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他鄉遇故知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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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起開定的那位少女劍士古月明,當初英雄會上她那“喜歡劍”的言語彷彿還在眼前呢,現在的她,是繼續在劍技之路上追尋,還是已經嫁為人婦了?
離開了松樹林,軒轅望發覺自己路了——雖然他知道這是燕安郊區,但到底是在哪個角落他就完全不知道了。好在龐大的京城城牆是最好的路標,他一個人慢慢向燕安城行去,而緋雨則又躲回了劍裏。
“有輛馬車就好了。”開始狂奔的時候他不覺得累,但現在則不同了,他對着自己抱怨,兩條腿因為走了許久的緣故,都有些痠痛了。
離燕安城已經很近了,因此官道上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軒轅望四處打量,希望能找到一輛空的馬車,但旋即他又嘲笑起自己來,大概是受了華閒之與素依姑娘之事的打擊,自己的雙腳竟然如此軟弱了。
“咦…”正當他收攏心神全力趕路的時候,一輛馬車從他身邊經過,車上傳來女子輕脆的驚呼聲。這聲音有幾分悉,讓軒轅望心中一動,他側過頭來,卻發現這輛馬車停了下來。
馬車車廂一側的簾子被掀了起來,裏面出一張如花似玉的臉。這張臉上帶着驚喜、嬌嗔還略微有一絲惆悵,這麼複雜的情緒,也只有這樣美麗的女子的臉上才會出現。
“阿旺?”馬車裏的這位美麗女子輕啓櫻,吐出了這兩個字,軒轅望吃了一驚,他也覺得這個女子眉眼間似曾相識,但仔細想想自己並不認識她,可是她又能親熱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這個女子神情複雜地看着軒轅望,良久她道:“怎麼,不認識我了?”
“你是…”軒轅望撓了撓頭,出尷尬的神情來,這個女子輕輕笑了一聲,讓軒轅望覺得有些輕浮。她伸出葱葱玉指,輕輕向軒轅望耳邊擰了過來,軒轅望反應得快,連退了兩步避開後皺起了眉:“姑娘!”
“我是翠兒,你忘了?天香樓!”女子連珠炮一樣的話語讓軒轅望思緒微微恍惚起來,眼前這張成的豔麗的臉龐與記憶中那張臉重合起來。在東都開定,那個自己最為落魄的時候給予自己關懷的院丫環,現在竟然又出現在眼前。
“你是翠兒姑娘?”軒轅望想起那個寒冷的大年三十,那碗熱騰騰的魚頭豆腐,他心中湧起一股,目光也就變得熱切起來。
兩人相視了一會兒,翠兒心中忽地湧起一種恨意,當初自己多希望能借眼前少年之力跳出火坑,可是這個沒良心的人兒卻突然間消失了…
“你還好吧,怎麼會到京城裏來了?”看見她目光盈盈沒有做聲,軒轅望有些奇怪地問道。
“還好?還好!”翠兒臉上浮起了一絲淒涼的笑來:“有什麼好的,做子婊的,無非就是那個樣兒。”她的話裏俗之中還帶着一絲憤憤,軒轅望微微有些愧疚與不安,翠兒終究還是沒有跳出那個火坑。
“倒是你,我記得你當時就在為聖上做事,現在呢,是不是當了將軍了?”翠兒接下來的話裏就略有些挖苦了,軒轅望現在的樣子怎麼也不象是當了將軍。軒轅望哈哈一笑,全然沒有把她的挖苦放在心上,他這憨憨的神態讓翠兒心中一軟,又想起當初他那幅傻乎乎的模樣,因此也就沒有再難為他:“阿旺,你要進城是麼,如果不怕被人説閒話,就坐在我車上吧。”軒轅望稍微遲疑了一下,見翠兒哼了一聲便回到了馬車裏,他笑了笑:“那謝謝你了,翠兒姐姐。”他這一句翠兒姐姐正是當年翠兒強迫他叫的,這聲音讓翠兒雙足一軟,差一點就沒有站穩。背對着軒轅望,翠兒鑽進了馬車,軒轅望則爬上了車伕的副座,馬車車伕笑眯眯地看着兩人,見他們都安靜下來,用力甩了一下鞭子:“駕!”馬車緩緩行駛起來,軒轅望危襟正座,許久也沒有説一句話,他也沒有聽到裏面翠兒説話的聲音。
車聲轔轔,軒轅望的心也怦怦跳個不停。這次與翠兒的見面,緋雨恐怕會不高興吧,但這種巧合是老天造成的,自己總不能拒絕翠兒的好意,那樣的話她肯定會認為自己是瞧不起她…
燕安城共有九座正式城門,其中南面有三座,翠兒的馬車就是從三者中的“瓊門”進入的。馬車進了瓊門便上了“三棵松街”這是東西二市之外平民居住的一個主要場所,雖然不是正街,但倒也繁華。街兩旁店鋪林立,街道上商販雲集,叫賣聲呼喚聲吵嚷聲不絕於耳,讓人沒有會刻清靜,也讓坐在馬車裏的翠兒心神更加煩躁。
今天原本是去城外的慈恩寺許願的,卻沒想在回來的路上遇到這個冤家,遇到倒也罷了,如果自己裝沒見到就這樣經過,豈不是什麼事情都沒了,但自己偏偏鬼使神差一般要停下馬車與他相認…這個冤家、這個冤家幾年前就扔下自己不見了,現在為何又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又為何如此不爭氣?
