,另外又趁我中毒之際,施出‘化屍手’突地襲擊,真是好毒辣的手段。”顧劍南道:“爹,你把天狼釘給我看看。”顧明遠搖了搖頭,道:“孩子!這天狼釘淬有劇毒,你不能碰它,我還是將它包起來,以後到唐門去找唐棣算帳!唉,若非是你提醒我一聲,你爹爹此刻只怕已經毒攻心脈,與死亡作最後掙扎了!”説着,他撕下一片衣袂,將天狼釘包好,放在簍中。
顧劍南道:“孩兒不會相信爹爹會被那些鄙劣小人暗算,爹不會的。”他的話中顯出無限的信心。
顧明遠心中很是欣,緩聲道:“孩子,我忘了問你,方才你怎麼看出那玄天道長是假的?”顧劍南像是思索似的道:“孩兒記得五個月前,在祁連山見到玄天道長時,他老人家曾在左手撫摸着我的頭,那時他的手上還戴着一個烏黑的指環,方才那人卻沒有戴在手上…”顧明遠問道:“那枚指環是掌門之信物,玄天道長既然已經去世,這枚指環自然應該給下一代掌門,又怎麼能憑之認出棺中所躺之人並非玄天道長?”顧劍南道:“孩兒當時並非僅因一枚指環的有無而生疑心,而是看到那人伸出來的手指上並沒有一點痕印,孩兒想:一個人戴了那麼久的指環,當剝下來以後,怎會不留—線印跡,甚至連皮膚顏都無差別?所以才…”顧明遠聽了恍然大悟,心中泛起欣而又慨的情緒,他暗忖道:“這雖然是一個非常淺顯的道理,但是常人豈會發覺此一小小不同之處?尤其在那短短的一剎那間,劍南竟能憑藉這一個連玄清都未發現的小小破綻,而斷定那人系偽裝之人;如此智慧,豈同凡響!”他—方面在為自己有這麼一個聰慧的兒子而高興,另一方面則為兒子的生命即將早逝而到難過。
他咬了咬牙,忖道:“就算我拚了這條老命,也要使劍南在十五歲之前將身上之殘疾治好,否則我怎對得起他死去的娘?”想到未來那茫然而不可知的命運,他不心中有種惘之,但是一想到身上所肩負的責任是如此重大時,他滿腔的熱血不沸騰起來。
托起竹簍,顧明遠深一口氣,堅定意志,下定決心要攜着孩子面對命運挑戰。
他緩緩施力推了推石門,發覺門外已經被反扣住了,手腕一沉,五成內力發出,石門依然沒有移動分毫。
顧劍南皺了皺劍眉,道:“爹,那個壞道士一定想把我們困死在這裏面了。”顧明遠豪邁地笑笑道:“天下有什麼地方能困得住我血手天魔的?”他向後退了半步,那碩大的手掌在空中劃了個半弧,身上紅袍無風自動,隨着口裏發出一聲大喝,迅快無比的揮掌拍在門上。
“砰!”的一聲大響,室內起了一陣震耳的迴音,面前的石門已被這沉猛至極的一掌,擊得碎裂開來,數十塊石片在掌風盪下,往外急出去。
顧明遠就在陽光進來的剎那中,飛身衝出丹房。
他的身形尚在空中,金光一閃,片片劍影面灑來,將他面前所有的空隙完全擋住,劍山森立,竟不容他再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