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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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魂魄撕咬得稀碎,縱使他一怒之下誅滅此花全種全族,花上近百年時光為謝靈徵凝魂聚魄,亦無法讓這具身軀重複生機。
他窮碧落盡黃泉,遍訪仙家踏遍地府,逆天改命之法竟只有這泥下道里的一門“五老術”,以蛇血、蠍殼、蚓涎、蜈蚣之百足、蟾蜍之臟器為引,能醫死人活白骨、聚魂魄固魂靈。
蕭無音厭此法污臭,卻不得不以此為救命稻草,親自下泥下,斬五老之首領,他向來一身素白,行走於泥下道時必沾染半身鮮血,間又懸着那讓誅鬼害怕至極的利劍,故而泥下道坊間漸有了“白羅剎”之傳聞,可憐蕭仙君一個九重天上至清至淨的羣仙之首,成了惡鬼口中的惡鬼,用來止污穢泥淖中的小兒夜啼。
“神仙,”頡老人道,“今個兒你還給他上藥不?”蕭無音微微頷首,接過頡老人遞來的一隻黑玉小瓶,啓開瓶,一股腐臭撲鼻而來,他皺了皺眉,繼而面不改地將瓶中的“斷續神膏”輕輕抹在謝靈徵手腳傷處。
斬雪之痕非尋常藥物可除,死者之身又無法以靈藥相愈,只得借諸法,然而即便百年來以此藥滋養,謝靈徵手足脖頸仍留有淺淺幾道印痕,尤其那頸間傷痕極深,頡老人先以針線相縫,又以藥膏相敷,如今仍有一道蜈蚣攀爬似的深紫創痕,細看來頗有些觸目驚心。
“外間可有下雪?”蕭無音忽然問,他以絹帕擦拭去指尖殘餘藥物,那股腥臭卻難以消去,他的聲音不自覺間冷了幾分,“我來時觀天,似將有雪。”
“唔,適才出去,飄得了幾片。”頡老人道,“怎麼?”蕭無音不答,取過一旁的雪鶴翎披於肩頭,徐徐往屋外去了。
白雪穿過枝頭,沁了些紅梅香,片片灑落在那雪白瑩潤的翎羽上。
蕭無音甫一出門,街上便沒了人影,他五鋭,自能聽到一眾大小鬼正縮在家中,屏着呼直哆嗦。
蕭無音微微皺起眉,他想去北邊沽一壺酒。
瀛台仙君從前不飲酒,如今亦然,但不妨礙他每逢初雪備上一兩壺佳釀,他總錯認為謝靈徵許是下一刻便會醒,而他醒了,合該喜歡。
百年前那場噩耗他已然記得不太清,但是更早以前,謝靈徵還會喊他“師尊”的那個時候,少年的一顰一笑他都銘刻於心,謝靈徵在初雪會温酒而酌,會裁一身紅衣,笑着進到雲台殿深處,佔了他歇息的榻,一邊爐火煮小釀,一邊窗頭剪寒梅。
他會抱怨仙界果酒味道太淡,會饞泥下道北邊的佳釀,會提柳,會想飛龍樹開的花。
蕭無音知道他曾經明裏暗裏盛邀自己陪他去泥下道許多次,未嘗如願,他想讓自己聽一曲柳的長風調,最終自己卻是聽到了。
在柳死的那天。
那喪生之人不只一二,他派人審問成靈器知曉了因果,執法尊與他論法度,他未聽,只一拂塵砸爛成靈器的腦門,讓他當場斃命,接而不顧勸阻連殺數名兵卒,隻身一人下到泥下道去遍尋謝靈徵殘魂蹤跡。
沿途他經過了那紅帳香旁的歌舞場,只見一抹紅影翩然台上,他登時想起曾經謝靈徵俯於他耳邊繪聲繪的描摹,只一眼便認出了那是盛名遠揚的柳。
他不知為何頓下了腳步,周遭鬼怪嚇得不敢動彈,唯有台上那紅衣豔痴痴盯着他身上的雪鶴翎瞧了半晌,忽的紅袖一振,長袂翻飛,如一振翅高飛的雁鳥。
她引吭而歌,原本柔軟靡麗的調子忽的蒼涼悽切,似是從軟紅直衝向青霄,直聽得人一陣驚寒,幾落淚。
諸人驚稱其為長風調,蕭無音恍然,心知這便是謝靈徵以一柄長劍換來之曲,只是其音律不如謝靈徵所述,反倒是增添幾分悽絕哀訴。
柳似是亦有覺察,歌至盛處戛然而止,面上淚痕斑斑,她心間那點高歌長風的意境竟是消散了個乾淨,似是隨着意中人的離世,一併死去了。
“可恨的謝靈徵,我還是賭輸了。”她哽道,“都怪你,我連賭資都出不起啦。”台下一陣亂,柳又一頓足,嘶聲高唱:“我為君而生,君因我而死。我本非朱門秀户女,不死貞潔死友人!”説罷落鵠劍出,她乾脆利落地橫劍於頸,血染紗帳,結果了自己的命。
泥下道一陣鬼哭,卻並無一人有疑有怨,繼而三路上揚花瓣舞紅綢,不似喪葬仿若大喜,讓這一生熱烈的姑娘瀟瀟灑灑地來、熱熱鬧鬧地走了。
雪越下越大,蕭無音經過那覆於雪下的歌舞場,漸緩了腳步,在紅帳香一旁的酒坊停下,拂塵一點,着裏頭縮脖聳肩的酒翁爬出來,戰戰兢兢地倒酒。
蕭無音垂着眼睫,眼看那琥珀的瓊盛滿玉壺,只覺酒味刺鼻,不知有何處好,以致謝靈徵如此貪戀。
“神……神仙。”那酒翁糟紅着臉,顫聲道,“你什麼時候迴天上去?這可不是你的地方。”蕭無音未料這醉鬼竟敢開口逐客,本不搭理,卻不知想到了什麼,開口應道:“該回去時,我自會離開。”
“在這泥下爛道,你不覺得委屈麼?”酒翁抬頭問道。
蕭無音沉默片刻,復搖頭稱:“我不知何為委屈。”酒翁瑟瑟嗦嗦不敢再談,低頭繼續倒酒,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悉索之聲,蕭無音抬頭看去,只見那披着蓑衣的頡老人匆匆踏雪而來,額上冷汗涔涔,面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