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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早啊老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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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想了想,又含笑道:“上次追你的那個男人一定也這麼認為。”他這樣説,封瀾反而很高興,總勝過藏在沉默背後的那句:“你願意,我當然會放你走。”

“不會啊,別的男人都説我這樣更有女人味。”她摸着自己利落的短髮,笑眯眯地歪着腦袋看他“不過他們沒你皮實,經不起我折騰,還是不要禍害別人。在我把頭髮留長以前,你偷藏的那髮絲也就成了絕版。”第三年,封瀾碎碎叨叨地説起了身邊的人。譚少城又嫁人了,對方是個老頭,比她死去的前夫更加有錢,對她呵護備至。她總説沒嘗過被愛的滋味,這也算得償所願了。

周陶然的婚紗攝影工作室倒閉了,現在專門給某購物網站拍模特,子還過得去。不久前封瀾在朋友聚會上偶遇他,他挖苦道:“什麼時候讓我幫你把那男人p進婚紗照裏?”封瀾不理會。周陶然既不是滋味,又有些心疼,問她:“你圖什麼?”封瀾説:“我喜歡。他比你強多了。”周陶然不服,他再不濟,總比一個勞改犯強,於是苦苦追問:“他比我強在哪裏?”封瀾的眼睛在他身上轉了一圈,説:“任何一個地方!”康康也有了女朋友,對方起初接近他的時候,自稱是個“拉拉”康康把她當作“知心姐妹”同進同出。但封瀾在看到那女孩的時候就知道康康只有認栽的份兒,她沒見過愛着一個傻男孩的拉拉。果然沒過半個月“拉拉”就把“聖·丘比特·康”收至囊中。

吳江和司徒玦抱定了“丁克”的念頭,封瀾的大姨直犯愁。吳江可不管這些,子過得美滋滋的。司徒玦是封瀾餐廳分店的股東之一,兩家更是常來常往,這幾年吳江哼的小調比他前半輩子都多。

最離譜的是曾斐。封瀾對丁小野抱怨道:“你能想象他那樣的大男人在網上分享給嬰兒拍嗝的訣竅嗎?”到現在曾斐和崔嫣那一對也沒能避開別人的閒話。但凡知道點內情的人,面上誇他們登對,背過臉去總會有曖昧的笑。

崔嫣是個眼裏從來沒別人的人,倒不是很在乎。孩子出生後,曾家更是徹底地接納了她的存在。封瀾有時看不得她那個甜樣,故意潑她冷水,説:“你不問曾斐是不是真的愛你?”崔嫣説:“如果有一個男人在乎我的喜悲,寬恕我的謊言,包容我的缺點,願意犧牲自己的生活來成全我的幸福。即使他親口説不愛我——我也不信。”封瀾也不信,她只會打趣曾斐,幼子,中年危機會提前到來。

每當她那麼説,曾斐都笑得十分“慈祥”封滔兩口子剛生了老四,封媽媽和老伴短時間內是結束不了無休無止的帶娃生涯了。封媽媽現在已放棄了對封瀾的勸説,她現在最大的一塊心病是擔心封瀾錯過最佳孕齡生不了孩子,甚至不惜拐彎抹角地讓封滔去問曾斐,丁小野有無減刑的可能。

丁小野的回應是掃一眼封瀾的身材,説:“能不能生,多試試就知道了。”封瀾抓狂地對丁小野説,她現在最恨他們在朋友圈裏曬幸福了。那種“恨”就像一個窮光蛋遇到富翁,湊上去問:“你有錢,但你有幸福嗎?”大富翁回答説:“幸福得要命!”可她偏又知道,別人才不是故意拿那點破事來曬,那只是他們生活的常態,就像呼一樣正常。唯獨她沒有,才覺得稀罕。

封瀾其實好幾次都覺得自己快熬不下去了,等待快要把她瘋。她告訴丁小野,每當這種時候,她就當自己在跑一場馬拉松,不要去想終點還有多遠,永遠看着最近的那個標的物,朝它跑過去,然後換下一個。她的標的物是每一個“今天”今天至少他們還是在一起的,下一個今天又在一起…復一“今天”疊加“今天”就成了無數個成功度過的“昨天”子忽然沒那麼漫長,不知不覺也等了這幾年。

