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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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寬大的袖口向上挽了兩圈,出一截瘦削卻有力的手腕,這才覺舒服了些,扭過頭髮現嚴璟一直蹲在河邊一動不動地看着自己。
崔嵬想着人家這樣上好的衣服被自己這麼邋里邋遢地穿在身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尖,小聲道:“殿下,待回去後我會把這外袍洗好再還給您。”嚴璟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崔嵬觀察着嚴璟的表情,覺得他似乎並沒怎麼在意,這才放下心來,挑着河邊一塊巨大的石板坐了上去,仰面躺倒,陽光照在臉上,他孩子氣地遮了遮眼,卻沒有起身的打算,甚至抬手將自己濕漉漉地長髮披散在身側,一副慵懶又閒適的模樣,與先前那個在敵軍之中浴血廝殺的將軍判若兩人。
大概是心情好了一些,崔嵬的勇氣也多了些,尤其是他能察覺到今的瑞王似乎沒有往那麼難纏,尤其對方還好意借了衣服給自己,他索睜開眼,拍了拍身側石板空餘的位置:“殿下,要坐下曬曬太陽嗎?回雲州之後,可很難再見到如此温和的陽光了。”嚴璟覺得自己該拒絕的,但是他沒有,他朝着四下裏張望了一下,連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些什麼,而後大步走到崔嵬身邊,在他身側坐了下來。
從大漠上初識那天到現在,他與這個宣平侯之間發生了不知多少的齟齬,哪怕在都城啓程的那一他還想着從此不要再跟這人有什麼集,卻沒想到此刻居然能夠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曬着太陽。
當然,也僅是曬太陽。哪怕經過昨夜之後,他對這宣平侯不再……厭惡,二人也還是沒到可以促膝長談的地步。崔嵬明顯不善言辭,而嚴璟,還是沒想好到底要説些什麼。
崔嵬説的沒錯,此時的陽光格外温和,曬到臉上也不會覺得很難受,反而會受到一股暖意縈繞慢慢在體內擴散,讓人忍不住會生起幾分睏倦之意。
身側格外的安靜,就好像那個人已經進入了睡夢中,嚴璟忍不住側過頭去看,卻發現崔嵬依然睜着一雙眼,愣愣地看着天空,思緒早已不知飄散到何處。嚴璟突然有些好奇這人在想些什麼,是想回到西北之後的事情,還是與自己一樣,只要一閉上眼,就忍不住會回想到昨夜,腳下的鮮血,滿地的屍首,還有那個在自己劍下不斷搐的北涼人。
“你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嚴璟突然開口。
“嗯?”崔嵬飄散的思緒慢慢回來,聽見嚴璟的話,他先是詫異地挑了挑眉,而後突然回想起昨夜的一些片段,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好像疏忽了一件事情——自己也好,手底下那幾個人也罷,都是久經沙場之人,他們見過更血腥更殘忍的畫面,但眼前的瑞王卻不一樣,這人自小在宮裏長大,手臂上劃一道口子都已經算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更別提昨夜那樣的場面,還有,親手奪去了一個人的命。
怪不得從方才起,崔嵬便覺得這人今有些不太對勁。
他認真地想了想嚴璟的話,然後開始在腦海之中翻找那個記憶片段,許久之後,才答道:“應該是十三四歲的時候,跟着我爹到軍中歷練,也是像昨夜那樣,遇見了北涼人掠邊。”崔嵬聲音低了許多,緩緩道:“雖也是掠邊,卻與昨夜又不太一樣。那時候的北涼人更為猖狂,本不把西北戍軍放在眼裏,每每組織一大隊人越過沙漠,直接入我境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們也只能時常組織衞隊四處巡視,加以威懾。那一我跟着我爹手下的一位副將慣例去巡視,在雲州城外幾十裏的一個村落門口,與一隊北涼人撞了正着。”崔嵬説到這裏,微微停頓,眼睫輕輕抖了抖,但還是繼續説道:“那一我們到的太遲了,一整個村子,百十餘口村民,有老有少,一個未能倖免。北涼人將他們殺害,將他們的屍首晾在村口的打穀場,搬走村裏所有的糧食細軟,得意洋洋地準備返程。”嚴璟的喉頭哽住,他忍不住想,如果前一夜他們,不,是崔嵬他們沒有借宿在這,這個有些閉的村落,是不是也會落得一樣的下場,在一夜之間變成一個沒有活口的荒村,直到某一天再有借宿的人偶然途徑,才會發現?
嚴璟忍不住握緊了拳,他清楚地看見自己的手背上繃起青筋,他深深地了一口氣,而後放開了手指,低聲問道:“然後呢?”崔嵬微抬眼皮朝他看了一眼,他察覺到了嚴璟情緒的波動,卻只是又垂下眼,平靜道:“我們就將那一隊北涼人就地格殺,將他們的頭割下來,放在打穀場祭奠死去的村民,屍首扔進沙漠中央,留給餓狼啃食。”崔嵬説完話,坐直了身體:“殿下,你可知昨夜那些人已經心生退意,我為何明知人數劣勢還要將他們盡數格殺?我們早晚會離開的,而那些北涼人但凡有一個能夠逃出生天,一定還會帶人回來報復,到時候這一個村子的人,又有誰來保護?”嚴璟忍不住抬眼望向他,少年的雙眼明亮而堅定,安靜地與他對視:“自幼時習武起,我爹就告訴我,習武是為了守護大魏守護黎民百姓,不可恃強凌弱,不可欺辱弱小。多年以來,我劍下斬殺過不知多少人的命,但我問心無愧。”嚴璟盯着那雙眼,一時之間竟不知要作何回應,卻沒想到崔嵬在説完上面的話之後,似乎又思量了一下,而後又道:“所以殿下完全沒有必要為了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