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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天荒地老和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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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韻錦用力地手,她手上有傷,拿捏之下每個裂口都像又被撕開一般,卻不能妥協,最後急了,帶着哭腔喊了一聲:“程錚,你為我好的話就放手!”這下鉗住她的手才驟然鬆勁,他好像也發現了她雙手的不對勁“你的手被狗啃過了,怎麼的?”蘇韻錦下意識地把手往身後藏,既是迴避去接他強過來的東西,更不願意讓程錚看清自己的手,上面新傷疊着舊傷,醜陋斑駁得連她都厭惡。這些傷換來了三百五十塊,她問心無愧,卻不想將它展示在程錚的面前。

“我不能再要你的錢。”她低聲説。

程錚不能理解“我的錢難道不是錢?你敢説你現在不需要?”

“我需要,但我會自己解決。”

“我現在就是在幫你解決。”

“我不要你的。”他在她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的話語下沉默了一會兒,好像想到了什麼,拖長聲音“哦”了一聲:“我知道了,你還是因為討厭我,所以不想和我有任何關係。你怕欠我的,怕我會纏着你?”程錚有些受傷的語調讓蘇韻錦眼眶一熱,卻又忍住了。

“反正我不會要的。”程錚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東西,掉頭就朝停車的地方走。他傻透了,一頭兒熱地來這裏幹什麼,昨晚上居然還為此沒睡好。一早晨受那狗屎一樣道路的顛簸,他車技尚且生澀,中途一不留神撞到棵樹上,人沒事,保險槓凹進去一塊兒,還不知道回去後媽媽看到會怎麼罵他。他不是要蘇韻錦因此動或謝,只是想看到她笑一笑,就像那天在馬路上道別時那樣。她卻毫不留情地劃清了與他的界線。

他拉開車門,看到蘇韻錦還站在那棵矮樹下,冷冷的,彷彿在笑話他。

程錚朝她喊道:“你想太多了,我就是可憐你。既然你用不着,馬路上有的是乞丐!”他發動車子,第一次沒有成功,過了一會兒才成功地絕塵而去。

蘇韻錦轉頭,這還是她第一次看他離開。基督教語裏説“施比受有福”除了宗教意義上的慈悲,她想,興許還因為“施”與“受”之間的不對等。

“施”是遊刃有餘的“受”卻往往無法選擇。他説可憐她,不管是不是真心,這話她不是第一次聽見。她並不超,但如果必須接受別人的施捨,她不願意那個人是程錚,她寧願在一個陌生人那裏謙恭地接受好意,但是不可以在他面前展出她的卑怯,一如她藏起了自己那雙斑駁的手。為什麼要這樣,她不願去想,只是心裏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那樣不可以。

樓下的李阿婆還在笑呵呵地看,似乎搞不清是什麼狀況。蘇韻錦上樓,開門前從半開放的欄杆看向遠處的馬路,有一瞬間她在想,既然拿了駕照,那回去的路應該沒有問題吧?像他那樣清高又矜貴的男孩,在他的世界裏,被一個略有好的女生所拒,或許已是有生以來最大的挫折。夏蟲不可以語冰,他永遠沒法瞭解她所在的那個世界。

被陽光曬得發白的路上看不到車的蹤影,蘇韻錦再次深呼,關上門的瞬間,她聽到高樹上一聲聲悠長的蟬鳴。

每個人剛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都會到些許的不適應,蘇韻錦也不例外。她投奔的那個位於南方邊陲的大都市,有着她完全不悉的濃郁嶺南風情。但她很快融入了g市,或者説,是這個城市以其特有的包容迅速接納了她。她漸漸悉了這裏濕多雨的亞熱帶氣候,悉了鱗次櫛比的城市一角隱約可見的半舊騎樓,當然還有這裏最具代表的繁華商業區…黝黑瘦小的當地人臉上有種坦率的明,他們的主婦幾乎都是藥補的專家,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們着南腔北調的普通話毫無障礙地,沒人在乎你來自哪裏。

蘇韻錦所在的學校是一所剛由幾所大專院校合併而成的綜合大學,算不上全國知名,但在當地還是具有一定的影響力的。由於學校的學科設置總體上側重於人文學科,因此女生人數所佔的比例要略高於男生,並且這裏一貫有着盛產美女的光榮傳統,這也成了引相鄰大學男生的一道最亮麗的風景線。

蘇韻錦的專業是公共關係學,個內向的她選擇了這樣一個專業確實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其實她是在跟自己較勁,就當一切重新開始,她希望能活出個不一樣的蘇韻錦。她是這個專業裏為數不多出身理科的女孩子。從甫入校園開始,她就有了一個較為清醒的認識,別人可以盡情享受驟然輕鬆下來的大學生活,她卻在學業之餘必須為了生活而加倍努力。

好在開學一個月以後,助學貸款順利地發放了下來,蘇韻錦也通過班主任的介紹,在學校圖書館勤工儉學。每個月的酬勞其實很少,還不夠有錢的同學買一件衣服,但蘇韻錦覺得很滿足。大一的課不多,相對於一週只放半天假的高三學生來説,現在的自由支配時間多得奢侈。自我覺能夠應對學業和圖書館的工作後,蘇韻錦在進入大學的第三個月給自己找了一份家教的兼職。這原本是學校外語系一個女生聯繫上的,輔導對象是個小學三年級的女孩子,家就住在離學校不遠的小區裏,家長要求每週兩晚到家裏輔導小女孩功課,酬勞是每小時十五元。那位外語系的女生覺得課酬偏低,便在學校的公告欄上轉讓這份工作,於是蘇韻錦以三十五元的中介費換來了一個新的差事。

