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百子千孫圖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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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妍吩咐了楚靜喬後,又將林晚華、吳佩依等人打人走,隨即就向裏間走去,待開了紗門瞧見楚律在牀邊按着肖氏將肖氏頭上的簪子等物拿下,便警覺地對沉水等人説道:“都出去吧,這有我跟王爺呢,看着秦姑娘、鄒嬤嬤,叫她們老實待在屋子裏等消息,誰也不許放進來。”説着,便向牀邊走去。
沉水幾個被堵在門外,便自覺地退到堂屋門外看着。
石清妍走近了一些,果然瞧見楚律在肖氏袖子裏摸索,肖氏彷彿昏厥過去了,並沒有掙扎,心裏想着沒想到楚律好這一口,便笑道:“請王爺放心,有郡主去看着,郡主保管會叫夫人的院子燒的一乾二淨。”楚律一愣,扭頭看了眼石清妍,笑道:“王妃當真善解人意,還請王妃給姨媽了衣裳吧——一件也不留,此外,再叫人拿了火盆進來。”石清妍瞧見肖氏的眼皮子動了動,便有意問楚律:“那夫人的玉杖呢?要不要叫人偷偷地拿回來毀了?”肖氏咳嗽兩聲,睜開眼,便惱怒地看向楚律“律兒…”才喊了一聲,嘴巴就被快走兩步的石清妍捂住“夫人別叫,若叫旁人聽見了,指不定怎麼誤會呢。”説着,便揚聲喊道:“沉水進來。”須臾,沉水便進來了。
“了火盆進來。”沉水一頭霧水地看向跪坐在牀上的石清妍,忙答應着退出去。
楚律低聲道:“你都知道了什麼?”石清妍笑道:“也沒知道些什麼,就姨媽跟我説了幾句。”説着,便伸手去肖氏的衣裳。
肖氏掙扎一下,今她裝病想再着楚律收了秦柔,不想楚律哄着她令鄒嬤嬤等人出去後,便大膽放起火來“你怎敢燒了我的地方?”説着,便掙扎着不肯叫石清妍給她衣裳。
“姨媽這話錯了,那地方是本王的。此外,還要託了王妃的福,王妃將院子分成八塊,道路就那麼幾條,放起火來,想救火都難。”肖氏見楚律答非所問,氣急道:“王爺,你若想叫老身走…”
“姨媽,別説了,了衣裳吧。”肖氏咬牙道:“你當老身會將東西藏在身上?”楚律背過身去,説道:“王妃快一些吧,從今以後,夫人身上的東西都是本王給的,夫人再甭想拿了莫名其妙的東西來威脅本王。”石清妍聽楚律這樣説,便笑道:“王爺,臣妾還在這呢,叫臣妾聽這話沒關係嗎?”
“你是籠子裏的八哥,怕你跟誰學舌不成?”石清妍哧了一聲,笑道:“王爺做事當真跳,這樣毀屍滅跡,乾脆利落的都不像是王爺的作風,倒像是臣妾所為。”
“王妃説對了,外頭人都以為是王妃做的呢。”楚律説完,輕輕地吐了口氣,石清妍怔住,忽地睜大眼睛看向楚律,隨後伸手抓了下自己的頭皮,瞧楚律如今有恃無恐的模樣,隱隱覺察到了什麼事,待瞧見沉水麻利地端了火盆過來,便對沉水説道:“拿了剪刀來給夫人更衣。”隨後低聲對肖氏道:“這會子有外人在,夫人還請慎言呢。”肖氏聽了這話,果然不敢再多嘴説些什麼。
沉水放下火盆,瞧見石清妍壓着肖氏,雖不知道她在幹什麼,便也依着吩咐去拿了剪刀。
楚律不管牀上的事,席地坐在火盆邊,看着跳動的火苗,地聽到身後穿着一身布撕裂聲,又覺有東西落在他身後,便揹着身子去夠,拿到了便放在火上燒,連同那些金釵玉簪等,也折斷了扭彎了丟進火裏去。
不一時,牀上的肖氏已經,蓋着一牀被子的肖氏有些呆呆傻傻,沒了早先的太妃架勢。
“王妃出去吧,本王跟姨媽説兩句話。”石清妍答應了一聲是,瞧見肖氏眼中帶着怨毒地看她,便皺了皺鼻子,對她嫣然一笑,然後領着沉水出來。
出了裏間,沉水疑惑道:“王妃,這是怎麼回事?”據説對肖氏十分孝順的錦王竟會冷眼旁觀地瞧着石清妍將肖氏光。
石清妍笑道:“王爺的子就這樣,平裏忍着,一有機會了便趕緊報復回去。這子不好,難成大器。”説着,忽地瞧見楚律開了紗門在門邊看她,便衝楚律笑了笑,然後領着沉水出了堂屋門。
待石清妍走出去,楚律又關了門,走到牀邊的繡墩上坐着“姨媽跟她説了什麼?”肖氏尚未從方才的羞辱中醒過神來,呆呆地説道:“臣婦什麼都沒説。”
