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回是何意態人中傑不露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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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推移,年暗換。殘雪雖尚未消,嶺梅早已吐豔。冬去來,這天是正月十四,還有一天就是元宵佳節了。
金京的消息也還沒有傳來,完顏長之的計劃是在元旦那天篡位的,武林天驕和笑傲乾坤等人亦是準備在元旦那天,借金主之力,把完顏長之除掉。現在業已過了十四天,他們在金京的成敗如何,金雞嶺毫無消息,嶺上羣雄,對他們自是不免十分懸念。
間羣雄談起這件事情,蓬萊魔女説道:“關山阻隔,從大都回到這裏,快馬也得走個十天半月,大家稍安毋躁,料想數之後必有好音。”金刀雷飆點了點頭,説道:“華大俠、檀大俠都是身具絕世武功,趁着金京內亂,一舉撲滅完顏此,料非難事。”大頭目杜康笑道:“海砂幫除掉了嶽良駿這個狗官,要是他們在金京再把完顏長之這個大除掉,這就更是大快人心了。”奚玉帆卻道:“不是我着急要知消息,明天就是元宵佳節,如果公孫璞和宮錦雲能夠明天回來,和我們共度佳節,那才是最好不過呢。他們的坐騎是行數百里的名駒,按説明天能夠回來,亦非奇事。”蓬萊魔女説道:“他們的快馬雖然可以早回來,但卻恐怕不能如你所願。據我所知。公孫璞還要回家一趟,和宮姑娘見一見他的爺爺和明明大師。”金刀雷飆笑道:“遲些回來,早些回來,都不緊要。最緊要的是他們在金京大功告成。”眾人議論紛紛,只有任紅綃黯然不浯。
大家都在記掛金京的消息,但任紅綃除了記掛之外,還多一份憂慮。
這天晚上,她輾轉反側,不能入寐。心中忐忑不安。她憂慮的是,她的父親在這場大變亂中,不知會遭到什麼命運?
不錯,她對父親的所作所為早已深惡痛絕,但總也還存有一絲希望,希望她的父親在受過許多教訓之後,能夠像黑風島主一樣,醒悟過來,及早回頭。
“禍福無門,唯人自招。爹爹偽善實惡,做了許多壞事,若然他不知悔悟,給完顏長之作陪葬,那也是他的報應。唉,這隻有看他如何自處了。”任紅綃心想。
還有一個人,這天晚上和她一樣不能入寐的,這人是奚玉瑾。
奚玉瑾固然在掛念着公孫璞和宮錦雲,同樣也在惦記着谷嘯風與韓佩瑛。不僅因為谷嘯風曾經是過她的情人,更因為韓佩瑛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明天就是元宵,元宵節是團圓節,要是能夠和他們一起,那該多好。佩瑛知道我的事情,一定會為我高興。嘯風和一行也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奚玉瑾心想。
要知谷嘯風是她第一個戀人,是她真正愛過的人,在此之前,雙方分手雖然已成定局,見了面還是不到有點尷尬。如今她自身有了歸宿,心豁然開朗,是以非但不怕和他們見面,而且希望早點和他們見面了。她希望能夠和好朋友分享她的喜悦。
奚玉瑾在惦記他們,他們也在惦記着奚玉瑾。
奚玉瑾希望能夠和他們共度元宵佳節,但也知道這希望甚是渺茫,不敢相信它會成為事實。
湊巧的事情不是常有,但也不是沒有。奚玉瑾可沒想到,就在此際,就在她輾轉反側,思念良友,不能入寐之時,谷嘯風和韓佩瑛已經回到金雞嶺來了。他們是從嵩山少林寺趕回來的,懷着興奮的心情,想要和眾人早點見面,他們連夜登山。
又圓又大的月亮像白玉盤高掛天心,他們正在開始登山,還未走到最近的一個當所。
數月別離,重回舊地,又是正當美景良辰,這對少年情侶,心中都是充滿柔情。月華如練,夜風飄送花香,四周靜悄悄的,但聞蟲聲唧唧。谷嘯風不觸景生情,低聲道:“纖雲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韓佩瑛噗嗤一笑,説道:“這首‘鵲橋仙’是秦少游為牛郎織女寫的,今晚又不是七夕,你念這首詞,可是不對景呀。”谷嘯風笑道:“時節雖不相符,情懷卻是一樣。七夕是牛郎織女團圓,元宵卻更加是眾人的團圓佳節呢。”韓佩瑛道:“今天也還不是元宵。”谷嘯風笑道:“你瞧瞧月亮,月亮已過天中,現在已經是正月十五的凌晨了。”韓佩瑛道:“也還是情景不符,我,我和你——”説至此處,臉上一紅,心裏甜絲絲的卻不説下去了。
