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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醋與被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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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夏提着早飯回來的時候,唐中華已經在病房了,正和羅建飛的醫生説着話。唐中華還是穿着昨天那一身,但是臉已經洗乾淨了,神依舊憔悴,看得出又是忙活了一整宿沒睡。

季夏還沒來得及説話,醫生就開口了:“不是説不讓帶狗進來嗎?嚇到別的病人了怎麼辦?”季夏尷尬地站住了:“對不起,我一會兒就將它送到招待所去。”唐中華問:“飛電怎麼沒讓戰友帶回去?”季夏説:“除了我和飛哥,誰也喂不了飛電,所以我把它留下來了。對不起大夫,它不會亂跑的。”唐中華也連忙説:“張主任,這是我們大隊軍犬班的軍犬,服從非常好,不會亂咬人。這條犬前陣子還去德國參加過比賽,拿了亞軍的呢。”張主任看了飛電一眼,語氣緩和了些:“不要帶到病房來,不衞生,狗會掉,對有呼道疾病的病人不好。”

“我知道了,我儘量讓它呆在招待所裏。”季夏非常配合。

羅建飛看着他,滿眼都是心疼和安。季夏朝他笑了笑:“早飯來了,吃飯吧。”麻利地將東西放在牀頭櫃上。

羅建飛小聲説:“將桌子放上來,我自己吃。”季夏看了一下,將桌子移上來,將麪條端到桌上,一次筷子拿到後面去洗了,給了一雙給羅建飛,然後端起另一碗到張航牀邊:“張哥,吃飯了。”頓了一下又問,“要我餵你嗎?”張航的腹部受了傷,暫時還不能坐,便笑着説:“那就謝謝了,麻煩將我的牀頭稍微搖高一點。”季夏一邊忙一邊問:“張主任、唐隊你們吃過了沒?”張主任顯然沒有料到季夏還會問候他,面上有些不自在地説:“我吃過了。”唐中華抹了一把臉:“還沒,我一會兒就去吃。剛處理完那邊的事,就趕過來看看這兩小子的情況,張主任説情況都還算穩定,那我也就放心了,三天沒閤眼了,要回去睡一覺。年紀大了,熬不起了。小季你就在這邊先頂幾天,過兩天我再叫個人來換你。”季夏連忙説:“不用換人,唐隊,我在這邊照顧好的。”張主任説:“也就是頭幾天需要人照顧一下,等傷口癒合了,他們自己就能自理了。”

“那我就照顧到他們不需要人照顧再説吧,不用換人來了,唐隊。”季夏再三強調。

唐中華點點頭:“好,那你先在這裏照顧他們,等建飛手術的時候我再來。有情況打電話回去。”

“我知道。”就這樣,季夏爭取到了留下來照顧羅建飛的任務,終於鬆了口氣,這事必須得自己照顧才行,假他人之手,他哪裏放心。

羅建飛一邊吃着飯,拿筷子的拇指豎了起來,表揚季夏做得好。季夏瞥見他的動作,也彎起嘴角笑了。只有他對面的張航看見這兩個的互動,癟了癟嘴。

吃完早飯,季夏將羅建飛和張航換下來的衣服收起來,然後帶回招待所去。飛電也被帶回招待所,季夏拿出平時訓練用的皮球給它,讓它獨自玩耍,然後鎖上門去外面買換洗衣裳去了,不僅他自己需要,羅建飛和張航也需要。

從這天起,季夏就成了羅建飛和張航的保姆。給他們買飯、端水,擦澡、洗衣,伺候大小便。

按季夏的意思,當然主要是照顧羅建飛,順帶照顧一下張航。羅建飛也很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發現,季夏其實是來照顧張航,因為躺在牀上那個傢伙非常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季夏的照顧,比如他説自己腹部疼,起不來吃飯,於是季夏就一口一口喂到他嘴裏,羅建飛火大,他還是自己吃的呢,倒便宜了張航這小子。

比如第一天晚上,季夏打了熱水來給他們兩個擦澡,張航躺在牀上,季夏幫他擦了臉,小心翼翼地擦了上半身,到下半身的時候,季夏停下了:“張哥,你自己來?”張航嘻嘻笑:“我起不來,還是你幫我代勞了吧。”病房裏除了他們仨,就沒別人,羅建飛暴走了,手裏的巾一扔:“季夏,過來幫我。”

“哦,好。”季夏連忙放下張航的巾,轉過身來,幫他巾,遞給他,羅建飛不接,季夏不解,“飛哥?”羅建飛説:“你幫我擦,我下半身還沒擦呢。”然後一側身,股對着張航。

季夏伸手指撓了一下耳後,剛才他還説他自己動手的呢,現在怎麼變卦了,不過也沒什麼,反正他樂意代勞。張航在後面笑出了聲。羅建飛冷哼一聲:“笑!”張航説:“季夏,你快點啊,我還沒擦完呢。”季夏説:“你先等會兒。”羅建飛拿過季夏手裏正在擦大腿的巾,往那邊一扔,啪地一下,濕巾正好落在正笑得得意的張航臉上。張航“啊”地大叫一聲:“什麼玩意兒,啊呸!你的澡帕,噁心死我了,呸呸呸!”羅建飛面無表情地説:“季夏,把那巾拿去用開水燙了,再拿來給我用。”季夏終於知道羅建飛生什麼氣了,不由得笑得肩膀抖個不停:“好!”張航連忙喊:“季夏你別走,先巾來給我洗臉。”

