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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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苑外，夜風微微吹拂，樹影婆娑，沙沙作響的樹葉摩擦聲在夜中顯得分外的蒼涼，如一條小蛇在地方發着，發出陰森的聲息，聽的人心頭髮顫。

月光入茂密的樹葉中，穿透層層阻擾，在地上投着少許零星的孤零零的痕跡，映襯出所有人的心情。

兒卷着身子坐在小花圃旁邊，愣愣地看着平時蘇費盡心思照顧的茶花，眼淚已乾了，乾澀得沒有一點水分，腫得和核桃一樣。她雙手抱着膝蓋，也不顧地上濕冷，就這麼坐着，微風吹起她額前的髮絲，出光潔的額頭，活潑可愛的少女安靜得如死人一般，面無表情。

太過於悲傷，只覺得渾身冰冷，即使緊緊地抱着身體也覺得不夠温和。

林俊帶人在院子裏站着，靜靜地守護在梧桐苑裏，眼光偶爾看看屋裏時明時暗的燭火，王爺抱着死去的王妃，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動也不動，一句話也不説，面無表情，看起來十分駭人，他幾認為，王爺就會這樣隨着王妃而去。林俊臉凝重，這樣的悲傷沉重的夜裏，又有誰能無憂無慮地安寢呢？

急急忙忙的腳步聲跑進梧桐苑，紫靈被放出地牢，一進梧桐苑眼淚就唰一聲下來，林俊上前攔下她，不讓他進去打擾王爺和王妃最後獨處的一夜，俊秀的男子搖搖頭，口氣惋惜，説道:“紫靈姑娘，王爺無心的！”紫靈苦笑，擦擦眼淚，這位侍女一向沉靜穩重，不管經歷什麼都能面不改，她眼光瞥見花圃旁邊的兒，慌忙走了過去，蹲下身子來，一手攬住兒“兒，別難過了，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兒恍惚的眼睛出一道亮光來，看見是紫靈，早就紅腫的眼睛，又紅了“小姐她…她…”

“沒事的，沒事的，可憐的丫頭，沒事的！”紫靈抱着她，眼光沉沉地看向屋裏，她很清楚記得桃紅的叮囑，要等一切都辦好了，再讓兒知道，怕蕭絕看出端倪來。

房間裏，蕭絕抱着蘇動也不動，清冷的月光從窗口進來，籠罩在那對男女的身上，圈出一道靜謐悲哀的空間。

蕭絕的臉，如冰雕似堅硬，痴痴地看着面蒼白的蘇，沾染着蘇的血的手，輕輕地撫上蘇的臉頰，見血髒了她潔白的肌膚，慌忙擦拭乾淨，卻不料越擦，越髒，越擦，血跡暈開的範圍越大，最終，半邊臉頰都被血染紅。蕭絕停下手來，臉頰痛苦地扭曲了下，只覺得尖鋭的痛直襲腦部神經，疼到麻木的地步。

瞳眸睜了又睜，倏然緊閉，睫顫動了下，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即將要從眼睛裏溢出，酸酸的，澀澀的，他的臉扭曲得可怕，猛然把蘇緊緊地抱進懷裏，手臂收緊，把頭深深地埋進她的脖頸中。

肩膀在動，卻無聲無息…

痛徹心扉的苦楚如一顆墨水滴入清水中，迅速擴散，蕭絕的五臟六腑都陷入冰冷的雪水中，心臟被無形的手，狠狠地捏着，狠狠地捏着…再也不是自己的。

從小呼風喚雨的蕭絕，從未覺得，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的痛苦，會讓他覺得生不如死。

蘇，是他害死了蘇…他來不及告訴她，他是多麼深刻地愛着她，多麼想陪着她，度過一生。

過去他太過於執着仇恨，排斥心裏益增加的覺，漠視她的存在，把她的心狠狠地踐踏，今嚐到所有的惡果，真是報應，報應…

“蕭絕，你，真可悲！”新婚之夜，一身紅妝的少女聲音淡然而嘲諷，勾起他最深沉的恨意。她説得不錯，他真的很可悲。

“把自己的子視為女皇，自己就是君主，把自己的子視為賤婢，自己就是奴僕，蘇是賤人，那王爺你，是什麼？”在梧桐苑中，他打了她一巴掌，她眼睛都沒眨一下，淡然地反問，那時候的蘇，是那般柔韌和強硬，毫無畏懼地反抗他。

就是這柔韌和強硬的靈魂，讓他越來越彌足深陷，不可自拔，如踏入沙之中，不出腿，斷不了覺。

“終有一天，你會嚐到，什麼叫痛不生！”她的話已經實現了，不到一夜的時間，已經實現了。

“蘇…”蕭絕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壓抑中巨大的痛苦，那些如驚濤駭般的絕望讓他沉浮在冰冷的黑暗深淵中“我…我已經嚐到，什麼叫痛不生了…真的好痛…”這一夜，對所有人來説，都非常的漫長，很漫長…

對蕭絕而言，這一夜的黑暗，無止盡地延續下去，他明白，失去蘇的她，已經錯失陽光，一生都會呆在黑暗中…永遠也得不到救贖。

高大的男子就那樣抱着蘇，在地上，痴痴地坐到天亮，任憑黑暗將他淹沒…

當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劃破蒼穹，坐了一夜的兒紫靈，守了一夜的林俊他們，臉上都浮現了疲憊。

紫靈輕步走進房間裏，大吃一驚，只見蕭絕緊張地抱着蘇，眼光驚恐，她方湊近，就聞到一股腐爛的臭味，很像屍體腐爛的味道，天啊，桃紅説的是真的。

蕭絕眼光凌厲，陰鷙而冰冷，咬牙切齒地道:“西門如玉，你這個妖女！”雖然屍體還未被毀壞，發臭的味道卻讓他清楚地知道，屍體很快就會腐爛掉，她恨他，恨到連他們最後相處的時間都剝奪了。

“王爺，還是趁早為王妃辦後事吧，不然…”接下去的話，紫靈沒有繼續説，垂下眸子…

蕭絕戀戀不捨地看着蘇的容顏，似乎聞不到那股駭人的味道，半晌方道:“去，準備熱水，本王親自給王妃梳洗。”紫靈呼頓時一沉，不動聲地道:“王爺，請恕奴婢多嘴，王妃應該不希望王爺您再碰她的遺體，奴婢一直是內堂侍女，還是讓奴婢來吧！”蕭絕臉一沉，歷眸掃過去，咆哮道:“大膽的奴才，你説什麼！”紫靈慌忙跪下“王爺請恕罪，只是王妃含冤而終，奴婢…”

“夠了！”蕭絕冷喝，回頭深深地看了蘇一眼，她真的不希望他再碰她麼？良久，沉聲道:“準了，下去準備熱水，給王妃沐浴更衣。”

“是，奴婢遵命！”紫靈退了下去，暗自鬆了一口氣，若是讓王爺碰到王妃的身體，一定會發現蹊蹺，到時候，誰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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