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假如你愛上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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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瀾拒絕了曾斐,在他出差回來之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曾斐並沒有表現得太驚訝。他只是問封瀾:“能給我理由嗎?最好是聽上去讓我舒服一點的那種,這樣我老孃和姐姐問起的時候才不會太丟臉。”封瀾説:“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認真考慮過了。作為結婚的對象,我挑不出你有什麼不好,可是我沒辦法想象今後我們躺在同一張被子下的畫面,在一個朋友面前光衣服我會覺得非常難堪。我過不了心裏這一關,對不起,曾斐,我不能和你結婚。”曾斐説:“那我還是自己編一個理由吧,你這個就讓我臉上掛不住的。難怪連崔嫣這樣的丫頭片子都敢笑我不瞭解女人,看來我確實不瞭解。”
“要不你就説你看不上我吧。”封瀾給曾斐出主意“再不行就説我喜歡上了別人。”
“是有這個別人存在嗎?”曾斐頗興趣的樣子。
封瀾努力不讓自己的目光去跟隨丁小野的背影,就像蛾子追逐着光。她對曾斐説:“我不知道…”
“那就是有了。”曾斐恍然大悟,想了想又問:“是在我讓你考慮之前還是之後的事?”沒等封瀾回答,他又笑着擺擺手“算了,好像哪一種對我來説都不算光彩。”見封瀾面愧,曾斐表現出了風度。或許也因為他做了生意人之後,習慣從不把話説死。他聳了聳肩對封瀾説:“你不用過意不去,別説是結婚,就算是買賣也得兩相情願,我理解你。既然我們還沒正式開始,也談不上友情變質,以後大家還是好朋友。不過要是你哪天想到那個什麼…沒那麼尷尬了,正好我還單着,我們還可以是對方一個不錯的選擇。”封瀾十分欽佩曾斐探討這個問題的“客觀態度”本來還有些説不出口的事硬是被他拗成了“買賣不成仁義在”她不住問曾斐:“我很想知道你活到現在到底有沒有愛過一個人,這個問題純屬八卦,你可以不回答。”封瀾是真的好奇。曾經神采飛揚的曾斐,應該也做過許多女孩夢裏的那個人吧,包括許多年前的封瀾不也曾記掛過他?他現在儼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與以前相比彷彿換了個人,但依然是充滿魅力的。若不是心頭有了丁小野這樣熱鍋滾油、火燒火燎般的存在,讓封瀾再無心思等待温水煮青蛙,否則她也不敢保證自己是否會在後的某一個瞬間重新愛上曾斐。
曾斐愛過誰嗎?段靜琳、崔嫣、他身邊短暫出現過後來又消失了的那些女人…誰曾是他的首要人選?要真的像他自己所説,年輕的時候從未把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放在心上,成年以後又只想跳過煩瑣的過程直奔結果,封瀾都替他覺得費,白瞎了上天給他的優待。
曾斐猶豫了一下,不確定地説:“愛?到底什麼才算愛?”封瀾換了個説法“很在乎的人總有吧。”
“我有過想要好好照顧的人。”曾斐承認道。
封瀾似乎也知道他指的是誰,她問:“心動和責任,你分得清嗎?”曾斐説:“這很重要?”
“對女人來説很重要。”封瀾早年也走過文藝小清新的路子,那時她相信了愛是涓涓細、脈脈温情。後來她多少也成了情場上的老兵,才明白那一套全是用來欺騙無知少女的。那愛——至少是狹義的愛,即使沒有天雷勾動地火,一開始也必須是讓人臉紅心跳、寢食難安的。愛源於慾望而歸於責任,但這條定律反轉過來卻不能成立。責任只能產生義務,卻培養不出心動。
這也是封瀾明知曾斐很好卻始終沒辦法點頭的真正原因。婚姻對於封瀾來説就像一扇門,她很渴望走進去,可她必須找到打開門的鑰匙,這把鑰匙就是愛一個人的覺,一丁點的心動也可以。即使它在開門之後用處不大,有一天會消失不見,她也必須緊握着它,才能坦然推開門開始後面那段平淡庸俗的旅程。
遺憾的是,曾斐這樣的人卻總在提醒着她,男人和女人的心思從來都是不一樣的。
曾斐走後,封瀾問店長:“丁小野去哪兒了?”她儘量使自己語氣平常,讓人聽上去就像一個例行公事的詢問。
店長想了一下“哦,包廂的窗簾軌道壞了,我讓他去看一下。”封瀾皺眉説:“那窗簾不是年初才裝的嗎?怎麼就出了問題?”
“要不我打個電話讓窗簾店裏的人來看看?”店長提議道。
“暫時不用。”封瀾説“我先去看看壞在哪兒,你忙你的。”封瀾走進小包廂,順手合上了推拉門。緊閉的落地窗簾看不出異樣。她伸手起窗簾一角,下一秒整個人就被捲進了簾子裏。
“幹什麼?”丁小野手撐在她耳側的牆壁上,臉上是頗興趣的樣子。
封瀾説:“我來檢查一下窗簾。”
“哦…差點誤會了。”丁小野驚訝地説“我還以為你迫不及待地找我!”
“我為什麼要迫不及待?”封瀾言不由衷。
丁小野微笑着説:“我也不知道。”封瀾用指尖去劃桃紫的窗幔,那上面是繁複的南亞風情紋飾,她困在窗幔和落地窗旁的牆壁之間,一面是正午讓人無處遁形的陽光,一面是令人心蕩神馳的曖昧。那簾子在午後的風慫恿下輕輕鼓動,卷着她,裹着她,像海上的,她在風暴的中心依偎着他,寂靜卻難安。
封瀾垂下眼簾,又復抬眼凝視着丁小野在光照下的臉,問道:“我的眼神看起來還是很飢渴?”丁小野的笑容無聲放大,他俯身對她説:“人貴有自知之明。”封瀾不再言語,雙手勾着他的脖子,舌尖輕點過他微笑時弧度美好的嘴,濡濕後的潤澤更讓人心旌盪漾。丁小野似乎並不抗拒她這點惡趣味,反而更配合着投其所好。半晌過後,封瀾才喃喃地問:“我很想知道,在草原上,蟒蛇能不能打敗狼?”丁小野説:“那要試過才知道。”
“你討厭蟒蛇嗎?”封瀾咬着嘴問。
丁小野的手落在她的間“要看情況。我更討厭禿鷲。”
“為什麼?因為禿鷲的髮型太醜?”丁小野的輕笑聲在封瀾的頸側,封瀾覺他温熱的嘴貼着她的大動脈,她情不自地微微戰慄,聽到他帶着笑意的聲音。他説:“禿鷲食腐,我喜歡鮮活的、親手捕獲的。”
“包括自投羅網的嗎?”封瀾輕輕地問。
丁小野沒有説話,緩緩抬起頭看着封瀾。她依然微闔雙眼,睫不時地輕顫,彷彿剛才那句話本就與她無關。
她看不見,丁小野也放縱了自己臉上那一瞬間的猶疑和…憐憫。
他鬆開她,問道:“你的男人走了?”封瀾睜開了眼睛“曾斐?他不是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