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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生人傑兮死鬼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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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國玉璽呵!”黃澄澄的東西讓白鬚老人終於回過神來,他近乎呻的説道。

這個數千年的古國一直以來最具權威的符印,便是這枚傳國玉璽。對於昆吾神洲的百姓官吏而言,這枚符印有着某種奇特的魔力。這是皇權的向徵,也是昆吾神洲自古以來大一統的向徵。

這一路來血成河,爭的便是這個東西,現在這個東西終於出現在自己面前,白鬚老者雖然練劍多年,卻也不住神馳目眩。

有了這個東西,也就意味着有了問鼎天下的資格,在爭奪這廣闊豐饒的土地時比別人要多出幾分優勢。

柳孤寒知道這東西的重要,為了奪取和保護這東西,從燕安城起,已經有成百的人死去。但是,已經到了極限的他,卻再也無力去保護這東西,他的神志已經有些恍惚了。他身軀晃了晃,緩緩伏下去,暈倒在那傳國玉璽之旁。

白鬚老者強迫自己將目光從傳國玉璽上移開,在那一剎那,無數念頭讓他修練多年的心也狂跳不止。這枚傳國玉璽所向徵的權威對他來説並不重要,但由這權威帶來的富貴與盛名卻讓他無法抗拒。

“有了這個…我們劍藝就能恢復往的榮光,我們天龍劍門便可以在天下眾多的派中獨佔鰲頭!”帶着這樣的念頭,白鬚老者開始向傳國玉璽靠近,當走到離玉璽不足兩丈之時,他又突然一頓,目光警覺地盯在柳孤寒身上。這少年詭計多端,誰知道現在他伏在地上一動不動是不是裝死呢?

白鬚老者略一思忖,決意先徹底解決了柳孤寒再拿那傳國玉璽。他騰身跨步,劍刺向躺着的柳孤寒,而柳孤寒卻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眼見着白鬚老者的劍要觸着柳孤寒之時,突然間傳來一個略帶着些深沉的聲音:“傳國玉璽!”

“噫!”那聲音發出之聲還在五十丈之外,但當“璽”字落下時,離白鬚老者已經不足三十丈,這短短的瞬間,那人竟移動得這麼快!

心念電轉之間,白鬚老者馬上判斷出孰重孰輕。他撤劍前翻,伸手從地上抓起傳國玉璽。當他定神準備再殺掉柳孤寒之時,一道凌厲無比的劍氣已經飛擊而來,直衝他抓着傳國玉璽的左手,讓他不得不側身避開這一劍。

來人單臂抱着柳孤寒,疾退了幾步,將柳孤寒又輕輕放下。白鬚老人心中一動,馬上明白比起傳國玉璽,來人更加擔憂的是自己殺了柳孤寒,開始那出聲呼喝,目的不過是轉移自己的注意而已。

兩人對視了一眼,白鬚老人臉上滿是血跡,一隻左眼已經中劍,看起來極為猙獰可怖,見了來人他忍不住老臉一紅,自己這幅狼狽樣子,竟然給他見到了!

“原來是天龍劍門的賀伯玉賀劍師。”華閒之伸手在柳孤寒脈搏上測了測,發覺他雖然傷勢極重,卻暫時沒有命之憂,因此稍稍放心。他直起來,再次盯着那白鬚老人:“請將傳國玉璽還給我。”白鬚老人賀伯玉獨目眨了幾下,不怒反笑:“華閒之,為了這東西,我失去五個弟子,失去一隻眼睛,你認為我會將傳國玉璽給你麼?”華閒之明淨的臉上有着細密的汗珠,那是方才為了救柳孤寒而疾奔產生的,他平抑住自己的呼,雖然這個天龍劍門的賀伯玉曾經敗在自己劍下過,但他的劍技倒頗有可觀之處。

“既然如此…”華閒之提劍擺了個起手式:“劍道華閒之,請。”

“天龍劍門賀伯玉!”賀伯玉看着華閒之的劍尖一會兒,想起十年前華閒之年方弱冠時與自己的一戰,十年來自己雖然苦心修習,卻仍然沒有把握對付得了當年的華閒之。他長嘆了一聲,這一戰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退縮,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叮!”兩人劍尖輕輕擊,發出清脆的鳴聲。華閒之微一撤步,雙眉微微皺在一起,舉劍便刺向賀伯玉心口。他出劍不顯很快,甚至可以説是相當緩慢,但賀伯玉卻覺得這一劍藏有極妙的後手,使得自己難以格擋,不得不退了一步。