丁小野強忍着心疼,笑她總是有那麼多歪理説。更多的時候,她抱怨,他就沉默地傾聽,任憑她發。等到封瀾説累了,她又會打起神,撥着頭髮説:“這時才説放棄,你當我傻啊!”丁小野就説:“是啊,你太明瞭!”所有的道理只是藉口。丁小野和封瀾都很清楚,哪有那麼多虛頭巴腦的東西?不肯放棄等待,也不肯讓她別等,都是因為捨不得。

第四年還未來臨,封瀾獨自去了趟察爾德尼。中途換乘兩次飛機,再坐客車、臨時搭客的小巴、進鄉的麪包車,最後才在山下看到阿穆瑟和丈夫特地開來接應她的皮卡。

阿穆瑟真的就像丁小野説的那樣,大眼深邃,麥皮膚,體態健康而結實,對比封瀾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種風情,她的丈夫則是個長着小鬍子的高個子哈薩克族青年。兩人早接到了來信,對丁小野的“愛人”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和善意。

巴孜肯大叔和老伴在山下的家裏等待着封瀾。茶在銅壺裏燒開了,炕上灑滿了接客人的疙瘩、包爾沙克、方塊糖、葡萄乾和杏。兩個孩子在屋外隨大嬸擠馬,不時掀簾子進來害羞地瞧瞧封瀾。

巴孜肯大叔和女婿陪伴封瀾坐着聊天,大叔的話封瀾基本聽不懂,阿穆瑟丈夫的話她能懂一半。在他們的風俗裏,家裏有客時女人一般不上坑陪坐,只負責招呼奉茶,這點丁小野倒也沒有騙她。

最基本的禮儀來之前丁小野都叮囑過封瀾,她知道牆上的掛毯叫“斯爾馬克”馬必須喝夠三碗。那股味道封瀾一下子不能完全適應,第三碗下肚,她用雙手捂住碗口,表示不用了。

這一家子顯然對丁小野極為稔,連帶着也沒把封瀾當外人。巴孜肯大叔很高興,話説得又多又快,他女婿的“翻譯”更讓封瀾雲裏霧裏,正笑得臉疼,阿穆瑟派進來的那個五歲的男孩子起了大用場。這孩子是全家人裏漢語説得最利索的一個,他告訴封瀾,他們説的是小野叔叔以前的事。

封瀾問起了丁小野以前的生活,大致上和他親口描述的差不多。只不過在大叔他們嘴裏的丁小野,是個誠實、勤懇又聰明善良的“好孩子”這和封瀾的印象稍微存在一點點的誤差。

後來封瀾在大叔的熱情邀請下還喝了兩杯馬酒,相對於馬茶來説,這個比較對她的胃口。然後她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封瀾想讓大叔給她唱一遍他教丁小野的那首哈薩克族民歌。丁小野那個吝嗇的傢伙,只唱過一次,就再也不肯開金口。

大叔絲毫沒有推辭,快地唱了起來。反正歌詞封瀾也聽不懂,丁小野唱的時候調子也亂七八糟,依稀就是這一首。她開玩笑地問大叔,是否年輕時也用這首情歌對大嬸吐衷腸。這句話阿穆瑟的丈夫聽懂了,頓時就笑了起來,和大叔唧唧咕咕説個不停。

阿穆瑟的大兒子孟沙解釋道:“這首歌是讚美察爾德尼風光的。”封瀾一愣,又問大叔是否教過丁小野別的情歌。大叔説,他這輩子最喜歡的歌就這一首。

封瀾不説話了,馬酒的後勁讓她心中燒熱。

飯後,阿穆瑟夫倆開車帶封瀾上山轉轉,陪同封瀾坐在車後的還有對她充滿好奇的小孟沙。一路上,封瀾看到了丁小野説的和草原接壤的森林、像雲淌下山的羊**、説不出名字的野花,還有山頂開闊處歷史久遠的草原石刻。每到一處,她都拿來與丁小野説過的話暗自對照,彷彿他此刻就在身邊,在她耳畔細細解説,聲音低沉柔和,與她視線相對時,嘴角還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直到孟沙稚氣的聲音將封瀾喚回現實,他眨着睫長得驚人的大眼睛,説:“你就像小野叔叔説的一樣,除了頭髮。”封瀾笑了,丁小野離開察爾德尼時尚未認識封瀾,又怎麼會對一個小孩提起過她?孟沙見她不信,堅持道:“小野叔叔是這麼説的,我問他為什麼不娶我媽媽,他説他喜歡的女孩,就長你這樣。”阿穆瑟夫婦在前排咯咯地笑,他們對這件事倒是很看得開。經過了孟沙的翻譯和再次強調,封瀾才知道,丁小野確實提起過,他喜歡白皮膚、紅嘴、長卷發、個子高挑苗條、身上香噴噴的女孩,不就活是封瀾的樣子?

