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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九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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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九、天曉妍探究地看着他的眼神。(小説手打小説)深幽的眼神如一汪看不透的深潭。

心頭只覺千頭萬緒,心裏五味雜全,一時不知從何説起。

只得靜靜地看着他,深了口氣,向他一福:“曉妍辜負了任公子,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任以安神情似乎一鬆,眼神卻瞬間黯然下去,只點了點頭:“我知道。”曉妍輕輕地“恩”了一句,轉身離開。

“曉妍。”身後任以安清冷的聲音傳來,如細雨滴在竹葉一般。

曉妍回過頭,任以安走近兩步,從袖裏拿出一個繡花鎖邊小荷包,遞給她道:“本想在你的及笄禮上送給你的,看來,我是看不到你的及笄禮了,禮物還是先給你罷,微薄心意,請笑納。”曉妍接過他手裏的小荷包,柔軟的錦緞荷包裏,硬硬的有些恪手。

道了謝。如逃一般,快速地離開,進了房內,關上房門,曉妍深深地吐出一氣。張開手掌,打開荷包,倒出裏面的物件,是一對明珠耳環,簡單的樣式,在銀蘇上墜着一顆拇指大小的圓潤珠子,在燈光下看來,光溢彩,光看這珠子就知道價值不菲。

伸手拈了拈自己耳垂上墜着的兩個簡單的銀耳環,還是俏見自己墜的是兩個銀角兒覺得寒磣,所以送了給自己的,原來他竟留意到了。

仰着頭,淚水順着臉龐了下來,可是,她還是做出了選擇,這是訣別了。

是的,她不能接受,她趟不起任府那一灘渾水。

任以安怔怔地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有晨霧漫起,如白的薄絲一般漂浮,讓曉妍的身影有些模糊,終於看不見了。

聽到拒絕時,心裏一鬆。可心裏好像有什麼地方空了,只覺得有輕微的痛覺,好像生生割裂了一般,蔓延開來,他不住一手扶在心口,慢慢轉身往房裏行去。

雖然心裏也猜到了他問出這話得到的答案,但親耳聽到她拒絕,還是會心痛的。

任茗了上來,默默地跟在身後,忍了忍,還是開口道:“公子,你為什麼不明與她説,只要她願意等,你是可以娶她為的?侯府氣數漸微,夫人、公子們還忙着爭奪侯位,你雖然只能在暗地裏挽救侯府,但你沒有窺探侯府之位,你為侯府盡了力,也不會貪戀在侯府,若是外放為官或者隱居,娶她為。又有何不可?

”任以安手一抬,止住了他的話題,停下腳步,轉頭看着他,嘴角噙着一絲笑容:“任茗,我走的這條路,你怕了嗎?”任茗愣了愣,忙搖頭道:“不怕。”任以安信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點頭道:“是的,你不怕。可是,你也知道,這條路不易走,如果我娶了她,有朝一有個三長兩短,她一個女子,該如何自處?”他移開視線,眼光遠遠地投向曉妍的住處:“我問她,只是讓她自己明瞭自己的心意。她不願意為妾,這樣,她也不會再有猶豫和牽絆。”任茗看了他一會,轉開頭,將目光投向遠處微微發白的天際,長嘆了口氣,原來自己對曉妍也有意,但知道公子的心意後,思量半餉,終究黯然退出,可原來主僕兩人與她皆無緣啊。

曉妍一夜輾轉未眠,第二天一早起牀時。臉有些發白,眼下有點淡青,她坐在梳妝枱前,挽了簡單的雙環髻,帶上一朵簡單的小絨花,想了想,開了一直未用的脂粉盒,在臉上薄薄地施了點脂粉,將眼下的淡青掩下,雙頰也多了兩分血

開了門走出去,父母和哥哥已經起牀了,在廳下與任以安閒話着,見她來了,關切地在她臉上看了一圈,曉妍忙衝父母歡快地微笑。

趙銀環和佟景新放下心來,轉臉對任以安道:“叨擾了這兩,着實,給任公子尋麻煩了,不便再叨擾了,又實在是叨唸着家裏,我們想今天便出發回永寧郡去。”曉妍心一顫,抬頭只見任以安淡淡地看着佟景新夫,淡淡地笑着。道:“伯父伯母客氣了,只是想來您們出遠門這一趟,歸心似箭也是有的,晚輩就不便再挽留。”轉眼見杜浩真在一邊嘴角含着笑容,眼裏卻沒有笑意,靜靜地看着自己,便衝他一笑,走近父母身邊坐下,杜浩真眼裏帶了笑,衝她微微一笑。

閒言了幾句,不久。便有丫鬟擺上了早膳,席間氣氛有些沉悶,只偶然有客氣的謙讓,膳後,杜浩真派來的馬車就在院外候着,向任以安道了別,一行人往院外行去。

停在車前,任茗走上前來,笑笑道:“你我同伺候公子,也算是有緣,從第一次見到你,到如今一晃已經過了這些時了…”語氣帶了點惆悵,低頭一笑,抬頭看着曉妍道:“如今一別,再會就遙不知期了,雖然…心有憾之,但你能嫁個好郎君,我也放心了。”曉妍地衝他笑笑,對他道:“若不是茗爺,我只怕早陷身狼窩了,也無從談起扳倒羅知縣,為家裏報了一仇了。曉妍對茗爺的關照不盡,無以為報,請受我一拜。”任茗側過身受了半禮,輕輕地嘆息一聲,伸手虛扶起她。

曉妍立起身,見任以安安靜地站在一邊,行前兩步,行了個福禮,深深地向任以安一拜,他多次對她的幫助,如今是要分別的,也許,後會無期。

車輪轆轆,漸行漸遠,曉妍還是忍不住微微挑起窗簾往後看去,任以安負手而立。站在院門前,身邊陪着任茗,靜靜地看着漸遠的馬車,衣襟飛揚,身上在晨光中似乎籠了一身落寞。

放下車簾,曉妍閉了閉眼睛,睜開時,眼裏已經是一片清明,雖然有些隱隱的難過,但她不想拖泥帶水,向過去告別,面向未來的生活。

只是,她的未來等着她的又是什麼?

馬車停在一條大河邊,河水不急,微黃渾濁的河水輕輕地拍打着河岸,傳來輕輕的“嘩嘩”聲,薄霧縈繞中,一艘大船靠在岸邊,高杆寬弦,雖然比不上來都城時的官船大氣威風,卻處處透着緻,顯着主人富貴氣息。

登上船,虎子的神情明顯地放鬆和歡快起來,他一直對妹妹有愧疚之心,如今終於平平安安地接了妹妹回家,心裏一塊大石放了下來,着江面的寒風深了口氣,一陣寒意灌入,卻覺得神清氣

安置好父母、妹妹,見杜浩真站在船頭,船已經緩緩地開動起來,有輕輕的寒風吹了過來,揚起杜浩真的儒巾髮帶,走了過來,拍了拍杜浩真,笑道:“你總算是守了信用。也該與我妹妹成了親,我這個做哥哥才能徹底地放心啊。”杜浩真冷不防被他一拍,微微一驚,聽了他的話,眼神裏一絲複雜的神情一閃而過,轉頭看着虎子時,已是一臉淡然的笑容,直直地看着虎子,神情慎重:“哥哥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曉妍受委屈的。”曉妍依着船艙門柱站着,看着前邊如青松一般的身影,默默地聽着他慎重的承諾,不經意地看向岸邊,船行的還不遠,岸邊一棵桃花,光禿禿的樹枝上,竟有些粉粉白白的顏妝點着,曉妍有些驚異地凝視細看,果然是些微綻的花蕾。

原來,天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