他退一步,華閒之便跟進一步,劍依然平舉,緩緩刺向賀伯玉心口。賀伯玉連退三步之後心一橫,他旋身劈劍,不理會華閒之刺出的劍,而是快劍搶攻過來。

華閒之讚了一句“好”他十年前曾與賀伯玉過手,因此知道賀伯玉劍上造詣的深淺,他不理會自己的迫而放手搶攻,這證明十年來賀伯玉的劍技頗有進展。

“錚!”華閒之撤劍回格,雙劍擊之下,兩人各退一步。但賀伯玉只一退便馬上突進,身體迅捷有如矯龍,一點也看不出老邁與傷痛對他的影響。他的劍上青芒暴吐,組成幾團青的光影,有如山岫飛出的雲彩,讓華閒之看得眼花繚亂。

“去!”華閒之被退了兩步後劍縱身,手中劍有如蒼龍出海,直擊向賀伯玉額間,這一劍透過賀伯玉舞出的劍雲間隙而發,如果是十年前的賀伯玉,這一劍就足以破掉他的劍式。但賀伯玉已非當年,他猛然躍起,貼着華閒之的劍身飛快地劃出五劍,不但將華閒之的劍彈開,而且從他青雲般的劍光中伸出幾道電一般的劍芒,分刺向華閒之身上的要害。

兩人身體都騰空而起,想獲得居高臨下的優勢,華閒之在空中側身折旋腕,動作一氣呵成,他手中劍上傾出玉脂一般的光華,與賀伯玉劍上的電芒衝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嗡鳴聲。這一刻,兩人較的不僅僅是劍上的變化,更是氣神的合一了。

劍上傳來的震擊讓兩人都向後飄開,但就在後飄的一剎那,華閒之猛然擺劍,他的劍從賀伯玉前劃過,將賀伯玉的襟拉開,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你!”賀伯玉發出尖鋭的喝聲,身軀才一落地,他轉身便疾奔,自己一隻眼睛不便,本沒辦法在華閒之劍下久撐,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逃走。

但才跑了沒幾步,賀伯玉聽到身後劍嘯聲傳來,他將手中的劍向身後飛擲出去,想要以此來暫時阻止一下華閒之的奔行。劍擲出去本來就是無奈之舉,對於一個劍士而言,劍無異於自己的生命,華閒之避開這近乎自暴自棄的一擊,雖然腳下緩了一下,卻很快又趕了上去。

兩人狂奔了兩百餘丈,華閒之手中的劍一寸寸在向賀伯玉迫近,賀伯玉終究年老體衰氣血枯衰,無法在這樣的疾奔中持久,因此雖然咬牙硬撐,卻也無法改變兩人間距離越來越近的事實。

“無…”正在華閒之將要刺中賀伯玉時,一陣奇怪的聲傳了過來,華閒之心裏稍微怔了一下,接着就發覺手中的劍重如千斤,竟然無法再遞出一寸!

“術士?”在那一剎那間,華閒之心中狂跳了一下,這個念頭讓他的寒都豎了起來。能夠使用聲在遠距離裏制住自己的,只有術士了。

“咄!”雷一般的喝聲從華閒之嘴中發出,他左手握在右腕,將全身氣神凝聚在劍上,他劍上玉脂一般的光芒突然間暴漲起來,直刺入賀伯玉的後心。如此凌厲的劍芒,與劍本身刺中沒有什麼區別,賀伯玉啊的一聲,又向前跑了幾步,終於還是萎頓在地上。

了術士的束縛,華閒之縱身跳到賀伯玉屍體旁邊,從他懷中拿出傳國玉璽。包着玉璽上的綢緞已經被血染紅了,華閒之扔掉了綢緞,直接將玉璽放入懷中。温潤的寶玉貼着身體,讓人覺得通體舒暢,但華閒之卻微微苦笑了一下。

