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一怒拔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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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兩人説話都很不客氣，翠雨聽了臉上的苦笑更濃起來。這些子，薛林沒少折磨她，雖然她也算是京城名之一，但在這有錢有勢的大少爺眼裏，卻是沒有任何身份，更何況，薛林的“折磨”即使她告訴別人，別人也至多認為薛林是“風”而已。

她的身份擺在那兒，一個女，再高級的女在那些大人物眼中，也不過是千人騎萬人壓的角而已…即使是阿旺，他也不是因為這個而寧願為自己贖身也不願意娶自己麼？

紅顏自古多薄命…

她將目光投注在軒轅望身上，發覺軒轅望緊緊皺着眉頭，象是不願意與薛林手。她輕了輕嗓子，開口説道:“薛大少…”

“叭！”她才説出三個字，薛林回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她半邊臉馬上腫了起來。這一巴掌發了她內心的倔強，她瞪着薛林:“你…你！”這同時，軒轅望也指着薛林，臉上又驚又怒地質問:“你怎麼這樣！”

“哼，我花錢包的‮子婊‬，我愛如何就如何…如果你不與我鬥劍的話，我難免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的話，難免就會打打女人出氣，你看着辦吧你！”軒轅望心中怒洶湧，如果説此前的薛林給他的映象只是狂妄自大，那麼現在的薛林則是無賴卑鄙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劍柄，但在這時，華閒之的話又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

“如有違反，逐出門下！”華閒之説那句話時，口氣非常嚴肅，軒轅望可以肯定那絕對不容更改。他回首自己學劍的歷程，從得到這柄古劍，到見到趙冰翼與丁垂雲的那一戰，到被緋雨引入劍的世界，再到東都開定的種種遭遇…

學劍不易啊。

淚花在翠雨眼眶裏打着轉兒，終於了下來，這並非她軟弱。軒轅望臉變得極為難看，他看了翠雨一眼，又立即將目光移開。

“哈哈哈哈…看你那個樣子，脂粉全都被淚衝了！”薛林冷笑着對翠雨説道，這好生生地説這樣一句話，讓軒轅望有此示解，因此目光又轉向翠雨。仔細一看，他驚訝地發覺，翠雨臉上的脂粉已經掩不住本來的神，憔悴與疲乏寫滿了她整張臉。軒轅望這個時候才明白，那個小丫環所説的“折磨”不是虛言。

本來已經鬆開的手又重新握緊，軒轅望慢慢的，一寸一寸地將劍拔了出來。劍聲在劍鞘裏磨擦，發出吱吱的聲音，刺耳而尖鋭。

“如、爾、所、願。”軒轅望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道，他從來沒有這麼鄙視一個人，也從來沒有這麼想殺死一個人，因此，他甚至用上了極不禮貌的“爾”字來稱呼薛林。

當軒轅望的劍完全出鞘時，他已經將憤怒全部壓制住了。雖然沒有與薛林過手，但他敢於一再向自己挑戰，想必在劍技上有所長處，不要輕視任何一個對手，這是柳孤寒給自己的很少的忠告之一。

薛林將翠雨推開，他握住劍柄，深深了一口氣:“好！”軒轅望突然發覺，眼前的薛林又沒有了開始那種令人厭惡的輕浮覺，相反，如今的他，冷靜裏透着股森然，倒與柳孤寒的氣質有些象。

“這個人…怎麼象是兩個人一樣？”軒轅望腦子裏一剎那間掠過這個念頭，雖然痛恨對方，但他還是按規矩舉劍前探，與對方擊劍行禮:“請指教！”

“終於開始了。”在離軒轅望他們兩百步之外，有七八個人站在一坡上正向他們所在地方觀望。見到兩人拔劍相向，其中一個微笑着説道。

最年輕的一人則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瞧不起，這只不過是達到目的的第一步而已，這人便高興成這個樣子。劍會之所以漸頹微，與這些人的無能有很大的關係吧，若是換了自己的話…

