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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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越發熾熱,再往北去,竟似是踏足於焰火。
謝靈徵拉開帷簾,遠遠望見那聳入天際的合抱巨柱,上邊攀附着密若蟻羣的黑點,他知道這些是天庭發配而來的千百死囚,無休止地粉刷修葺着這寬大無邊際、高聳入青雲的刑柱,直到有一天,天雷引火,焚骨炬皮,將他們燒得魂飛魄散,最終成為道路旁催魂香的腹中食,化為一路開遍的豔花朵。
謝靈徵垂目思索片刻,合上簾,蜷在車中,以一點微薄的靈力支起一星燭火,繼續書寫他手中的那封信,適才他從差役處求來了紙筆。
他思忖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因而草草收尾道:“……如上所言,我於仙君,或愛、或敬、或痴、或懼,世間百味皆有一二,靜心思來,簡言述之,實乃思君則笑,見君則喜。然仙君於我,所向之殊途,所願之迥異,天溝地塹,終難相弭。如今山長水闊,各行其道,各自相安,未嘗不好,靈徵斷不會因此自卑自棄自憐自哀,也望仙君不以靈徵為絆,不為靈徵勞心。
無論我魂歸何處、身向何方,心中所念終不離仙君安好,縱使一別兩寬、從此不見,靈徵亦將以餘生為仙君祝禱,還望仙君平安喜樂、福澤綿長。
另附靈草仙種二三,代我問候碧霄,先前種種皆因我而起,還望仙君莫要苛責。
棄徒靈徵不肖,叩拜再三。”他將紙張裹了草種,疊成很小的紙塊藏進懷裏,方在那低低的鬼哭與濃濃的鏽腥中,沉沉睡去了。
第14章斬情劫修天火柱者,均為十惡不赦之死囚,其中鬼界魔為多,偶有仙道叛逆,非大大惡不為。
尋常來説仙界之人在天火柱一帶大都難活長久,此處污穢煞氣過重,仙胎靈軀不堪負受,少則幾天多則月餘,離不了七竅血、四肢癱瘓、徐徐耗死的命運。
但凡進得天火柱方圓百米內,舉手抬足便分外艱難,修天火柱的死囚多是行動緩慢、呼困難,因而雖鬼道大惡多羣聚於此,卻不得不屈從於隸卒的長鞭荊條,狼狽至極,堪堪受辱。
謝靈徵初來乍到之時,亦是如此。他手足有疾,仙骨遭毀,一屏一息皆難維續,勿要説做盡那無休止的徭役,就是尋常活動,也再難維繫,故遭了獄卒囚友不少鄙夷嘲笑,眾人皆稱他活不過三。
誰也沒有想到,他活得很好。
謝靈徵自己也未曾想到,他的身子雖漸衰頹,但魂魄卻以這厚重的死氣血腥為養料,一點點活了過來。
第一上他尚且難以行走,三後他便可學着轉變瀛台山的功法、照那鬼修的術業調息吐納,他能以牙咬着漆桶,一手拄杖,一手粉刷通天熾熱的天火柱,動作雖慢、卻也做得安穩。
第五他習得攀登,能靠着一手一足與一隻鬼匠鍛鑄的鐵爪攀上千米天火柱,坐於柱頂、望月探雲。
十上他開始不避於與旁的死囚毆鬥,這羣鬼道的狂徒一個個都是大大惡,殺起人來毫不手軟,進了此地卻只能像村野匹夫那樣以拳頭相互搏,謝靈徵起初不適於這種蠻橫暴行,只是這地方卻似離不得這種往來消遣之法,他初時略有頹喪,幾後便不甘於此,平添幾分血,逐漸順應其間,學會了拿左手使杖、右手四兩撥千斤地打使幌,他將瀛台山那路神乎其神的左手劍融入其中,久而久之招式捨去皮相、徒留筋骨,越發狠厲直指要害,便漸漸地沒了瀛台仙門的影子。
謝靈徵對此有些哭笑不得,方離山那些子裏,他曾無論如何不願使這一路蕭無音教他的左手劍,只因左手非是他的慣用手,他使起來不如右手利索,而蕭無音又見不得他有一點不好,故而但凡教他這路左手劍時,必言傳身教、親自把關,攬着他的身、握着他的腕替他校姿,在他耳邊與他訴道,久而久之他這路左手劍甚至使得好過右手。只是,這一招一式皆離不得那繾綣依偎的昔光景,不開蕭無音在他耳邊細細之言,故至始至終他不願使出一二,直到這些裏,他恍然驚覺自己的左手劍早已沒了當初的影子,想再細細品出舊的規矩門道的劍招,已是難上加難了。
他逐漸慣了與那些瘋漢惡鬼扭打在一起,也慣了不羈潦倒地和他們胡扯東西,有一碰撞扭打間他們蹬碎柱下一蒼青石板,竟出窖中數十壇經年好酒,許是過去某位死囚釀造於此,無緣取出,便白白便宜了這些後人。
謝靈徵素好自命為乾枯河牀下的一顆種子,一滴佳釀便能讓他生發芽、窮生不盡,他猝不防遇上這久旱之甘,只恍恍然覺得人生如戲夢,大夢醉復醒,腹中都開闊出幾分豁然,朗聲一笑後,便揹着酒缸使着鐵爪飛身爬上天火柱頂,拍開封泥,着熾風,敬一杯天火雷霆,嘆一聲雲遮月避。
月下,曾經的桃花劍客瘦了,潦倒了,一頭亂髮夾雜着油墨草屑,一雙眼睛卻燦亮如刀鋒星火,他忽覺得這幾囚方落得是自由,他苦役、他廝打、他形銷骨立,他被迫丟卸了沉於背脊的幽愁苦恨,他一身縹緲如雲的輕。
喝完酒,他將酒罈砸碎於身側,支着破敗沉重的身子攀回地面,卻覺得舉足有些飄忽,只見那羣妖魔鬼怪正聚在塔後飲酒作樂,對他指指點點,見着他也不避諱,指着他的臉大笑。
謝靈徵尋了一鬼匠老人旁坐了,搭着他的肩膀,與他碰了碰罈子。
鬼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