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冠蓋滿京華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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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給你挑好人家了?”石思存心道既然要他們全家都放出去才嫁得,那當是好人家了。
“嗯,嫁妝我自己都挑好了。”石思存睜大雙眼,原覺得石清妍子大變,如今瞧着沉水也變了許多“…你挑好了?你從哪挑的?”
“王妃的庫房裏。”沉水説道,早先嫁姨娘的時候她就瞅好了東西,全都給她自己留下了。
石思存又吃了一驚,心道石清妍當真這般寵信沉水?他自己的孫女他自己清楚,沉水除了一顆衷心,還沒機靈到叫石清妍那般倚重的地步,這便是石清妍不在乎庫房裏的東西了?
“總之,爺爺,你少被人教唆着來跟王妃説什麼‘忠言逆耳’,王妃心裏清楚着呢。”沉水叮囑道。
石思存先是點頭,隨後卻忍不住説道:“那漠少爺…還有耿公子油頭粉面不像是好人,太后要,王妃就給了她就是。”
“爺爺,不是説了別管這些了嘛。”沉水嗔道,又勸説了她爺爺幾句,便叫她爺爺走了。
石思存被沉水打走,回去跟石方圓二人嘀咕了一回,又跟家裏人代了一番,就又出門打探耿家到底想把石漠風怎麼着。
一更天的時候,石清妍準時地歇下,石家的女人們就沒這麼好運,做婆婆的,如石老夫人、石二夫人不怕得罪人的,就將抄孝經的差事吩咐給下頭的媳婦,如石夫人做慣好人的,就與眾兒媳婦們一同抄了起來。
因屋子被佔了,石夫人就去石大少夫人房裏歇着,其他少夫人們便都聚過來一同抄孝經奢寵甜。
石夫人因掛心還沒回來的石漠風,又看古暮月可憐兮兮地看着她,對古暮月説了句“暮月替我抄一下吧,我這頭腦昏沉的很。”將差事給還沒過門的古暮月後,就神不濟地歇息去了。
石夫人一走,不知是嫉妒還是落井下石,石四少夫人第一個開口説了句“可憐小六她…”其他的妯娌們就都開始揣測石清妍要將石小六嫁給賀蘭家哪個不成器的子孫,一句句話説出,最後眾人總結出定是石清妍威脅賀蘭家,賀蘭家才勉強地決定拿個好會拈花惹草的敗類跟石家聯姻,石清妍順水推舟就將那敗類給石大少夫人做女婿了。
石大少夫人聽得弟媳婦們這句話,眼淚又止不住,悲悲慼慼地去石小六房裏哭去。
妯娌們先擠兑走了石大少夫人,才剛剛彼此心領神會地得意一番,就又疑心石大少夫人哪有那麼好欺負,她定是將計就計把抄孝經的差事推給她們就走了。
石四少夫人氣石大少夫人詐,就又提了一句:“老太君的東西收拾了足足十幾箱子呢。”一句話,眾女人心裏憤憤不平起來,有説自己伺候石老太君如何辛苦卻一個子也沒得的;有説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如何能回孃家拿東西的;還有説錦王府定然不似傳説中那麼有錢,那缺糧草輜重的話當是真的,不然身為錦王妃,石清妍怎那麼不開眼…
石家的女人們甭管嘴上怎麼説,心裏怎麼想,總是一夜無眠。
同樣一夜無眠的還有宮裏頭,康壽宮中,因聽説姜皇后的太監很是討好石清妍,聞太后便重重地罰了皇后在她牀邊伺候着,不時地咳嗽一聲,叫姜太后給她端茶倒水。
瞧見姜氏眼皮子也不眨一下,似乎不知疲憊一般,聞太后心裏的怒氣越重了,她是存心要罰姜氏,結果姜氏絲毫不怯。
聽到外頭五更的子聲,聞太后有意哼哼唧唧地説道:“聽説昨兒個你一連叫人去探望了錦王妃三回?”姜氏心説太后的人還沒離開過石家門呢,笑道:“錦王妃到底年紀小,聽聶老先生兩句話就羞愧成那樣。有道是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臣妾叫人去勸勸她。”因聽了石清妍傳過來的話,此時她心裏還高興着呢;何必問雖沒有什麼醫家聖手的名號,但他是第一才子,石清妍既然敢提,就是説何必問有那能耐。眼下楚徊跟楚律兄弟二人還不知會怎樣,她也不學了餘君言瞎攙和做了楚徊的謀士紅顏知己,只管着調養好身子,生個兒子養着;甭管太后喜不喜歡石清妍,石清妍一來不喜歡太后,二來願意幫她生孩子,三來瞧不上妃嬪那些帝王之妾,就這三樣,就讓她難以不站到石清妍那邊——至於楚徊的心思如何,既然她也摸不清楚徊的心思,就甭費事去想了。
∨太后大抵是被姜氏那軟綿綿的笑容氣到了,早先當着楚徊的面假戲真做的聞太后不覺得自己個的病情更重了,只怕當真要去見先帝了“真真是好皇后,這般宅心仁厚,你若是眼裏還有哀家,就叫人去罵她不忠不孝去,進京了還不肯進宮給哀家請安。”
“母后別生氣,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您想,聶老先生是什麼人,他可是陛下都欽佩的人,他自然能將錦王妃説得信服口氣,想來,錦王妃大徹大悟後,會越孝順母后了,母后大人有大量,就叫她再在家裏反省兩。”姜氏不愠不怒地慢條斯理地説道。
∨太后瞧見自己有這麼個兒媳,心裏氣得了不得,瞥見帳幔之後出楚徊的衣角,就作勢哀叫連連,拿了手支着頭喊疼“你是存心想氣死哀家,你難道不知他們錦王府是要來搶咱們的地,竟然跟錦王妃沆瀣一氣!”
