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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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深搖頭朝他笑:“不會。”管家便鬆了口氣。他的身後還跟着兩個侍者,一個提着食盒,一個提着西裝,問他們是否需要用餐更衣。
不大的房子,突然來了這麼多人,拿着這麼些東西,一下顯得有些擁擠。
管家這些年富送貴,什麼場面都見過了,故而保持着優雅淡定的笑容。身後的兩個侍者知道兩人身份,看着這擁擠的小屋,面面相覷,不有些訝然,卻又被掩藏妥當了,權當做是有錢人的飯後消遣罷了。
祝深朝兩個侍者搖了搖頭,然後將運動衫的拉鍊一拉拉到頂,雙手往兜裏一,平白多了幾分少年氣。
鍾衡也沒有換上西裝,只是稍微調整了一下拉鍊,放下了輕挽的衣袖,撫摸了一下外婆的遺照,走到了門口,環顧着這小小的一方天地。
“阿婆,我走了。”他輕道。
祝深也跟着朝照片揮手:“阿婆再見啦。”鍾衡微怔。
再見。
就好像是在做什麼約定似的。
可他心裏清楚,若非是這場大雨,祝深本不該來到這裏。
祝深的軌跡,永遠只有行錯時才會與自己相遇。
“咔”地一聲,門被合上,幾人前後一併走下了樓。
上了車,祝深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轉臉問鍾衡:“剛剛你要和我説什麼來着?”鍾衡的眼睫微不可見地顫了顫,卻又因面上那一成不變的冷,而不被人所注意。
從管家他們進屋到現在不過十幾分鍾。
十幾分鍾能做什麼?
能燒開兩壺水,能喝完一盞茶,也能讓人將那些即將口而出的秘密用巨石重新壓回心底。
最`新`沷`怖`網www.91ks.online最`新`沷`怖`網www.91ks.online很多話,過了那個特定的時間,便很難再説出口了。
他知道,祝深想聽的絕不會是自己的那四個字。
而那四個字,也絕不足以安撫得了祝深的情緒。
“沒什麼。”鍾衡低下頭,給定時去外婆家打掃的張姨發了一條信息,請她幫忙買一個電視機,放在外婆家,以備不時之需。
打出“不時之需”四字的時候鍾衡都愣了一愣,然後面無表情,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了。
哪有什麼不時之需?他還在期待些什麼?
刪到“電視機”三個字的時候,鍾衡忽然又停下來了,沒有控制住手,信息便隨着他本人的心意發了出去。
算了。反正他痴心妄想了那麼多次,也不差這一回。
汽車平穩地行駛在霓城的馬路上。
霓城被暴雨洗刷後的天好像更加晴朗了,陸路比起水路來又是另一番風味了,祝深將窗户打開,隨意一瞥,都是看見極美的風景。
口袋裏的手機在響,祝深拿了出來,是李經夏在給他打電話。
“喂?”祝深心情很好,連帶着説話都多了幾分實打實的笑意。
鍾衡不自覺用餘光看了他一眼。
祝深還在和李經夏聊天,説的是酈蘿和池見的事,兩人快要訂婚了,等他月回來就打算辦一個小型的訂婚禮。
祝深十分意外:“他倆什麼時候看對眼了?”李經夏含糊其辭,又絮絮地説了些話,祝深的笑容漸漸滯在了臉上,抬手將窗户升了起來,低道:“我知道了。”説完,也不顧李經夏再説什麼,就將電話給掛斷了。
回程的那一路,鍾衡能明顯覺出來祝深的情緒低落了許多。
回到了酒店,祝深便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裏畫畫。
鍾衡還沒來得及和他説話,就見祝深闔上了門。他站在離門口三步的拐角處,卻像和天一樣遠。
鍾衡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走到了自己的房間,回想起那個令祝深心情低落的電話,憑直覺點開了李經夏的朋友圈。
剎那間,臉煞白,彷彿有什麼冰刃刺進了他的心,將他從裏到外給凍住了。
房間裏和死一樣寂靜。
祝深在書房靜默地待了好一會兒,關掉了手機,憑着記憶開始勾勒起了城北的草圖。
畫布上是一條長長的小路,路上掛滿了燈籠。路的一端是三兩矮屋,路的另一端是細柳垂堤,路上的人羣熙熙攘攘,祝深的畫上很久都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他摒除一切雜念,放空自己,專心完成這幅草圖,從白天一直畫到了晚上。
終於準備上了。
這幾年,上也是他很難突破的一個心理關隘。祝深托起了調板,拿着畫筆輕輕地沾了點硃紅,他運着筆遲疑半晌,卻始終都沒有畫上去。
其實油畫顏料是不透明的,所以繪畫的時候是可以由深到淺,逐層覆蓋的。
可祝深連落都不敢——這些年他不知撕毀過多少堪稱完美的草圖。
他怕了。
評論家們的唱衰不是沒有道理的,就連祝深都覺得自己江郎才盡,黔驢技窮了。
他凝望着一排五顏六的顏料,驀地,那些本該鮮豔的彩,在他視野中斑駁褪,他的眼中又只剩下了灰白黑三。
硃紅的顏料在筆端慢慢變乾涸。
像極最令祝深恐慌的那幅畫,背面寫着傅雲織歇斯底里的遺言。
煩悶找到了宣口,祝深氣極,用力將筆一擲,扇形畫筆就這樣滾在了門邊,緊接着就聽見鍾衡在外面敲門。
“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