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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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被先帝留下的這封無字詔書氣到了,文妃來的時候祈帝已經一覺睡醒,正趴伏在龍牀上大口大口着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佈滿了血絲,眼窩凹陷,眼珠圓凸,眼周一圈濃重青黑。
殿中並沒有別的侍婢,這是文妃下的旨意——祈帝最近失眠短覺,文妃藉口陛下龍體有恙容不得閒人打擾,一次撤了金龍殿大半的侍女。
祈帝的狀態不好,難捱的哽聲從喉嚨裏“嗬嗬”地傳出,像是老舊的槍銃。他緩緩扭頭,在看見文妃的一瞬間眼睛忽然亮了起來,撐着綿軟軟的胳膊從牀上坐起了身子。
文妃上前一步扶起了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順氣,眉眼温柔,聲音也柔柔的:“陛下可是病犯了?”祈帝搖了搖頭:“無礙,只是口氣悶,愛妃幫朕傳上孫太醫即可。”聽到孫太醫三個字,文妃勾了勾,,手上動作不停卻是沒有接祈帝的話茬,反而岔開了話題。
“陛下龍體不適,本就失眠,何必叫旁人煩擾。蜀王殿下上供的丹藥還有很多,臣妾餵給陛下吃?”只是這一次,一向對文妃言聽計從的祈帝卻沉默了。他有些有氣無力地開口,嘴角依舊帶着淺淺的笑:“愛妃,朕今着實身子難受,還是叫太醫來瞧上比較放心。”文妃挑了挑眉,捏着手絹的手轉了轉,定定地瞧着他的眼睛,莞爾一笑:“臣妾這就去幫陛下拿丹藥,陛下喜甜,臣妾特意叫人備了餞,陛下先吃餞在吃丹藥就不會那麼苦了。”她説完,一邊的婢女直接走上牀前,身前捧着一個紅木托盤,托盤上是一個深藍的錦盒和一個金盤,盤中裝着些棗餞,沾着晶瑩的糖霜。
祈帝看着她顧左右而言其他,突然就呆愣住了。他張了張嘴,眉心之間是一道深深的丘壑,半晌他才不確定地開口問道:“愛妃,若是朕今不想吃呢?”文妃緩緩勾一笑,聞言卻是將錦盒緩緩放下:“陛下不願乖乖吃藥,這病啊自然好不了……不過若是陛下不願,臣妾與陛下一體同心,怎麼忍心迫陛下呢。”纖纖玉手抬起錦被的一角,文妃笑得分外柔和,本就緻嫵媚的鳳眼轉間像是蓄了星湖海。她扶着祈帝重新躺下,為他蓋好被子後才説道:“陛下今不想吃,那就不吃了,陛下哪一想通了,覺得自己龍體為重時,臣妾再來親口喂陛下。”她施施然從牀榻邊起身,斂了斂衣袖,輕撫袖口的繁複蓮紋:“如此,陛下便好好休息吧,臣妾改再來。”一腳剛剛抬起,身後突然傳來了祈帝有氣無力的聲音。文妃微挑眉骨,身形一滯。
“黛兒。”一聲黛兒像是橫亙了什麼説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這個不該出現的時機怦然登場,砸的文妃有些不知所措。
她攥了攥自己的掌心,略微有些長的指甲險些劃傷自己的掌心。
“陛下。”她緩緩轉過身子,居高臨下地看着牀榻上的人。
祈帝已經老了,尤其是現在,病來如山倒,他的容顏憔悴枯槁,頹然像是將敗的花朵,了無生機。
文妃的這句陛下像是在詢問也像是在埋怨,祈帝與她對視了片刻,竟然沒有在對方的眼睛中尋到一絲當年恩愛兩相濃的繾綣愛戀。
他像是被文妃的反應所刺傷,不經意地蹙了蹙眉,難得地軟了口氣,退了一步:“朕吃,朕怎麼會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呢。”他艱難地朝文妃伸出了自己的手,角帶着一抹不易察覺的討好的笑:“朕若是出事了,愛妃也必然會難過的,所以朕就算不為自己,也必然會為了愛妃好好保重龍體。”祈帝着文妃的目光看去,但見對方勾起了一個不鹹不淡的笑,緩緩朝他走了過來,只是並沒有拉住他的手,只是坐到了牀沿邊,示意婢女過來。
祈帝眸一黯,默默地將手放下來,撐住了牀邊。
“陛下自然要保重龍體,畢竟現如今國無儲君,陛下自然要保重龍體,將來主持大局。”文妃重新捧起錦盒,蓋子一經打開,一股奇異的藥香當即撲鼻而來,一枚深褐的藥丸安安靜靜地躺在盒子中間的錦布上。
竟然是國無儲君麼……
祈帝有些晃神,慌忙地將目光投向了大殿中央燃放安神香的瑞鳥金足香鼎,看着那些嫋嫋升起的白煙,一種異樣的無力自心海升騰翻湧。
半晌後,他移回目光,文妃已經將藥丸取了出來,小小的一顆黑漆漆的,放在文妃瑩白的掌心更襯得她膚質白皙細膩,像是上好的白釉。
“黛兒,朕會的。”文妃身形一僵,緩緩抬頭與祈帝對視,半晌開口道:“陛下今是怎麼了,黛兒……臣妾倒是許久沒有聽陛下這般叫過了。”
“無妨,待朕康復,黛兒想聽多少遍,朕都講給你聽,講一輩子給你聽。”祈帝的話輕飄飄的像是將要消散的雲煙,一陣一陣朝文妃的心裏鑽去。文妃瞥開眼,暗自咬了咬舌尖,道:“臣妾已不是當年花季一般的少女,陛下亦不是少年郎。依臣妾看,陛下還是直呼臣妾為好。”文妃拒絕的乾淨利落,祈帝反而覺得有些意料之中了。
他苦笑一聲,乖乖地吃下了藥丸,甫一入嘴,就能覺到苦澀的氣味衝入鼻腔。明明餞離自己那麼近,他卻看也不看一眼,目光裏只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