“母后,你眼角…”姜氏低聲急促地説道。
太后聞言立時住了口,拿了手指去抹平自己的眼角。
“可要臣妾拿了花給你抹一抹?”姜氏看向聞太后就算病中,就算已經半老,依舊風韻十足的面容,暗道保養得再好又怎樣,反正先帝不喜歡獨霸蒼穹全文閲讀。
∨太后心裏想冷喝一聲“滾!”但一來不肯大聲呼喝叫自己臉上的細紋增多,二來也怕被楚徊看見自己那暴戾的模樣,於是強忍着輕輕點頭。
“叫宮人來吧,梓童且去歇息。”楚徊温和地出聲説道。
“臣妾遵命。”姜氏聽到楚徊的聲音,也平靜的很,就似早料到他會來一般,向外走了兩步,姜氏又回頭,生孩子的事她一個人辦不到,且還極有可能被太后算計,又躬身道:“陛下,今兒個錦王妃捎信説第一才子願意替臣妾調理身子,以便臣妾受孕。要不要答應此事,還請陛下示下。”楚徊原以為遠香近臭,石清妍到了京裏,姜氏知道她那脾氣大抵就會遠着她,此時見姜氏當真是比起瑞王妃更喜歡錦王妃,心裏訝異不已,暗道自己太不懂得自家皇后的心思?叫何必問給皇后調理身子也好,至少何必問會親自到宮中來。
“錦王妃有心了,梓童當重重謝了錦王妃還有第一才子才是。至於何時叫第一才子進宮,梓童自己定下時候吧,先跟朕説一聲,朕也想親耳聽一聽你的脈案。”姜氏聽楚徊這般説,心裏連一絲詫異也沒有,暗道楚徊不知又算計什麼去了,但總歸他答應了就好“多謝陛下,臣妾告退。”∨太后躺在牀上,心知楚徊答應了何必問給姜氏診脈,就等於答應了要寵幸她,且還要聽脈案,豈不是給姜氏撐,叫後宮裏的女人小心避讓姜氏?雖明知道楚徊定有別的打算,但依舊不甘心叫姜氏出風頭“咳咳,陛下,皇后她…”
“母后安心養病,莫心這些了。”楚徊還有話要跟石清妍説,石清妍是不屑跟宮裏那些姨娘們説話的,除了皇后,後宮裏沒第二個人能出面,如此,如何能不叫皇后連帶着得一些好處。
∨太后氣噎,眼裏瞧着皇后不急不緩地走出去,雖看她就連背影都謙遜的很,但莫名地就覺得姜氏當着她的面跟皇帝説那事,就是為了氣她,為了將她氣死“皇后也有三十了,只怕年紀大了,第一才子看了也沒用了…”
“母后又心這事了。”楚徊不用回頭,就知道姜氏還沒走遠,不然太后也不用説這話,心道太后怎就沒現皇后壓不在乎他們母子二人怎麼説怎麼想“耿業已經被朕賜給靜喬,靜喬將她給了錦王妃,母后又要人去要,耿家又聽你的話還扣着石家少爺,此事鬧出去,未免太難看了吧?”
“既然這樣,皇帝,你替母后將篾片要來,一沒聽他説一嗓子,母后這心裏難受。石家將小篾片出來,耿家就將石少爺還回去。”要不是知道聞太后只是喜歡耿業説嘴,楚徊會為了避免先帝戴綠帽子宰了耿業,但他知道又怎樣,天下人不知道“母后,若是京里人都知道母儀天下的太后跟大名鼎鼎的錦王妃爭搶一個油頭粉面慣會小意伺候人的篾片先生,京里人會如何想?”
“那皇帝就趕緊將人給我要回來。”太后心道自己讓步太多,如今萬萬不能再讓步,京裏頭誰不知道她愛聽耿業説話,這會子耿業跑去伺候石清妍了,這算是什麼事?!
“你若還是那個跟哀家相依為命的兒子,你就去替哀家將篾片領回來。”楚徊蹙眉,石清妍在京裏的名聲已經那樣了,她是不怕破罐子破摔的,但是太后…“母后當真不怕這事鬧出來太難看?”
“她敢鬧出來?”
“她敢。”楚徊淡淡地説,要不是篤定了石清妍敢,他也不會為了這麼點小事趕在上朝之前跟太后説。
∨太后一咬牙,暗道楚徊是不敢的,正是因他不敢,所以她才敢。
“我也敢。”聞太后倔強地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