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心痛方知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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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以前!”
“在我看來你本來就沒做錯什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對你一點都不公平!”焦灼中,崔嫣忽然抓住丁小野的手,懇求道“你跟我去找曾斐吧,把事情對他説清楚,説不定他會想到辦法。”丁小野冷冷地回自己的手,在崔嫣心裏,曾斐就是她的天,是她無所不能的後盾,可在他看來,曾斐只是個渾蛋。
“他要怎麼幫我,他害得我還不夠?”
“他也是盡他的職責!”崔嫣不是不能理解丁小野的恨,然而曾斐也有他的立場,她夾在中間,這是個難結的結。
“是,他是正義的。我爸是咎由自取!”丁小野的話像冰凌一樣冷而鋭“所以我沒想過找他麻煩,但這也不妨礙我看不起他當初的手段。我不會求他的,他也幫不了我。”崔嫣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依然忍不住灰心難過。往後丁小野該怎麼辦?
丁小野似乎已言盡於此,臨別前他猶豫了片刻,又説了一句:“如果封瀾最後還是選擇了曾斐,希望…你不要記恨她。他們才是更合適的一對,你我心裏有數。”崔嫣不知説什麼好,他果然愛封瀾,到這時心裏惦記的還是她。
她張開嘴,又悄然閉上了。丁小野鋭地察覺到她面部表情的細微變化,回頭一看,他身後幾十米開外的巷子口不知什麼時候停了輛深灰的車,隨即車門開了,曾斐從車裏走了出來。
曾斐一步步朝他們走近,不緊不慢。崔嫣的心彷彿提到了嗓子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結果問出這句話的反而是曾斐。他站在他們幾步開外問崔嫣:“怎麼跑這兒來了?”曾斐語氣温和,一如他想要扮演的“慈祥”的長輩角,也並沒有刻意打量丁小野。片刻之間,崔嫣的腦子轉了好幾遍。
她説:“我為什麼不能到這兒來?你不是讓我找個合適的小男朋友嗎?一天還不到,説話就不算了?”只有這個能解釋她和“萍水相逢”的丁小野站在這個冷清的巷口竊竊私語。
“你找的就是他?”曾斐彷彿這才留意到丁小野的存在,不動聲道。
“不行嗎?我喜歡他,是我主動約他的。”崔嫣有意無意地往前挪了一步,擋在了曾斐和丁小野之間。她側身對丁小野道:“你説的我都知道了,你先走好嗎?我會給你打電話。”丁小野冷眼瞧着曾斐。早在封瀾的餐廳,他們已打過幾回照面,然而曾斐並未把一個男服務生看在眼裏。他不記得丁小野了,這不奇怪,過去的他們從未真正見過面。在曾斐無恥地利用一個女人達到他目的的時候,崔克儉正因為丁小野媽媽的病在醫院連。
丁小野第一次記住曾斐的臉是在當地的法制新聞裏,他面對記者的話筒就本次抓捕的大獲全勝侃侃而談,平靜的面孔背後難掩得。
那時崔克儉深陷逃亡之中。丁小野忘不了他爸爸盯着電視時緊攥着的拳頭和青筋暴的手背,他説:“我早該處理掉他的,如果不是靜琳…”所有的懊悔最後都化作了一聲長嘆。那個時候崔克儉心知自己氣數已盡,就算躲過一死,今生也難東山再起。他給了唯一的兒子最後一條退路——一個全新的身份。即使他從不把兒子捲進自己的“生意”但他已記不清自己得罪過什麼人,誰又會落井下石。失去了他的庇廕,兒子就算陷入困境,也不至於走投無路。
丁小野記得很清楚,那場採訪時長近一分半鐘,那個被小崔嫣提起過的名字,那張年輕卻躊躇滿志的警察面孔,他一刻也未曾忘記。
丁小野沒有騙崔嫣,他確實沒想過復仇,他父親罪有應得,值得那樣的下場。他不會用一場罪孽償還另一場罪孽,但是這不代表着從內心深處他沒有恨過這個叫“曾斐”的男人。或許曾斐也恨他,曾斐負責抓捕崔克儉的同事裏有一個再也沒能回來,他一定也把這筆賬算在了丁小野的頭上。如果曾斐曾見過丁小野的臉,只能是七年前通緝令上一張青澀的面孔,那張面孔的主人叫“崔霆”如同丁小野所料,曾斐沒有立刻發覺他的身份。他在察爾德尼的生活如山中一夢,世間七年已是很長的一段光陰。等他回到悉的城市,曾斐已不是警察,生活依舊滋潤,恬不知恥地收留了崔嫣,藉此彌補他心中的虧欠。更意想不到的是,他們之間還多了一個封瀾。
