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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三次傷心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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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下已是初秋,入夜後的天井重風涼。封瀾穿得少,連打了兩個噴嚏。丁小野不由分説拉她起來,説:“你的手涼得像鬼一樣。走,我送你回去。”封瀾是願意多留在他身邊的,哪怕多一秒也好。然而丁小野的語氣容不得她拒絕,況且他主動送她,不再推三阻四,又是一個讓她竊喜的小進步。她小心翼翼地捕捉着他的每一點温情和妥協。

丁小野去收拾天井的凳子時,封瀾悄悄地把一個蘋果放在他的牀頭。這已經成為她的一種習慣,她更願意把這當作兩人之間的某種默契。

他的牀雖簡陋,收拾得還算乾淨,絲毫不像康康睡時那樣凌亂。她彎的時候,一髮絲落下,正好掉在他的枕上,淺的枕套使得褐的髮絲分外顯眼。封瀾本想把它撿起來,手已觸到枕套,卻又後悔了。就讓它留在這裏吧,這點私心讓她到隱秘而快樂。

就在縮回手的瞬間,封瀾眼尖地發現丁小野的枕頭下似乎有東西。她掀開枕頭一角,下面竟然是一串鑰匙。她拿起來,讓她手指輕顫的不是鑰匙,而是掛在鑰匙扣上的一隻串珠小兔。

這樣的串珠小兔封瀾很眼,因為她也有一隻,崔嫣送的。這個發現無異於拿針在封瀾心中猛紮了一下。這種做法的串珠工藝品免費於很多年前,如今已經很少見了,再説兩隻形態大小如此雷同的兔子,封瀾有心自欺也無法相信只是巧合。

這隻也是崔嫣送的?他倆什麼關係?什麼時候認識的?她怎麼會一點知覺都沒有?倉皇間,封瀾把兔子放在手中細看,才注意到丁小野枕下的這隻明顯有一定年頭了,就和他那串鑰匙一樣古舊而斑駁,完全有別於崔嫣送給她的那隻簇新的兔子。

崔嫣今年剛滿二十歲,她十三歲時被曾斐領回家,封瀾差不多是看着她從一個黃瘦的小丫頭長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樣。她和曾斐之間一直親密異常,丁小野再神通廣大也不大可能憑空一腿,而且還是許多年前的事。手上這隻兔子身上的小珠子都發黃變了,少説也有十年八年的歷史,那時崔嫣才幾歲,這完全説不通。

困惑間,封瀾聽到丁小野在外面叫她“走吧。”她從小被教育隨意翻看他人的私屬物品是極不禮貌的行為,聞聲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把東西放回原處,這時丁小野正好走過來。他站在倉庫的門口,問:“你又在幹什麼?”封瀾直起,訕訕地指了指牀頭的蘋果。丁小野也看見了,受不了地笑了笑,卻沒有多説,只催促道:“快走,別磨蹭。”他們一道走出餐廳。封瀾若有所思地問:“丁小野,你喜歡什麼年齡段的女人?”丁小野在她後腦勺推了一把,沒好氣地反問:“任何年齡的女人都像你一樣無聊?”封瀾被他推得晃了晃,惱火地用包去砸他“你既然知道我是女人,就不能拿出點紳士風度來對我?我只不過是想知道,是不是任何年紀的男人都喜歡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丁小野笑得不懷好意。他還沒説話,封瀾已然意會,沮喪地擺擺手説:“算了,我知道你會説,你只喜歡大聽話好生養的。”

“行啊,封瀾。”丁小野的笑容更愉悦了“你好像真的變聰明瞭一點。”封瀾説:“呸,我用腳都能想到你們這種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低等動物思維…”她停下了腳步,丁小野也是。他們剛走到大廈保安亭附近,兩人都看到了剛從裏面走出來的曾斐。

曾斐正在和身邊的人談,那人封瀾也見過,正是負責辦理她被搶案件的民警。這時曾斐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存在,驚訝道:“封瀾?這麼晚了…”後半段話曾斐沒有説出口,因為他看到了封瀾身邊的丁小野。他似乎用了幾秒才回憶起這個男人是誰,神情也開始變得有幾分古怪。

封瀾理解曾斐,如果是她這種時候撞見曾斐和女秘書並肩而行,恐怕也會有同樣的反應,更何況她和曾斐不久前還曾經處在“談婚論嫁”的邊緣。

雖然不打算刻意解釋,但封瀾同樣也不打算迴避。她了口氣,看了丁小野一眼,暗暗桿對曾斐説:“先別説我,應該我問你才對。我回餐廳有點事,你在這裏又是為什麼?”

“哦,是這樣。”曾斐解釋道“你的車不是一直沒找到?我覺得這沒有理由。正好小陳他們所長是我的朋友,我讓他帶我來重看一遍大廈的監控,我到底也做過警察,現在又從事安保科技這一行,多少有點心得,想看看能不能發現點蛛絲馬跡。”封瀾心裏有些過意不去,説道:“你別心這個了,其實我也不是很着急。”曾斐笑着説:“不管怎麼樣,總要案子了結了大家才安心。我最近也沒什麼事,可能就像崔嫣説的,摘了警徽那麼多年,心裏還有破案的癮,這是病,得治。”他這麼説當然是想讓封瀾心裏舒服一點,封瀾還能説什麼?她唯有發自內心地説了聲:“謝謝你,曾斐。”曾斐的笑意更深了“再客氣我就尷尬了。我們還是朋友吧,是朋友我就會做這些。原本我還在想抓到嫌疑人之前你一個女孩子獨進獨出不安全,用不用我送你,可又怕兩邊的老人心裏多想。現在看來是沒必要了。我和小陳還要去看下一個監控,你早點回家。”告別了曾斐,封瀾心情複雜。曾斐不需要她謝,他説為朋友他也會這麼做的。她何嘗不知道曾斐是個大忙人,即使他稍有閒暇,一個單身男人,大好的夜晚做什麼不好,何必一遍遍去看枯燥無味的監控畫面。曾斐無疑是個好人、好朋友,然而…