這件由完整的璞玉雕磨而成的鎮國之寶,從誕生起就浸泡在血腥與仇恨之中,為了它,兄弟反目父子相爭,為了它,豪傑並起英雄輩出,為了它,這古老的大地上古老的民族血漂杵…

這種慨只持續了很短暫的時間,華閒之馬上斂住了心神,他還要面對未知的對手,那個開始束縛住他的術士。

他握緊劍,慢慢倒退着向回走去,年輕時周遊天下,他會過不少武技的高手,也曾接觸過術士。這些被愚夫愚婦尊為“仙長”或“活佛”的術士們,大多是招搖撞騙之徒,但其中也有極少數極有本領的人,他們擁有一些驚人的秘術。

窺視着他的對手密切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發覺他雖然倒退而行,步履卻仍然很從容,他的臉上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緊張,手中的劍光芒雖然褪去,但在他走動之時仍然保持着一個固定的姿勢。

“難辦…”窺視者不得不搖了搖頭,術士的秘術固然玄妙,但面對一個心如鐵石般堅定的劍士,絕大多數秘術都失去了作用,如果選擇面對面硬拼的話,結果會是什麼樣子還很難説吧。

突然間,華閒之展顏一笑,目光正對着窺視者。窺視者的心怦然一跳,他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也就無法隱住自己的身體了。

如果普通人看到空地上突然出現一個人,定然會被嚇壞來吧,但華閒之對此卻鎮靜如常:“術士的秘術,果然玄妙無比。”現身的窺視者是一個外表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年,他臉上還帶有震驚後的餘波,華閒之淡淡看了他下的劍一眼,沒有再理會他,而是轉身離開。

“竟然能看破我的隱形術…這不可能,他明明只是一個劍士罷了,為什麼能看破我的隱身術?”單膝曲跪在地上的術士一手按住劍,手上的青筋盤節突起,顯示出他內心的劇烈震憾。他盯着華閒之的背影,幾次想出手,卻又被華閒之的氣勢壓住,不敢出手。

華閒之轉過身去,微微笑了一下,這個年青的術士年紀與阿望差不多吧,看他的樣子,倒是一個使劍的好手。術士與劍本來就有很密切的關係,據自己所知當今劍宗裏就有一位是術士,但這麼年輕的…這少年天賦看來相當不錯呵。

就在他轉身的一剎那,年青術士清喝一聲,間的劍鋃鐺出鞘,他身體與劍繃成一個奇特的形狀,象是拉滿了的弓上搭着一枝利箭,直衝向華閒之的背後。

“咦!”華閒之微呼了一聲,年青術士身劍合一,這種姿勢倒很少見,與軒轅望的那招神奇劍式很象,都極具古韻,應該是數百上千年前的劍式吧。

如果不是傳國玉璽實在重要,真想與這年青術士一戰,看看還有什麼古代劍式自己未曾見過…

一面想着,華閒之一面側身揮劍,劍上脂般的光芒傾而出,在年青術士面前象是玉帶一般。錚錚的劍擊聲裏,年青術士翻腕要施展出後續劍式,卻發現自己的對手已然退出數丈了。

“不要走!”年青術士還要再追,華閒之淡淡的聲音卻傳了過來:“你看看你的口…”年青術士低下頭一看,卻發現自己襟上一道劍痕,開始華閒之回手一劍,竟然切開了他的衣襟,而他對此一無所知!

“這…這怎麼可能?”年青術士不是那種愚頑的人,華閒之能看破他的隱形術,這讓他第一次對自己的秘術效果產生懷疑,而一招便破了他的劍式,這又使得他對自己的劍技的信心也開始動搖起來。

十餘年苦修,難道説就一無是處麼?

目前眼前的人背起地上傷者離去,年青術士怔怔了會兒,他突然揚聲説道:“你是誰?”華閒之停住腳步,側過頭來看了看他,際浮起一絲微笑:“我姓華,華閒之。”

“我會擊敗你的,一定會!”年青術士的聲音傳入華閒之耳中,華閒之再次回頭:“或許吧,我跟你這麼大的時候,沒有你這麼厲害呢。”不太明白這個對手為何會説這樣的話,年青術士再次發起愣來,剛才因為受到重挫而產生的懷疑、猶豫卻隨着這句話消失了。那原本會困擾他許久、甚至有可能成為他終身道術與劍技上最大障礙的心節,就被眼前那叫華閒之的人風一般的言語化解了。

“我是在替遠鍾和阿望他們培養一個勁敵呢…”一面快速奔走,華閒之一面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