微微嘆了口氣,翠兒茫然地啃着自己的手指。突然馬車停了下來,翠兒心有些慌慌地,於是問道:“怎麼了?”
“這位少爺要下車了。”車伕不緊不慢的聲音傳了進來,翠兒心突的一下,怨恨也好惆悵也好都被拋開了,她拋開車簾,伸出頭去看着軒轅望,張開嘴想説什麼,但又咽了下去。
“翠兒姐姐,多謝你了。”軒轅望還是象幾年以前在開定天香樓時那樣對待她,這讓她心中一陣温馨,也讓她心裏微微酸楚。她點了點頭,按捺住心神:“順路而已。”
“我從這裏下車,還要去拜訪一位朋友。”軒轅望行了一個禮:“翠兒姐姐,你落腳在哪裏,有空的話,我會去看你。”這話讓翠兒心中一暖,如果軒轅望只是告別,無論他説什麼後會有期之類的祝語,都不過是虛情假意的應付,但他問自己的地址,那倒是真的想來看望自己了。否則的話,京城這麼大,怕不有上百萬人,要想再見一面該有多難呵。
“我在含煙閣…東市柳條兒巷的含煙閣,記着了?”軒轅望點點頭:“放心,我記着了。”翠兒正要收回頭去,但又想起一件事情:“對了,阿旺,如今我叫翠雨,記着了?”
“翠雨?”軒轅望吃了一驚,這個名字與緋雨倒有幾分相似,他笑了笑,再次向翠兒揮手,正當他轉身要走的時候,突然間聽到一個聲音:“這不是含煙閣的紅牌翠雨姑娘麼?”抹去自己的淚水,崔遠鍾覺得中的鬱悶消散了許多,他抬頭看着華閒之,華閒之表面上依然平靜,只有那雙微微發紅的眼睛了他內心的秘密。
“你先回去,我要一個人呆會兒。”華閒之淡淡吩咐了一聲,聲音略有一絲顫抖,崔遠鍾也象軒轅望一樣,深深施了一禮,獨自離開了。
剛才軒轅望離開時他還有些不解,但現在他才發覺,自己比起善解人意的軒轅望在這一方面還是有差距的。老師的痛苦,是那種必須一個人細細咀嚼並將之嚥下的深沉,自己雖然有心與他分擔,但在他與素依姑娘之間,原本就不進去另外一個人呵。
離開華閒之,崔遠鍾在燕安城外茫然四顧,這座城市對他而言過於陌生,雖然來了也有一段時間了,但還沒有結識多少朋友。與軒轅望不同,他要幫華閒之處理許多事情。
也許,自己該四處轉轉,阿望説他曾去拜會過京城的劍宗駱鵬,自己是否也去拜會拜會京城的劍士們,結識一些年紀相近志趣相投的朋友?