“後悔了吧。”丁小野的聲音在身畔傳來,他走着,低頭笑了笑,對封瀾説“一個被你拒絕過的男人…嗯,你要説普通朋友也行,他都能這樣對你,好過我落井下石一百倍。好好一個人,何必犯賤呢?別説我沒有提醒過你,要玩也要看你玩不玩得起,趁現在還來得及後悔,你大可以回頭去找那個姓曾的,這樣豈不是皆大歡喜?”封瀾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丁小野,他的眼神悉人心,卻毫無情,一如他剛説出來的話和他此刻的面容。

封瀾方才是有些失落沒錯,她那麼在乎他,在她心裏,丁小野理所當然是特別的。然而她兩次被搶,他都在場,第二次雖説他救了他,但心裏其實也做過袖手旁觀的打算。他總説人首先要學會自保,理智上封瀾接受,情上卻多少為他的冷情而遺憾。

愛之深責之切,不愛怎麼會有期盼?而且她把這一點點遺憾也放在了心裏,這有很大的過錯?丁小野毫無顧忌説出來的話着實讓人心寒透了。

封瀾眼一熱,嘴上卻説不出話來。她落到今天能怨誰?誰讓她像是磨盤旁的驢,蒙着眼睛追隨着永遠吃不到的胡蘿蔔徒勞地拉磨,一圈又一圈。這能責怪矇眼的布和胡蘿蔔的香甜嗎?要怪只能怪她心裏的貪慾和眷戀。

她直勾勾地盯着丁小野看了一會兒,沉默地加快步伐獨自走向前,將他甩在身後。她不想對他多説一句,也不想出來的眼淚被他看見。有人心疼時,眼淚才是眼淚,否則只是帶着鹹味的體;被人呵護着,撒嬌才是撒嬌,要不然就是作死。她現在這副模樣除了讓自己看來更軟弱可笑,再無益處。

丁小野當然會讓她走,以他的作風,恐怕還會説,早知道曾斐願意送她回家,他也省去了許多麻煩。封瀾半走半跑,走了一段路,見鬼的天氣,十月份還不到,怎麼冷得讓人發抖?身後的丁小野靜默着,一如她對他的瞭解。然而,就在封瀾即將走出那個巷口,她聽到了悉而急促的腳步聲。

丁小野很輕易地追上了她,從後面抓住她包包的鏈條,被封瀾一把甩開。她掙的氣力過大,腳下重心不穩,高跟鞋一崴,整個人歪倒。丁小野及時扶了她一把。

封瀾站穩後,再一次將丁小野留在她胳膊上的手揮開,力度不大,卻堅決。她説:“丁小野,你不當我是喜歡你的蠢女人,就當我是路過的,要走就走吧,給我留一點尊嚴…不走?想看熱鬧?那我求你轉過身去好不好?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還是你本不記得我也是有尊嚴的?”她慢慢蹲下來,把頭埋在放在膝蓋的包上無聲地飲泣。她不是那種很容易落淚的女人,媽媽説,驕傲自信的女才不會把眼淚當作武器。可在丁小野面前她哪還有半點驕傲?她哭不是因為他,而是越來越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了,她怎麼能因為那一丁點的愛把自己搞得那麼糟糕。

丁小野的腳還在她跟前。他甚至也沒有聽她的話背過身去。這個王八蛋!不愛她就有這麼了不起?

封瀾抬起頭,抹了一把腮邊的淚,咬牙道:“即使我是乞丐,你不肯施捨,也不要嘲笑。這是做人的底線!”丁小野依舊定定站在她面前,過了一會兒,也跟着蹲了下來。封瀾的視線與他平視,是糊在睫上的淚水令她看走了眼?她怎麼覺得這時的丁小野竟有些不知所措呢?

他看着她的肩因為泣而一聳一聳的,想把手放上去,又猶豫了“你不想回頭就不要回,哭什麼?”

“王八蛋!”封瀾使勁在他肩上推了一把。丁小野沒有心理準備,被她推得往後一坐,失笑道:“你罵人能不能換個詞,我耳朵都起繭了。”封瀾如他所願地蒐羅着肚子裏所有罵人的詞彙,統統拿出來奉獻給他。

“混賬、死鬼、殺千刀的…”丁小野笑得更歡暢了“這些都是婆娘用來罵自己男人的。”他躲開封瀾砸過來的包,站起來,彎朝她伸出手。

“起來!”他見封瀾紋絲不動,又補充了一句“我隨便説説而已——剛才的話。”封瀾依舊仰着臉看他,哽咽道:“丁小野,這一點都不好玩。”丁小野不顧封瀾的拒絕,抓着她的胳膊強行把她拉起來。

“你把我當成一個乞丐好了。”他説完,見封瀾還是沉着臉愣愣的樣子,抓住她的手從胳膊滑到了她的手掌,牽住她,十指纏,然後拖着她往前行進。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你這樣算什麼?”封瀾的掙扎好像她的話一樣言不由衷。

丁小野順手拿過她的包掛在自己脖子上,笑着説:“兩顆甜棗,這下划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