“錚錚！”劍擊聲將他從沉思中喚醒，他又轉向軒轅望那邊，軒轅望與薛林緊緊貼在一起，兩人雙劍錯，都希望能在力量上壓制住對方，劍身磨在一起，發出咯吱咯吱難聽的聲音。

“不過如此啊…”薛林一面用力一面冷笑着道，軒轅望對他越發地不理解了，他還沒有見到過其他哪個劍士在搏鬥中如此的。

“我聽説過華閒之的戰令了，如果與人鬥劍就要被追出華門，所以你們這些華門弟子個個拒絕出戰…”兩人僵持了數息，雙方力量不相上下，因此都發力將對方彈開，距離大約有六步遠。薛林又開口説話了，他的聲音陰陽怪氣，讓軒轅望覺得極不舒服:“為了一個女，你竟然不顧華閒之的戰令，你可真是多情種子啊。”軒轅望心止如水，他不再是那個被董千野領着的初學者，而是一個身經數十戰的劍士，因此，薛林的挑釁至少沒讓他在表情上出什麼破綻來。他雙手握劍，貓側行，尋找薛林的破綻。

“原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個原因！”在一旁氣也不敢的翠雨突然間再次淚滿面，此前軒轅望沒有為她而戰，她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到現在她知道了原因，她覺得某種幸福象水一樣將她捲了進去，這是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被人關愛的幸福。

“他為我甚至要被革出師門…他如果不是在乎我、不是關心我，怎麼會如此！”翠雨雙手緊緊握着，指甲幾乎掐進了裏。軒轅望為她而戰，讓她覺得幸福，但一想到這有可能毀了軒轅望的前程，她又覺得憂慮。

正是這個原因，她對薛林也更加痛恨，如果不是薛林的詭計，軒轅望怎麼會陷入這種境地？

“去！”她正痛恨着，軒轅望的吒聲讓她趕緊抹去了眼淚，她並不懂劍，但也知道兩人的搏擊極為驚險，稍有不慎，就會失去命，因此她大氣也不敢。但當她看到相鬥之處時，一顆心馬上狂跳起來。

軒轅望身上已經有幾處掛彩了！

反觀薛林，他身上仍然完好無損，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是，再看兩人的表情，薛林雙眉緊緊鎖起，嘴巴上也不再説些費話，每次出手更為謹慎了，而軒轅望則輕鬆得很，單臂擺劍揮灑自若。

“怎麼了，怎麼了，究竟怎麼了？”翠雨心急如焚:“是阿旺佔了上風還是那個該千刀萬刮的賊子佔了上風？阿旺怎麼受傷了還在笑，那個千刀萬刮的賊子神情怎麼象他才受了傷一樣？”她看不懂鬥劍，站在遠處的那小羣人卻看得明明白白。那個微笑説話的人神情有些倨傲:“不過如此，一套劍式竟然不悉就拿出來了。華閒之的弟子，看來終究缺乏苦練啊。”有兩人馬上隨聲附和，而那年輕人則與其餘幾人換眼相互苦笑。在這羣人中，以這三人眼光與劍技最差，他們只看到了表象，卻無法推測出實質來。

人們總是願意相信他們想看到的東西，而不願意透過這隨他們心意的表象看到更深處。

“我看他這套劍式雖然滿是新意，但因為不悉，必然會換一套更悉的劍式。我看這時林應該乘勝追擊，不能被他一套新奇劍式震住！”三人中的一個説道，另一個也點了點頭:“不錯，雖然剛才林在佔了絕對優勢的情況下被那新奇的劍式退，但也給軒轅望造成了幾處傷害，這時乘勝追擊，必然能一舉定勝局。”相反，倒是那有些倨傲的人搖了搖頭:“你們這説法不對，事情不是那麼簡單。”那年輕人心中一動，倒覺得有些奇怪了，難道説以他的眼光，真地能看出薛林為什麼沒有乘勝追擊麼？

“請曾劍師指教。”三人中的一個説道。

“我們這次來，不是為了擊敗華閒之門下的一個弟子，而是瞭解華閒之的劍式。要想在劍聖戰中擊敗華閒之與他的弟子，就必須多瞭解華閒之及其弟子的劍式。既是如此，讓這軒轅望多施展施展又有什麼關係！”

“正是，正是，是我們欠考慮了，曾劍師高瞻遠矚，非我們所能及啊。”年輕人聽着這令他作嘔的吹捧，幾乎啞然失笑。劍會凋零，連這些劍會的主持劍師都生計艱難，劍會一年的費用開銷，倒有大半是這位鉅富的曾劍師提供的，難怪他們會如此吹捧了。

