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一葉扁舟輕帆卷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朱婉兒只覺得這人已經把臉皮練到了極致,隨口就能吹起牛來,忍不住抿嘴輕輕一笑,一雙杏眼卻好奇的瞧着正踱着步子,一副自命風模樣的魏五。
“公子請講,老夫洗耳恭聽!”老頭聽了魏五方才那陰陽怪氣的話兒,卻只是微微一笑。
“咳咳,先説明了啊!這是我前些子去關外遠遊,隨手所作!”魏五鎮定自若的聲明道,繼而面嚴肅的誦道:“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這首詞,他本是隨意出來的,哪知卻觸及了心中最深處的那一縷思念前世的情緒,到最後,竟然臉驀然,神態蕭索,緩緩地長嘆一聲。你們思念家鄉,可以回去,可是五哥我呢——難不成還活個千兒八百年?
朱婉兒見這廝誦到一半,居然神蕭條,神似背井離鄉的遊人,心中一縷弦兒被這首詞輕輕地撥動了一下,卻是突然有些同情這個無恥的小二了。
老者聽聞了這詞,卻也是長嘆一聲,似乎是觸頗多。接過畫卷鋪在桌面,提筆在上面刷刷的寫出了這首詞的先前幾句,又略一遲疑,取過小楷,在畫卷書上兩個小字,抬頭看看天,帶人飛快的離去了。
靠,您老説走就走?莫非你是哪個朝廷的通緝犯,不能留下尊號?魏五瞧見這老頭走起路來健步如飛,飛快的消逝在視野中心頭好奇,低頭看去,卻見畫卷角落,端端正正的署着“晁衡”兩個小字。
“晁衡?”魏五隻覺得這名字有些悉,卻是記不起來,輕聲唸叨。
朱婉兒急忙湊了過來,一見上面兩個小字,頓時欣喜的叫道:“他是晁大人!御前左散騎常侍晁大人?”
“咳咳,婉兒,坐騎散常侍是個多大的官兒?”魏五皺着眉頭想了半天,卻也沒有想起這晁衡是哪位大爺,一臉“羞澀”的問道。
“呸!”朱婉兒見魏五連晁衡都不知道,張口嘲道:“虧你還是個文人,怎會連晁大人都不知道的?”
“我哪裏是文人了?我分明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店小二!”魏五極力爭辯。
朱婉兒只覺得這人不知是從哪個山旮旯裏蹦出來的,腹中有些才華,卻連晁大人都不知道,譏笑着解釋了一通。
“啊?!”魏五雙眼一瞪,張口問道:“就是那個從本來的晁衡?”朱婉兒瞅了魏五一眼,正待答話,卻見杜宗武和孫卓衣二人大步奔行了過來,杜宗武張口大聲叫道:“五哥,天不早了,咱們還要去青樓…”
“呸!”朱婉兒一聽這幫人居然是要去青樓的,忍不住俏臉一紅,狠狠的呸了一聲,瞪着魏五道:“你,你這齷齪的小二!竟然要去逛青樓,我,我和你説這麼多話做什麼…”説罷,還未待魏五反應過來,一甩手,徑自跑了。
“喂!”魏五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杜宗武,回頭對着朱婉兒高聲喊道:“婉兒小姐,你的畫…”朱婉兒卻不回頭,徑自上了轎子,冷生生的嬌哼一聲:“回府!”兩個轎伕見自家小姐臉一陣青白,不敢怠慢,急忙抬起轎子飛快的遠去了。
孫卓衣一巴掌拍在杜宗武的腦門上訓斥道:“嘿,我方才還教育你小子,不要提青樓!你怎麼就不聽話呢!”魏五隻覺得自己同這憨貨在一起,哪裏有過好事兒?一時間被他氣的暈頭轉向,別過頭去對着孫卓衣問道:“孫老哥,你怎麼不去陪着魯將軍?”孫卓衣朝魏五擠了擠眼睛,似乎是杜宗武在旁,不方便提起“魯將軍”張口輕咳兩聲道:“咳咳,魯將軍不願意去芙蓉樓附庸風雅,我便自己來了!”
“噢!”魏五點了點頭,繼而賊兮兮一笑的張口道:“宗武,不急,咱們先逛逛再説。”揚子江上,水光粼粼,細雨靡靡,一座頗為雅緻的小樓臨江而立,仕子穿梭,遊人如織,情景十分的熱鬧。
“小的代表芙蓉樓一眾姐妹們,歡諸位貴客前來。”一個穿着一件慄紅小衫的龜公,站在臨江的樓沿上,陰裏陰氣的喊道。
“好!”
“花魁大會什麼時候開始啊?”樓下一眾才子騷客,見芙蓉樓大門半掩,門口還立着兩個高大門丁,雙手抱懷,虎視眈眈的瞧着一眾人等。心頭着急,騷動起來,這次來可是來奪花的,你這小龜公站在上面瞎咋呼什麼?
“諸位公子,請勿着急!這奪魁大會,已經開始了!”樓上的龜公陰柔的一笑,揮了揮手中的秀帕。解釋道。
“那倒是讓我們進去啊!”一眾騷客們聽了這龜公的話,已經蠢蠢動,要往樓中擠去了。
“嘻嘻,我們的花魁李秋娘小姐,已經在簾後瞧着諸位俊俏公子了!咱們這奪花大會,有形於外、修於內、才於心三關,這三關都通過者,才能與秋娘小姐良宵共度,情同賞。”模樣陰柔的龜公咧嘴嘻嘻一笑,繼而又解釋道:“這第一關,便是諸位才子給秋小姐的第一印象,只有十五人,能夠入選!”樓下一眾才子墨客頓時惱火起來,我們這羣來者,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這芙蓉樓好大的架子,第一關就給我們刷下來大半?
