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地獄裏的第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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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撞擊力度極大,以至於右排船員全被甩出船外,全憑一安全繩掛在船身上。就是還在船內的人,也被飛速旋轉的蛇形船拖拽得飛了起來,雙足離地,在探照燈照下,就像一排掛在狂風中的臘,東漂西晃。
卓木強巴又大聲對身後的人道:“後面的,又沒有看清,我們錯過了幾個分支?”沒有人回答,通常岳陽無法觀察到的事情,別的人也無法辦到,更何況目前的情況糟透了,才擋住不知道是哪位噴出來的酸臭撲鼻的半消化食物,背後又被人一陣拳腳相加,人人都身不由己的東跌西倒,蛇形船則好比那狂怒的公牛,要將騎在牛背上的牛仔們一個個掀翻。能在這樣的旋轉和跌宕中強壓下中翻湧,剋制着不嘔吐的,也就那麼幾人而已。
飛速旋轉之中,卓木強巴目光一閃,見探照燈照的方向好像有幾個黑黝黝的口,看來地下河主道已經到頭,很快就要進入分河道,忙道:“岳陽,前面就是分岔口了,注意觀察,我們進的是第幾!”話音剛落“呼”的一聲,一個碩大的揹包好似一座小山飛來。此時卓木強巴正隨船一齊向右做着旋轉,腳下跟打醉拳似的,百忙之中揮手一託,那座小山改朝岳陽後腦一撞,跟着飄出了船體,沒入漆黑的河中,不見蹤跡。緊接着,後面不知又是誰的揹包“呼”一下飛了起來,差點把嚴勇撞飛。
張立全身懸空,側頭避開橫過來的嚴勇的腳,大叫道:“誰的包掉了?大家抓牢揹包!別讓包被船甩出去!”他當初設定的固定點,是據第一次漂時的強度來考慮,沒有預想到後頭會有如此可怕的地下,導致揹包的揹帶終於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離心力,自行斷裂飛走。
整個過程幾乎都在一瞬間發生,那一幢幢得岳陽眼冒金星,高聲道:“我看不見!強巴少爺,我看不見!”待恢復視力後,見蛇形船在一條較小的河道中旋轉,燈光照下,邊壁離船身已經非常接近,他不喃喃道:“我們…我們已經進入岔道了嗎?”卓木強巴應了一聲:“嗯,小心!”蛇形船又猛然撞上邊壁,跟着左右搖擺不定,還騰在半空中的人陡然到拉力消失,齊刷刷跌落船內,又隨着船像搖篩子一樣來回滾動。
蛇形船像靈蛇一般拐過幾個s形彎道,似乎又進入了另一個旁支,但此刻所有人都被折騰得仰躺在了船底,完全沒有爬起來一探究竟的能力。
2、變故突生岳陽大聲道:“水位降低太多了!下一次湧水就快來了!”卓木強巴倒一口冷氣,船才剛剛穩定下來,人還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他本就沒想到這個問題。
隨後的震盪起伏都要小得多,但三四米高的頭還是一波接一波,加上飛速向下的衝擊力,船上的人並不好過。這一次讓人筋骨寸斷的勇漂足足持續了七個小時,七個小時像騎着野牛一樣沒有停歇地上躥下跳,七個小時像風扇一般地旋轉,沒有停泊、沒有平靜,當船進入淺水區並逐漸平穩下來時,人人都已疲力盡,更有幾名隊員被甩得口吐白沫,猛翻白眼了。
“我們這是在哪裏了?”卓木強巴望着頭頂一片漆黑,似乎在問,又似在喃喃自語。
岳陽道:“不知道,強巴少爺,我們該起來看…看…”他説得吃力,行動更是吃力,人在船地撲騰了好一會兒,只聽見腳後跟、背脊和船皮拍打得“噗噗噗”直響,就是怎麼也沒能起身。
張立道:“在地獄啊!我們來地獄快兩天了吧!如果再有兩天這樣的經歷,我想我是堅持不到走出去的那天了…”卓木強巴試着翻身坐起,卻發現脊骨像不屬於自己似的,怎麼也動彈不得。他咬咬牙,用雙手肘支撐着身體,斜靠在船壁上,一點一點地往上挪,總算把頭抬了起來。接着,他就看見了四個站立着的人:塔西法師、亞拉法師、呂競男和肖恩。肖恩蓬頭垢面、臉青紫,衣服上污跡斑斑,不似另三個人跟沒事兒一樣。
三位密修者自不用説,可是連肖恩都還能站起來,卓木強巴突然覺得一股力量由下而上充滿全身,一咬牙,竟然也跟着站了起來。