封瀾又喜又恨。恐怕第一眼看她的時候,丁小野那傢伙就起了賊心,偏偏打死不肯承認,還説了許多不好聽的話來埋汰她。是狐狸總會出尾巴,是餓狼遲早得扒下羊皮。看她以後怎麼收拾他!

然而,丁小野逐漸被“揭穿”的謊言遠不止這一兩個。

封瀾拒絕了阿穆瑟他們留她過夜的邀請,執意去了丁小野在察爾德尼的“家”和巴孜肯大叔他們居住的帳篷不同,丁小野同樣位於山腳的“家”是一棟小小的紅磚平房,有着白的牆和比屋子大許多倍的庭院,在主人離去之後,顯得孤單而整潔。

黃昏時分,封瀾用丁小野留給她的鑰匙打開了院門,入眼的是一片凋零的向葵和另一種封瀾不悉的植物,她猜想那就是丁小野所説的“貝母”後院有一個牲畜圈,不過現在空落落的。

丁小野誇耀的滿院子果樹也並不存在,正如阿穆瑟所説,他才不是偷姑娘的人,哪怕他願意讓姑娘偷他,説不定早成了孟沙的爸爸了。

倒是院子的角落裏真的有棵蘋果樹,長得是不太好,眼下正是秋天,樹梢上掛着稀稀拉拉的果實。封瀾長久地站在那棵與她“同名”的樹下,捨不得摘一個果來品嚐,也不知是不是像他説的那樣酸,酸得像她此刻的雙眼。

丁小野是全世界最狡猾的騙子!活該被他欺騙的人跳不出謊言的魔咒。

封瀾每次去看丁小野,依然不放棄從他嘴裏問出那句話,他還是咬緊牙關不説。以後她還會不停地問下去,雖然答案早已不再重要。

蚌緊緊地閉着它的硬殼,那裏面有着柔軟的內在和珍珠的心。

一直等到天黑下來以後,封瀾才進到了小屋裏面。多虧有着好鄰居,阿穆瑟他們把屋子看護得很好。封瀾幾乎摩挲過了屋裏為數不多的東西,他坐過的桌椅、他用過的杯子、他穿過的衣服,還有他睡過的牀…這樣一來,彷彿丁小野在察爾德尼的七年也一樣從封瀾心間淌過。

草原的氣候夜温差很大,白天封瀾只需穿一件薄薄的外套,入夜後一牀被子都難以抵禦嚴寒。前半夜,封瀾瑟瑟發抖,快天亮的時候,她才温暖了起來。大概是因為她夢到了丁小野的緣故,他抱她的力度讓她肋骨發疼。

“讓我看看察爾德尼最的女人。”封瀾依言在他面前打開了自己,與此同時,她得到了他的蚌喂出的那顆明珠。

她的“應許之”會來的,為着那些放的苦,最後的才分外的甜。

二十歲才得到心愛的洋娃娃,四十歲買得起俏麗的裙子,六十歲重遇初戀的人…這又有什麼意思?世上沒有無辜的愛人,光陰從未被枉費。她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趁還能愛的時候放肆地愛過。

第二天,封瀾起得很早,她從凌亂的被子裏鑽出來,着眼睛推開那扇門。

有個蘋果朝她飛來,封瀾險些沒接住。這時她看到了自己右手無名指上多出來的一樣東西,那是一深褐的長髮,在她指間纏繞數圈,打了個死結。

封瀾抬起手,在晨光中端詳她的“戒指”細而韌的髮絲彷彿陷入了皮之中,再順着血動的脈絡一路延伸,直至纏進心底。

然後她才透過張開的手指痴痴看向蘋果樹下的人。

“能不能收起你飢渴的眼神?”封瀾送出的戒指在丁小野手中熠熠生輝,一如他的笑臉。

他説:“早啊,老闆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