小龜公瞧見樓下一眾人喧譁了起來,又見又聲音尖鋭,不疾不徐的道:“當然,未入選者,也有其他的姐妹們服侍,今晚,定會讓諸位公子盡情盡興。”樓下公子一想秋小姐還在上面瞧着自己,而且即便未能入選也吃虧不了。不再嚷嚷,均端坐席上,形態各異,卻都是一副風模樣。
“哈哈,如此甚好!我便作詩一首,希望能得入小姐法眼!”一個白袍公子輕鬆的一笑,身後兩個家僕在桌上鋪砌了宣紙撐着傘。
他跺了幾步,抬頭望着二樓中的紗幔,目光熱烈似是望眼穿一般,繼而轉身提筆在紙上刷刷的邊書、邊道:“飛檐疊嶂隱佳秋,望斷江心悠悠。
我將心比月,霖霖細雨述思惆。”
“好詩——這詩句中暗含秋小姐隱於樓中,我等望眼穿的心思!”
“柳公子果然才氣人,轉瞬之間便作出佳句來!”旁邊賓客齊聲喝彩,卻見這白袍公子正是魏五哥泡妞絕學的親傳弟子——柳道旭。
柳道旭完了這首短詩,手中筆也一駐,略微沉,又提起筆在紙上刷刷的署上《芙蓉樓下望穿佳人》以及“鄂州柳道旭”幾個小字。繼而命人收起了書卷,送於樓上。
許久,樓上的紗幔微微搖晃了一下,便聽到一聲柔媚入骨的聲音:“柳公子好文章,好書法,還請柳公子樓中入席吧!”柳道旭神采熠熠,長袍隨風輕擺,彬彬有禮的對着身邊諸人一揖禮,便邁着大步行了進去。
“哈哈,看來這入樓也是頗為容易啊!我也來一首?”卻是一個生的白白胖胖,身材如同一個球一般的人兒。
他大咧咧的賤笑兩聲,頗為自負的道:“話説曹植七步成詩,本人卻是不服。今詩興大發。特作詩一首!”
“噗嗤,朱八戒兄弟,你就別出糗了!”周圍人卻是笑出聲來,紛紛張口揶揄道。
朱八戒臉都不紅,心道:你們這幫二貨,沒見誰先動手誰佔便宜?繼而肥臉一顫開口道:“鴨鴨鴨,就愛吃青蛙,灰浮綠水,鴨掌水中扒!”
“噗嗤!”一聲媚笑從樓上簾後傳來,卻聽李秋娘膩人的聲音幽幽傳來:“朱公子卻是幽默至極的人兒,也請進來吧!”樓下眾人見朱八戒一臉笑着行了進去,頓時啞然,這第一關,情是誰先動手誰就能進去?頓時慌張起來,詩的詩,作畫的作畫,還有舞刀槍的,竟然好似盛典一般。
天漸暗,這第一關已經進了十四個人了,諸多騷客皆是心急了起來,沒有幾人能夠端坐席上了。
李秋娘此刻卻是有些焦急的跺了跺蓮足,這個壞人,我親自給他寫的帖子,怎地還沒來?不會是忘了吧?
突然一聲幽幽蕩蕩的琴聲從江面上飄來,諸人尋音望去,卻見一葉小舟渡江而來,舟上正中站着一個青衣小帽的男子,身後杵着一位大漢,為他舉着一柄紙傘。他懷中斜摟着一架瑤琴,右手撥動,便有佳音隨着江風傳來。
這男子身邊另外一個身材高大至極的壯漢,身子微微前傾,兩手擴在嘴邊,張口高喝道:“我家哥哥,還請秋娘小姐聽一個曲兒!”
“呸,你這個壞人!”李秋娘俏臉一紅,嬌軀微微一顫,小聲囁嚅道。
琴聲悠揚而淡然,高大的壯漢舉着一個紙筒橫在那公子臉前,青袍男子先是微微一笑,張口用獷,嘶啞,又帶着一縷蕭索的聲音高唱道:“那天我喝醉了,拉着你的手…
你就不會明白你究竟有多美我也不會相信第一次看見你就愛你愛的那麼幹脆可是我相信我心中的覺它來的那麼快來的那麼直接就算我心狂野無法將火熄滅我依然相信是老天讓你我相約…”這歌聲似乎是經歷過世事沉浮後的傷、蒼涼和悲壯。像是在大膽的吶喊着傾訴對女子的相思、想念,絲毫沒有靡靡之聲的喧囂和躁動,聽後使人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一曲唱罷,小舟卻已經靠岸,魏五回頭對着孫卓衣、杜宗武二人一拱手,嬉皮笑臉的道:“孫老哥,杜老弟,今兒個還要謝謝你們給我撐場面啊!”孫卓衣一擺手道:“哪裏,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我們都沒戲兒,你和這花魁秋小姐是老姘頭…”話未説完,魏五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神四顧,小聲警惕地道:“還沒姘上呢!別給我攪黃了!”三人下了船,樓下的諸多參加過上次朱老夫人壽宴的才子們,哪裏會不認識魏五?一臉不屑狀的紛紛別過頭去。
“來者可是黃鶴樓店小二——魏五,魏公子?”樓上的龜公似乎是聽到了身後人兒的吩咐,張口陰陽怪氣的瞧着魏五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