帶着這樣散亂的思緒,崔遠鍾來到燕安城南門,城門的士兵衣甲鮮明,比起東都開定的要肅穆得多,從他們的服飾上看,應是以前的趙王府兵。崔遠鍾心裏升起一股親近的覺,對於他們的盔甲也有些羨慕。
不過,這些盔甲很快就象扶英的軍人那樣換成制服了吧,羨慕歸羨慕,在魔石之槍面前,這些鐵製的盔甲與布制的制服一樣不堪一擊。其實何止士兵的衣服,整個大餘國都在魔石的威力面前不堪一擊,如果不能利用魔石的力量,那必然會被魔石所打倒…
“崔遠鍾!”正當崔遠鍾分心的時候,一個聲音讓他一怔,他向着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那是一隊穿着制服正向大門走來的士兵,這些率先換成制服的士兵是在奪位之戰中立下大功的嫡系,崔遠鍾可以覺到門口那些還穿盔甲的士兵看着他們時熱切的目光。
“鳳羽?”那個聲音崔遠鍾很悉,用那種腔調叫他的,一向只有京城中他的對手劍痴鳳羽。他在那羣士兵中尋找,很快便找到了一個身材結實臉上帶着笑意的身影。崔遠鍾跑了過去,在鳳羽的身前停了下來,卻發現鳳羽回過頭去向他們這隊士兵的軍官説了幾句,那個軍官點點頭,鳳羽才奔了過來。
崔遠鍾鋭地發覺,鳳羽間佩着的並不是劍,而是一柄單刀。
“鳳羽,真是你?”眼前的鳳羽眉眼輪廓倒還是一如當年,只是少了些稚氣多了些滄桑,當年的狂勁倒還在,不過,崔遠鍾又覺得這狂勁與在開定時見到的略有不同。
“當然是我。”鳳羽重重握着崔遠鐘的手,遲遲不肯放開。在崔遠鍾打量他的同時,他也上下打量着崔遠鍾,良久之後,他才鬆手退了一步:“我料想有可能在燕安見到你,果然不出所料。”
“你怎麼當了兵?”崔遠鍾定定看着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奇妙的覺,鳳羽既是原來那個鳳羽,又不是原來那個鳳羽了。
鳳羽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表情,崔遠鍾覺得這表情非常複雜,稍過了會兒,鳳羽撇了撇嘴:“我為何當不得兵,當兵有什麼不好的?”崔遠鍾怔了一下,然後笑着拍了拍他的脯:“你還是和以前一般地驕傲啊,説實話,怎麼當兵了?”
“家裏出了些事情,當兵求生。”鳳羽淡淡地説了一聲。
“那你的劍…”崔遠鐘的目光停在鳳羽的刀上,忍不住問道。鳳羽不屑地拍拍自己背上掛着的魔石之槍:“劍?劍有什麼用,有這夥計厲害麼?”
“你!”崔遠鍾雙眉一擰,怒火莫明其妙地湧了上來,在東都開定,鳳羽是極少數能被他看得起的年青劍士,而且,鳳羽對劍技的痴與熱愛,也讓他非常動,兩人之間手過無數次,不僅打出了情,而且惺惺相惜。因此,開始看到鳳羽時,崔遠鐘的興奮與熱情是發自內心的。但出乎他意料,鳳羽不僅已經放棄了劍,甚至於在言語中對劍還極為輕蔑,這讓崔遠鍾覺得失望和難以忍受。
“遠鍾,我説得沒錯,有了這魔石武器,還要劍做什麼?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是劍技的天下了,我學了一身劍技,家裏出事時卻沒有任何用處,甚至無法養活自己…遠鍾,你也儘早放棄劍吧!”崔遠鍾深深盯了鳳羽一眼,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覺,失望、憤怒還有同情,都混雜在一起佔據了他的內心。他慢慢向鳳羽點了點頭,轉身便離開,再也沒有向鳳羽説一個字。
鳳羽看着崔遠鐘的背影,也良久沒有説話,直到同隊的軍官喚他,他才疾步跑了回去。
“那個人眼的,是誰呢?”軍官向鳳羽問道。
鳳羽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鳳羽,因此他規規矩矩地回答軍官的話:“在東都時的一個朋友,是陛下劍技師傅的弟子。”
“陛下劍技師傅的弟子…你是説華先生的弟子?”軍官臉微微動容,象他們這樣從東都就追隨陛下的軍人,自然是聽説過武泰帝最信任的謀士,因此他臉上的表情馬上轉成了羨慕:“那他常和陛下見面…鳳羽,你如果請他在陛下面前説上一聲,豈不馬上高升了?”鳳羽笑了一笑,沒有回答。雖然已經放棄了劍,但作為劍士的自尊卻不是那麼容易全部拋棄的。
“哈哈,就知道你小子會這樣!”見他不言不語,軍官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的,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非要靠他人才能建功立業麼?鳳羽…咦!”軍官突然皺起了眉,象是想起一件事情:“劍技師傅…劍技師傅,對了,鳳羽,你聽説過陛下要為我們御林軍挑選劍技教頭之事麼?”
“聽説了,那又怎麼樣?”
“嘿嘿,鳳羽,我聽説你在東都也是很有名氣的少年劍士,為何不去試試?”鳳羽聽了又是笑了笑,心卻有些熱了起來。如果能憑自己的劍為自己上個一官半職,這既不是求別人,又能讓自己的境況有所改善,何樂而不為?
這幾年來的浮沉風雨,鳳羽已不再是當年的鳳羽了。
這一天輪值時間野,鳳羽都有些心不在焉,下了崗回到軍宮中,他從自己的行囊裏找出自己的劍。這劍已經閒置許久,鳳羽反覆摩挲,一會握着劍柄,一回拔劍出鞘,心中既是興奮,又是渴望。
天下少年劍士雖然眾多,但象崔遠鍾軒轅望那種可以與自己抗衡的又能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