四名還站着的人都在幫助那些體力最弱的人,卓木強巴這才終於看見這艘蛇形船的現狀。三盞探照燈中,只有一盞尾燈還是好的,另一盞就像被擰斷脖子的雞頭,耷拉在龍骨上,有氣無力地忽明忽滅,頭燈則早就不知被甩到哪裏去。船體內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眾人的嘔吐物,還有幾個揹包,雖然每有被甩出船外,卻從揹帶處被扯開一大道口自衣服、食品等散了一船。
除了他們五人,其餘的成員都是仰面朝天,經歷這番兇險,只要他們目前還能出氣,就是最好的局面了。
卓木強巴接着看向身邊的人,岳陽和張立的呼很均勻,就是起不來,諸嚴着氣,但還得住,嚴勇也斜靠在船深,兀自不住地息着。
再看看受傷較重的那幾人,張健的背心染紅了紗布,呂競男正在一旁忙碌這,肖恩則在對他前面的黎定明探鼻息,孟浩然在吐白沫,塔西法師在照料他,王佑也吐這白沫,由亞拉法師替他做檢查。
卓木強巴抬了抬腿,像醉漢一般顛了兩步,漸漸穩住身體,一步一頓地朝船尾挪。他覺眼下就像在審視戰後的戰場,又或是重臨地震後的災區,躺在地上的人無一不是大花臉,臉上五顏六的,跟抹了油彩一般。他自己也不好受,在混亂中,右眼不知道是被誰用拳頭或腳跟重擊了一下,現在看東西得眯着縫,估計有些腫了。
對了,呢?怎麼樣了?卓木強巴心中一驚,見呂競男正好擋住了唐,估計情況稍好,但還是放心不下,踉蹌着大踏兩步,來到唐的位置。
唐正靠在她自己的揹包上,頭髮披散下來,遮住半邊臉。卓木強巴小心地蹲下身子,細細詢問道:“還好吧??”唐有氣無力地哼哼了兩聲,算是回答。卓木強巴接着抬手撥開她的頭髮,卻給入眼的畫面驚出一身冷汗,差點口而出:小姐你貴姓啊?
唐偏了偏頭,又讓頭髮遮住臉,低聲説道:“我沒事,你去看看其他人吧,他們更需要幫助。”卓木強巴剛準備起身,唐又揮了揮手,似乎想拉住他的衣服,但終究沒能抬起來,只道:“揹包,中間夾層,都是醫療用品。”他隔着頭髮撫摸了一下唐的臉:“嗯,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再起身時,見船尾的巴桑已掙扎着跪地直立起來,船頭的岳陽雖然還沒能起身,但向前爬了兩步,將頭擱在船舷上,藉着背後的探照燈光關注着深邃的、無邊的黑暗。
卓木強巴一轉身,便聽呂競男道:“紗布。”忙打開揹包,將紗布遞過去。
跟着,他來到黎定明面前,只見肖恩的眉頭都擰成了一字形,低聲説道:“他好像不行了。”
“什麼?”卓木強巴大吃一驚。雖然這次來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兇險,但這種程度的猛烈震盪和旋轉,最多導致頭暈目眩、噁心嘔吐,還不至於引發死亡,除非在船骨的碰撞中斷了骨骼,使內臟嚴重受損。
一探氣息,果然,黎定明氣若游絲,口停止起伏。一摸脈,沒有脈象!一探口,沒有心跳!
“怎麼會這樣的?”憑着不過幾下的觸摸,他已確定黎定明身體的挫損有限,骨骼完好,並不像是遭受嚴重內傷的樣子。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已經不容他多想,連忙向肖恩道:“強心劑、外按壓、人工呼!”呂競男也看了過來,問道:“怎麼了?”卓木強巴道:“他沒氣了。”
“什麼?”呂競男同樣震驚無比。方才她正是見黎定明似乎並無大礙,才轉而救護傷勢明顯的張健,怎麼一轉頭,人就沒氣了?急忙追問道:“呼道暢通嗎?是不是嘔吐物哽咽?”然而她也知道,他們吃的食物都是壓縮食品和罐頭,就算是嘔吐物也成糊狀,不會有大塊嘔吐物阻呼道。
肖恩已經為黎定明做了口腔清理,搖頭道:“呼道內沒有異物。”取過一張紗布,墊在黎定明的嘴上,準備進行人工呼。
“怪了!”呂競男柳眉倒立,對卓木強巴道“你來幫張健包紮。”一到緊急關頭,她習慣地擺出了教官架勢,卓木強巴也聽命而去。
她很快檢查了黎定明的喉部,並沒發現明顯撞擊傷,心道,難道是肺部挫傷?打了一劑強心針,利用頭燈一檢查,瞳孔已經散大,對光反消失,不由得嘆了口氣,仍對肖恩道:“繼續外按壓。”此時,巴桑、胡楊隊長、張立等人也都能夠站起來了,開始幫助另一些受傷的人。卓木強巴為張健纏好繃帶,張健道了聲謝,正準備再去看黎定明,突然一聲尖鋭的哨響傳來,驚動了船上其餘的人。
哨聲是從船頭傳來的,是岳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