想到封瀾,丁小野似乎被人在心裏撓了一爪子。崔嫣説他瘋了才離開察爾德尼,也許他留在那裏,娶了阿穆瑟,餘生放馬牧羊,永遠不會有人再記起他曾經的名字、經歷什麼,那樣他就能像爸爸所期盼的那樣重新活過。可他再也忍受不了那樣的子,哪怕察爾德尼好得讓人心醉,留在那裏的丁小野只是個無主的孤魂。沒人記得他,他也在逐漸忘記擁有過的一切,愛,還有恨。逃亡對隱姓埋名七年的他來説沒有任何意義,就像時間對他失去了意義一樣。他一天比一天更想回去看看媽媽的墳墓,想在爸爸死去的地方遙遙地陪他喝一杯酒,想在人**中穿行,做一份平凡哪怕是卑微的工作,每天醒來看到一張張陌生的、不一樣的面孔。
直到他遇上了封瀾,一腳踏進她織就的密網。網裏有她的可笑、痴纏、甜、期盼、風乾在臉頰的淚、“coco**”咄咄人的香味,還有她柔軟的身軀和嘴。丁小野凝固了一般的時間在封瀾那裏不但解了封,每一分每一秒反而變得彌足珍貴。
崔嫣讓他走,不只是擔心他,更擔心曾斐。
丁小野不怕曾斐,曾經不怕。他不主動招惹這個人,若曾斐有心相,大不了魚死網破。他不在乎自己會落到什麼下場,在那七年裏,更壞的情境他都已在心裏預演過無數回。然而,當曾斐剛才靠近他,用看似不經意的眼神默默地審視他,丁小野第一次覺到畏懼。他畏懼也是因為封瀾,她的世界鋪滿陽光和鮮花,如果有一天她驚覺錯愛過的男人是那樣不堪,會難過成什麼樣子?她會恨他,厭惡他,害怕他?
心動常常是痛了才發覺。
丁小野朝崔嫣點點頭,轉身就走。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崔嫣問曾斐。
曾斐晃了晃手上的電話,崔嫣記起來了,她曾在兩人的手機裏設置過定位查詢,也就是説她總能知道曾斐在那裏,同樣,曾斐也是,只要他願意。
曾斐目送丁小野遠去,對崔嫣説道:“他不是封瀾餐廳的服務員嗎?”
“他是做什麼的重要嗎?”崔嫣説“他年輕,長得又帥,這還不夠?既然是小男朋友,當然沒有老男人有錢有地位。”曾斐沉着臉道:“不久前我才看到他和封瀾在一起!”崔嫣暗自一驚,嘴上更強硬了“只許封瀾搶走我愛的人,不許我撬她牆角?”
“真是胡鬧!三心二意的男人,就憑一張臉混子,這種人靠不住!”曾斐呵斥道。
崔嫣説:“男未婚,女未嫁,大家公平競爭,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你會看上他,你以為我會相信?”曾斐慢騰騰地説。
“封瀾不也看上他?莫非我的眼光要比封瀾好很多?”崔嫣低頭瞧着自己的鞋尖“沒錯,現在在我心裏他還比不上你,但我總要給自己別的機會,這是我的權利。”曾斐想起丁小野看他的眼神。這個年輕人並不像崔嫣任何一任小男友在他跟前戰戰兢兢,相反,他直視着他,那種神情讓他如芒在背,不由自主地警惕了起來。這警惕是拜多年職業生涯所賜,而不僅僅是因為這個人出現在崔嫣身邊。
曾斐説:“我覺得他不太對勁,要找也找個靠譜的。”崔嫣冷笑道:“我愛的人還有比你更離譜的?是我纏着他的,他不喜歡我,你別找他麻煩。”她在護着那個年輕人,這種在意是發自內心的。剛才曾斐就看出來了。這個認知讓他有短暫的不適。
小狐狸還擋在狼的前面。
“陪我吃飯吧,吃什麼你來定。”曾斐穩住崔嫣,換上了笑臉。
崔嫣搖頭“不了,我還要去家教。”
“我送你。”曾斐説“我給你帶了好吃的在車裏,走吧。”
“又是琥珀桃仁?”崔嫣苦笑着問。
“你不喜歡?”曾斐困惑。
“喜歡過,早就膩了。”崔嫣從他的車旁經過,沒有停步“我現在一聽到琥珀桃仁就想吐!”曾斐回到車裏,看着副駕駛座的琥珀桃仁。他常光顧的那家超市已經缺貨,為此他刻意找了幾家店鋪才找到崔嫣最喜歡的牌子。過去崔嫣無論為了什麼事和曾斐鬧彆扭,他給她這個,她總會喜笑顏開。
他竟也不是那麼瞭解崔嫣了,難道一切都在改變,只有他固守原地?
曾斐拿起手機,翻出快捷設定裏崔嫣的號碼,那裏有她留在上面的自拍笑顏。曾斐撥號的手懸在半空,許久沒有按下去。
片刻後他打通了另一個電話。
“喂…老錢,是我,曾斐…以後再細聊,麻煩你替我查一個人…對,他所有的底細…這個人叫‘丁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