“別理他,先幫我洗巾。”羅建飛涼涼地説。

張航氣得哇哇叫:“姓羅的你欺負人,你洗澡巾落我臉上,你還嫌我髒是吧,你等着,等我好了,我要跟你單挑。”季夏忍着笑到後面洗巾去了。羅建飛轉過臉挑眉看着張航:“單挑就單挑,我怕你?你小子別得寸進尺,記住,這是我的人,當着我的面吃他的豆腐,你當我是死的?”張航苦着臉:“我不是開個玩笑麼,你用得着下毒手麼?”羅建飛繼續涼涼地説:“一塊巾而已,又不是手雷,用得着這麼動麼。小心點,別扯着傷口。”聽他這麼一説,張航果真覺得傷口疼了,開始哎喲哎喲叫喚起來,嚇得季夏趕緊進來:“張哥,你傷口疼了?我幫你去叫醫生來。”

“對,讓醫生最好再打一次麻醉針,就不疼了。”羅建飛補充説。

張航終於見識到羅建飛的厲害,也不叫喚了:“沒事,剛剛就扯了一下傷口,不疼了。”季夏哦了一聲,又到後面去巾去了,用開水燙巾,一時間也擰不出來,所以遲遲都沒進來。

張航抱着拳,對羅建飛一抱拳:“羅大俠,你狠!”

“知道就好。”羅建飛白了他一眼,扭頭喊,“季夏,好了沒有?衝一下就得了,兑點冷水也沒關係。”

“好了,來了。”季夏拿着熱乎乎的巾進來,抖開,晾涼了,繼續給羅建飛擦身。

張航有氣無力地説:“季夏,趕緊幫我巾來,我自己來擦吧。對了,幫我拿條新內褲來。”他上手術枱之前,就被扒乾淨了,不然怎麼管,好在此刻導管已經拔掉了,不然他要多尷尬啊,此時要擦澡了才想起來自己還真空着呢。

羅建飛哼了一聲:“算你識相。對了,季夏,他換下來的內褲直接給他扔了,別給他洗。”張航説:“我的內褲早就被熱情的護士小姐扒下去了。不過話説回來,就算是真空,也比你一條內褲穿了四天還沒換好,都臭了吧。”張航看着他裹得臃腫的右腿,想到他沒法再穿內褲就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

“這不不勞您費心了,季夏今天早上就幫我換了。誰像你,空蕩蕩的遛鳥。”季夏聽得又樂又窘,這兩個人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鬥來鬥去的啊。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給羅建飛擦完,然後給張航巾,然後翻出新買的內褲給他。張航自己摸索着將內褲換上了:“對了,我換下來的衣服呢?”

“怎麼了?我都拿到招待所去洗了。袋裏的東西我拿出來了,放在那邊。”張航臉上笑容有些促狹:“內褲都幫我洗了?”

“啊?應該吧,我拿到樓下的自助洗衣機裏洗的。”季夏説,樓下正好有洗衣機,他們兩個的衣服又是泥又是灰的,髒得實在沒法洗,用洗衣機都攪了兩遍。

羅建飛瞟了張航一眼,那意思是在嘲笑他計沒能得逞。

四天後,羅建飛的腿消了腫,醫院安排下手術。季夏憂心忡忡,羅建飛進手術室的時候,他又將飛電帶過來了,坐在手術室外面等待,有飛電陪着,他心裏就覺有依靠,不那麼心慌空落。

唐中華接到季夏的電話,也從基地趕了過來。他過來的時候,羅建飛已經進了手術室。季夏看見他:“唐隊,你來了。”雖然是笑的,但是表情非常不自然。

唐中華在季夏旁邊坐了下來:“不用擔心,張主任説沒有碎骨,手術會很順利。他是最好的骨科大夫,以前我們大隊長也骨折過,還是大腿,也是他做的手術,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嗎。”大隊長季夏見過幾次,開表彰會的時候見到的,年紀有點大了,雙鬢都斑白了,走路鏗鏘有力,真沒看出來他的腿受過傷。想到這裏,季夏的心稍稍放鬆了些。

唐中華説:“這幾天辛苦你了,飛電也沒吃好吧?”

“謝謝唐隊關心。這不算什麼,只要飛哥沒事就好了。就是飛電獨自待着,有點無聊。”這幾天飛電大多數時間都被關在屋子裏,只有早上和晚上才帶它出去跑一跑,季夏摸着飛電的腦袋,有些愧疚。飛電受到他的情緒波動,伸出舌頭了一下他的手背。

唐中華看着手術室的燈:“真要多謝謝你了。小羅這人吧,格孤僻,其實是好的一個人。”

“我知道。”季夏點頭,他比誰都清楚。

“他的腿這次傷得有些嚴重,張主任跟我説過,起碼一年內不能進行高強度訓練。我知道他好強,恐怕會受不小的打擊,所以你有空多陪陪他,開導開導他。我替他謝謝你了。”唐中華語重心長地説,很顯然,他很瞭解自己的這個部下。

季夏地看了一眼唐中華,他是一個好領導:“我會的,唐隊。我年後可能要去北京上學,本來想把飛電帶過去的,飛哥他受了傷,很多訓練做不了,我想,是不是還讓他來帶飛電?”唐中華一想:“這樣也可行,他有事做,又有飛電陪着,應該就有寄託了,關鍵是要他自己願意。”季夏鬆了口氣:“我去探一下他的口風。”這樣安排,羅建飛應該會同意的。

作者有話要説:謝謝tiandao的地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