“那她知道了什麼?”肖氏苦笑一聲,心想他們夫婦二人這般默契,早先石清妍那話定是楚律教給石清妍有意叫石清妍詐她的,於是喃喃道:“王妃知道什麼,王爺還不清楚麼?當真是狡兔死,走狗烹,早知如此,臣婦便不會將先王妃視作眼中釘。臣婦早該知道先王妃過世後,下一個就該是臣婦了。只是臣婦想不明白,先王妃被太后派來刺探王爺的身世該死,臣婦為何也要該死,無論如何,臣婦都是王爺的…”
“本王沒叫你死,你回京吧,廣陵侯府才是你該呆的地。”肖氏閉上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淚,哽咽道:“果然你們兩口子是算計好了的。”説着,便不由地冷笑出聲,心想果然石清妍是聽了楚律的吩咐要將她回京城的。
楚律面上無波無瀾,開口道:“本王再問一次,王妃都知道了什麼?”肖氏冷笑道:“王爺不願意聽到的話,何苦一次次問臣婦?臣婦當初不該貪心…只是先王妃被太后派來打探王爺的身世,王爺尚且能容她在府裏十幾年,能容着她安安生生地病死,怎地這般容不下臣婦?”楚律説道:“夫人也要死在錦王府?”説完,想起先帝給他跟耿氏賜婚時自己那時的驚喜,不由地嘲諷一笑,原以為是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人,沒想到她卻另有目的;且先帝將太師之女嫁給他,也並非看重他的意思,不過是想借此約束住他。喬、遷、徙,想來耿氏給府裏三個姑娘起名字的時候,情不自地出她的真實心意,耿氏在益陽府的十幾年,一直都在等着回到京城去。也只有趙銘這個看似忠心,卻又糊塗的人,會以為耿氏賢良淑德對他痴情一片。
肖氏聽楚律語出威脅,待要起身,肩頭滑出,受了涼風侵襲,便瑟縮了一下,又緊緊地拉着被子,隔了幾十年再次在個男人跟前赤身**,且那男人又是那麼個身份,一時羞赧,恨不得一頭撞死“王爺當真…”
“走吧。廣陵侯府的子雖苦,但也是姨媽自找的。若姨媽不貪圖富貴留在宮中,損了名譽,怎會回不得廣陵侯府?若姨媽不貪心不足,不費盡心機故布疑雲,本王怎會被太后懷疑?宮裏那麼多雙眼睛,姨媽當真以為誰想生孩子都能生下?”肖氏噎住,嗓子裏一哽,便嗚咽起來,哭道:“律兒,我是一把年紀的人,回到侯府還要看人臉,太后的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我回去了,便是不死在她手上,也要折去大半條命…”
“姨媽能硬着頭皮留在錦王府,便是回了廣陵侯府也能安生度,至於太后,太后雖心狹窄,卻也是因姨媽跟母妃姐妹二人早年欺人太甚。本王再不想叫旁人以為本王的身世另有蹊蹺。本王反覆追問,姨媽始終不肯説出跟王妃私下説了什麼話,可見姨媽也防着本王呢。人心隔肚皮,如此姨媽也怪不得本王薄情。”説着,楚律抿緊了嘴,原本只是試探地叫人有意出些話傳入石清妍耳中,原當她蠢頓不解其意,如今看來,她還是領會的了。
肖氏哆嗦着嘴,説道:“當真要回京裏?”楚律點了點頭。
肖氏眼珠子一轉,暗道橫豎都要回京,不如…“若是我將京裏的事處置好了,後、後這益陽府我可能再回來?”説着,心裏便已經將石清妍的話當成是他們夫婦兩人合謀出來的,一心要得了楚律的保證。
楚律抿緊了嘴,心裏不知肖氏要去處置什麼事,但肖氏既然説要回益陽府,那就不是對他不利的事了“姨媽也曾撫育過我,給姨媽養老送終也是應當的。”肖氏鬆了口氣,暗道只要能再回來就好,其他的等回來之後再從長計議。
楚律見肖氏已經認清了局勢,便起身向外頭走,瞧見明間裏石清妍去而復返,一個人託着臉在榻上坐着,便在她對面坐下“都聽清楚了?”石清妍笑嘻嘻地説道:“王爺是要向本王妃表明心跡?告訴本王妃王爺先是遭到結王妃背叛,隨後又被疑似親孃肖氏威脅,後頭還有個嫡母太后盯着瞧?”説着,心想難怪這人格扭曲成這樣,瞧見楚律一張臉陰沉着,便又笑道:“王爺,本王妃一覺醒來,恍若再世為人。將往的蛛絲馬跡連在一處,想了一通,便覺王爺的身世有問題,又覺撤藩的事也是十有八。九要有的,於是臣妾就拿了這事要挾夫人。臣妾略有些見識,懂得天下人心中所想俱是有源頭的,比如臣妾猜測的這些事都是有據的,不知這些據是否是王爺有意告訴臣妾的?”楚律冷着臉點了點頭,隨後問道:“想不想看到許多的銀子?比府庫裏的銀子還要多上幾千倍幾萬倍。”
“想。”
“等你活着從京城回來,銀子全是你的。”
“若臣妾死了呢?”