家教大概是很多大學生勤工儉學的必選項目。蘇韻錦的初次執教生涯比想象中順利。學生的家庭是個清白簡單的三口小康之家,女孩有點嬌氣但還算乖巧,只不過注意力不太集中,而且數學成績不太理想,需要有人重點輔導。

小學生的數學對於蘇韻錦來説不算難事,可是每當她在稿紙上對小女孩細説解題技巧的時候,耳邊彷彿總有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蘇韻錦,你的邏輯思維簡直一塌糊塗。”説起來她很多解題的思路都是在那個不耐煩的人強行灌輸下掌握的,如果他知道現在她竟然能輔導別人的學習,會不會冷笑着説一句“誤人子弟”?

蘇韻錦格謹慎安靜,授課耐心。偶爾小女孩撒嬌耍賴,父母都覺得不好意思,她也只是一笑置之,為此頗得學生家長讚許。女孩的父母都算謙和有禮,也無報刊網絡上傳的“女大學生家教被騷擾”這類的擔憂,蘇韻錦的家教也就安心地做了下去,每個月的固定酬勞加上在圖書館勤工儉學所得,足夠她平生活所需。

大一生活基本上就在這樣波瀾不驚的忙碌中度過,教室裏的蘇韻錦基本上來去匆匆,不是休息時間一般也不待在宿舍,讓每個大學生津津樂道的社團生活她也無暇體味。她的成績不好也不差,既沒有出到讓老師青睞,也遠沒到補考的份上,在班上和宿舍裏雖然沒有特別好的朋友,但人緣還算不錯。她覺得默默無聞的自己和高中時並無多大不同,只不過青期那些晦澀黯淡的自卑和惶然,好像隨着高考的結束、隨着程錚最後離開時車子決絕的煙塵慢慢淡出了她的世界。現在的蘇韻錦在忙碌之餘,心中有着屬於自己的小小滿足和快樂。只是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告別了卑怯,不再總是低頭斂眉,她也開始慢慢綻放出自己的光彩,並不奪目,但自有動人之處。

其實蘇韻錦有一張白皙清秀的面龐,額頭光潔飽滿,眉目清秀,雖然衣着樸素,但身材窈窕,氣質沉靜,即使走在這所以盛產美女著稱的大學裏,也不是不引周圍目光的。

有句話説,不知道自己是美女的美女才是最動人的,如今的蘇韻錦正屬於此類。一次她趕赴家教途中,剛走到宿舍樓下,就被等在那裏的一個男孩子嚇了一跳。那男生很是羞怯,把一小束雛菊到她手裏就跑,蘇韻錦又驚又疑地去到家教的地點,女孩的母親一看她的樣子就打趣了幾句。蘇韻錦有些臉紅,那家長便笑着説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這樣的女孩有人喜歡那是很正常的事。”蘇韻錦一點也沒覺得正常,她習慣了被遺忘和忽略,在她的潛意識中,彷彿只有一個人會離奇地注意到自己。但那也是“曾經”的事了,如今她幾乎沒想過這方面的事情。

莫鬱華也提起過,有一次蘇韻錦到她們學校找她之後,同學中亦有向莫鬱華打聽她的。不過莫鬱華不是熱衷八卦的人,也就這麼隨口一説,蘇韻錦更不往心裏去,兩人一笑了之。

説起莫鬱華,也是緣分。高考錄取完畢,蘇韻錦和她一聯繫,才知道兩人竟然在同一所城市上大學。不同的是莫鬱華的勤奮有了更好的回報,她考上的是這個城市中最富盛名的一所全國重點,這所大學以偉人的名字命名,醫科為全國楚翹,莫鬱華正是被該校本碩連讀的臨牀醫學專業錄取,當時她也一度成為母校重點宣傳的焦點。

蘇韻錦和莫鬱華從高中一路走來,雖説當時在班上屬於關係比較親近的,但並不算深,反倒上大學後,同城不同校,兩人卻漸親厚。也許是因為高三最後幾個月發生的事情,讓她們相互有了更深的瞭解。人都是這樣,分享了對方的秘密和傷痛會讓兩個人更加貼近。

看上去她們都是安靜的人,但實際上格卻不盡相同。蘇韻錦外表文秀,內心而倔強,莫鬱華跟她相比多了幾分豁達和清醒。她們都把對方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雖然一個忙於勤工儉學,一個整天泡在實驗室,真正聚在一起的時候並不多,但若是遇上什麼事需要傾聽,總是第一個想到對方。

蘇韻錦大一結束的暑假,在回家鄉的火車上第一次對好友莫鬱華提到了沈居安。

沈居安是高蘇韻錦兩屆的師兄,沒認識他之前,在宿舍的“卧談會”上她已經不止一次地聽到過他的名字。被年輕女孩津津樂道的男生無外乎幾種,長得好看的,運動細胞發達的,或是言行出眾的。這樣的男生大多數深諳自己的魅力所在,故作未覺地享受着異投來的好目光,蘇韻錦頗不以為然。

真正認識沈居安是在學校的圖書館,蘇韻錦沒想到他這樣的“知名”人士竟然也需要和她一樣在圖書館裏勤工儉學。由於沈居安在圖書館的時間較長,深得各管理員的信賴,各項業務也更為悉,包括蘇韻錦在內的幾個助理管理員的工作基本上由他負責,一來二往,難免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