谷嘯風懂得她的意思,笑道:“是呀,我們比牛郎織女幸福得多,他們一年一度相逢,我們卻是常在一起,從今之後,也是再也不會分開的了。我想起這首詞,就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太幸福了。”韓佩瑛滿懷喜悦,心裏想道:“我和他經過許多風波,如今才是兩心如一。説起來也的確是比牛郎織女串運多了。”谷嘯風在她身邊低聲問道:“瑛妹,你在想些什麼?”韓佩瑛抬起頭來,説道:“我在想,在想玉瑾姐姐。”谷嘯風怔了一怔,説道:“哦,你是在想她?”韓佩瑛笑道:“你別擔心,我並非在喝你們的陳年舊醋。今天是元宵佳節,我是在為瑾姐祈禱上蒼,但願她早能夠找到一個如意郎甘。”谷嘯風默然不語,心裏想道:“玉瑾的不幸,雖然不是由我造成,也是由我而起。”韓佩瑛道:“你又在想些什麼?”谷嘯風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樣。説實在話,她找到了如意郎君,我的心裏才會安然。瑛妹。我説這樣的話,你不會誤解我吧。”韓佩瑛笑道:“你把我當作氣量狹窄的人麼?當然不會,説實在話,我對她也是有點到抱歉呢。咦,你,你看什麼?怎的不和我説話呀?”谷嘯風回過頭來,低聲説道:“噤聲,好像是有人來了。這人輕功很是高明!”據常理推測,夜午時分,有夜行人登山,這人多半不會是山寨的頭目。
谷、韓二人躲在一棵大樹後面,過了片刻,果然看見一條人影走上山來,走到山坳轉角之處,在月光下已經隱隱可以看見山頭上的第一個當所了。這人忽地停下腳步,自言自語道:“我這樣做是不是應該呢?蓬萊魔女她會相信我嗎?説不定她會殺了我的!唉,但即使她殺了我,我也應該到金雞嶺去,但求見一見我的綃兒!”谷嘯風吃了一驚,和韓佩瑛小聲説道:“是我的舅舅!”原來這個夜行人不是別個,正是任紅綃的父親任天吾。
韓佩瑛道:“咱們怎辦?”谷嘯風咬了咬牙,在她耳邊説道:“他早已做了完顏長之的走狗,我可不能認他做舅舅!咱們打不過他,也要和他打了!”韓佩瑛將他按住,説道:“且慢出去!他是想見女兒,未必含有壞意。咱們還是清楚了再説。”正在他們悄聲商議之際,忽聽得有一個人陰聲怪氣地笑道:“任老先生,想不到你竟有這個膽量跑到金雞嶺來,但你也想不到會在這裏給我碰上吧?”谷嘯風偷看出去,這一驚可更是非同小可了!
◇大鼻鬼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只見一個披着大紅袈裟的番僧,也不知是從哪裏鑽出來的,此時已是出現在谷嘯風的眼前,站在山坳轉角之處,攔住了任天吾的去路。這個番僧谷嘯風認得他是蒙古的國師龍象法王。
在龍象法王的後而還有一個身披狐裘的少午,不是別人,正是完顏長之的兒子完顏豪。
龍象法王號稱“武功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未必,但足以與當世的一高手並列卻是不假。他這一下突如其來,谷嘯風固然吃驚,任天吾吃驚更甚!
“真是意想不到,不知法王有何見教?”任天吾只好硬着頭皮問道。
龍象法王哈哈一笑,説道:“不敢當。任老先生,你顛倒過來説了。是我要向你老先生請教,請教你跑來金雞嶺意何為?”任天吾訥訥説道:“這事也瞞不過法王,小女是在金雞嶺上。故此我特地來找她回去。”他們説話之間,完顏豪亦已來到,側目斜睨,冷笑説道:“你還會回去?你到了金雞嶺,父女團圓,大可以安享晚年了。不過你要在金雞嶺站得住腳,恐怕也唯有父女同心,對蓬萊魔女效忠了。哼,你説,你是不是打的這個如意算盤?”任天吾道:“小王爺你別誤會,我只是想見小女一面,不敢、不敢——”完顏豪哼了—聲,打斷他的話道:“哼,不敢?元旦那,天壇之戰,一出事就不見了你,是不是你把父王的圖謀給武林天驕的?”任天吾大驚道:“小王爺,你莫冤枉好人,我與武林天驕有一掌之仇,怎會把秘密漏給他?”完顏豪冷冷説道:“就算不是你漏的,你臨陣逃,累父王死在武林天驕手下,已是大罪一樁。如今你又要求投降蓬萊魔女,和我們作對,你以為我們能夠容許你麼?”任天吾情知難以倖免,亢聲説道:“小王爺不肯原諒,要殺要剮,老朽只好拼着豁了出去,讓小王爺隨意處分了。”龍象法王忽地説道:“有話好説,讓我做個魯仲連吧。既往不咎,任老先生,只要你跟我們回蒙古去,我們就還是自己人。小王爺,你説是嗎?”完顏豪點了點頭,説道:“法王給他説情,我怎敢不依?好,任天吾,要死要活,如今是全看你了,你應不應承?”原來他們迫使任天吾跟他們同往蒙古,也是有着他們的如意算盤的。
要知任天吾平生冒充俠義道,也的確曾和許多俠義道中的人物過朋友,取得他們的信任,知道不少內情。俠義道中人物,十九是和各地義軍有關係的,亦即是説對於義軍的內部情形,任天吾雖然不能參與秘密,最少也要比投奔蒙古的任何一個叛徒知道得多得多!龍象法王就是因為覺得他還有可資利用之處,是以不惜冒險追到金雞嶺來,也要把他截回去的。
此時龍象法王和完顏亮都在注視着任天吾,看他如何回答。
谷嘯風躲在大樹後面偷聽,此時也是在繃緊心絃,靜聽他的舅舅如何回答。
任天吾在這人獸關頭,瞬息間轉過了無數念頭,終於緩緩説道:“好吧,我跟你們回去!”上前兩步,慢慢地走近完顏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