“本王追封你。”
“…王爺好大方。”石清妍微微撇了嘴,心裏因自己憑着楚律留下的蛛絲馬跡才通關有些不忿,扭頭上下打量着不動如山的楚律,只見他鳳眼薄,十足的寡恩薄情模樣,便又偏過頭去。
“不必了,臣妾不是俗人,追封的話就免了。只是王爺為了考校臣妾,花的代價也忒大了一些。”楚律此時眉頭蹙了一下,心知她説的是她小產一事,便説道:“那當真是意外,本王的人看着,不會叫你死。至於子嗣,若府裏的姨娘們生不出來,後你不死,便由着你從五弟的子嗣裏挑個出來。”石清妍一怔,暗道這人得多缺愛才能説出這話,便笑道:“王爺還當真是大方呢。只是瑞王捨得給咱們一個兒子?”楚律點了頭“本王命中無子,得知此事時,五弟便答應了給本王一個孩兒養老送終。”石清妍眼神閃爍了一下,不自覺地點了點頭,隨後笑道:“瑞王當真善解人意,如此也好,本王妃身上的擔子也輕了不少。想來王爺造起反來,也沒什麼後顧之憂了吧?”楚律聽她輕輕巧巧地就説造反這話,沉一番,卻是閉了眼睛不言語。
“臣妾哪點入了王爺的貴眼,能叫王爺這般對臣妾坦誠?”楚律睜開眼看她一眼“你夠聰明,夠省事,又是籠子裏的八哥…”
“王爺再説什麼八哥,本王妃就翻臉了。”
“你翻吧。”楚律説完,便又閉上了眼睛。
石清妍看他一副有恃無恐模樣,狡黠地一笑,忽地抬腳向他襠中踢去。
楚律伸手壓住石清妍的腳,看她彆扭地坐在榻上,便説道:“你如今胡鬧的事多了,侍寢表、貶側妃為姨娘、放火,樣樣傳到京裏,都沒你的好處。若是陛下下旨令本王休了你,從今以後,你與本王就再沒有關係。若是陛下不許本王休了你,你依舊要進京送死。到了京中,就是石家人也未必有心要護着你。因此你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本王了——眼下關外蠻子興兵作亂,陛下興許會派石將軍出征,因此休了你的事是不會有的了。”石清妍笑道:“王爺説了那麼多,就是想告訴臣妾,臣妾跟王爺是一條繩上的兩螞蚱?”
“本王以為亡齒寒更雅一些。”石清妍笑道:“王爺,都是秋後的螞蚱了,王爺拿了亡齒寒這話要挾臣妾,未必有些可笑了吧?臣妾是活在當下的人,追封、陪葬,臣妾不媳,還請王爺想法子對臣妾眼下的要求有求必應吧。”楚律沉一番,説道:“姨媽的地方清理出來,便支起爐子請了工匠給你打造弩。只要王妃不走了耿氏的老路,本王許王妃在錦王府中一人之下。”石清妍覺得這話十分悉,轉而想到這不就是自己跟沉水説的嘛,心裏因楚律籠絡她的話跟她拉攏沉水的話一模一樣微微有些氣惱,百無聊賴地撕着衣襟。
“還請王妃告訴本王,你哥哥來益陽府跟你説了什麼話?”楚律説道,心裏依舊在琢磨着石清妍聽了什麼話才會茅頓悟地領悟到他的提示。
石清妍瞥了楚律一眼,心想這人早先擺出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架勢,原來也是虛張聲勢,笑道:“入冬了,本王妃這隻母螞蚱要冬眠了,王爺自己想法子蹦躂吧。”楚律眯了眯眼,按捺尊氣,待要問石清妍又跟肖氏説過什麼話,又覺屋子裏肖氏還在,因此便不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