年輕人這時沒有想起，自己的費用開銷，也大半要靠這位曾劍師…

“如果只是這麼簡單就好了，薛林分明是看出，軒轅望剛剛的那套劍式，雖然只不過是七式而已，卻是他自己新創的劍式！多少高明的劍師窮其一生，也無法在前人基礎上創造出自己的劍式來，但這軒轅望不過二十左右，卻已經做到了這一點…”想到這裏，年輕人的心象有一團火燃燒了起來，這種叫做嫉妒的火焰，具有極為可怕的威力。它既能讓一個年輕人有着永不枯竭地前進動力，又能讓他墮進黑暗中無法自拔。

與他懷有同樣心情的還有薛林，他在剛才的鬥中親身體驗到了軒轅望新創的劍式。誠然，這些劍式還有些稚，威力也算不上強大，但薛林清楚地明白，這七式劍技，胎於這楓嶺的紅葉！

“他竟然能從這紅葉中悟出新的劍式來…他為何能做到這一點，我來這楓嶺也不知有多少回了，為何卻沒有覺查到這一點！”薛林握劍的手幾乎有些顫抖了，在京在新一代劍士中，他相當自負，除去趙冰翼諸葛眠風與沈醉雲之外，他覺得自己應該算是第一等的人物了——甚至可以與前三者並駕齊驅。但是，軒轅望的表現讓他惶惶，在他看來，這應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來吧！”見他遲遲沒有再攻過來，軒轅望擺了擺手，新創的劍式還不成，正需要一個好的對手讓自己去蕪存菁。

薛林壓低了身軀，手中的寶劍指向軒轅望的心口，如果説此前他只是為了試探華閒之門下的劍式而來與軒轅望鬥劍的話，那麼現在他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取軒轅望命了。

任何威脅到自己前進的東西，都必須摧毀！

猛然間，薛林雙腳彈地，人象被彈弓出的石丸一樣飛擲而出，他的劍突然消失在一片黑影之中，在軒轅望眼裏，這片黑影越來越大，片刻間就佔據了整個視野！

軒轅望原地未動，象是在暴風驟雨中的山岩，任那雨點擊落在表面之上，卻沒有任何動搖。他手中的劍在那團黑影最盛的時候，猛然揮蕩而起，有如萬棵幼芽破土而出，將那團黑影撕開了無數道細微的裂痕，這裂痕極小，任何一個都不能給這團黑影造成威脅，但當這些裂痕連成一片，便象樹木生長一樣沖天而起，在一片叮叮噹噹的劍擊聲中，將那團黑影撕成了碎片。

就連薛林本人，也幾乎被這突然而起的劍光撕開，如果不是他反應得快，恐怕此刻他已經成了一團碎了。即使如此，他也遍體鱗傷，衣衫襤褸有如乞丐。

“好！”翠雨並不知道這一劍的奧妙，但她卻知道，看起來氣勢洶洶的的薛林在這一劍後便狼狽不堪了。她本能地歡叫起來，這聲音聽到了薛林耳中，讓他更加憤怒。

“咦…這一劍，這一劍…”遠遠觀望的劍會的人這時都覺得不可思議，軒轅望這一劍開始沒有施展過，但眾人卻覺得與開始那七式有相同之處。那年輕劍士念頭一轉，馬上想明白其中的原因:這一劍本就是將那七式融合在一起後的產物！

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將新創的劍式加以改進，而且是在實戰之中，這個軒轅望究竟是過於醉心於劍技還是大膽得近乎瘋狂？

年輕的劍士如此想，他目光停留在軒轅望的身形之上，轉也不轉，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漏看了軒轅望身上的某個變化。

“麻煩了，沒想到這小子如此難纏，早知這樣，不應讓林去做這件事情…”那位曾劍師又説起話來，這讓年輕劍士更為厭惡，薛林與曾劍師的血緣關係，讓兩人都會如此嘮叨，但是，比起這位薛林的舅父，自己要更瞭解這位同齡劍士一些。

如果認為他到此為止，那還未免太早了，那傢伙，還有更讓人討厭的手段沒有施展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