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冥河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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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老是科打諢的卻是唐,唐的小臉被火焰照得紅撲撲的,笑靨如花,偶爾揭一兩句張立的短,搞得張立十分被動。孟浩然除了擺他的照相機,另外就是墊上硬物,埋頭苦記,這幾行走在雅江邊上就已經讓這位詩人詩興大發了,每天晚上都要揮毫潑墨好一番才肯罷休。
4卓木強就坐在唐的旁邊,但他對張立的誇誇而談本沒留意,眼望着如黛青山,思索着那些一直沒解開的謎團,他很清楚,那些謎團,有可能成為他們這次出行的最大障礙,一天不能明白,就叫人一天放心不下。
“強巴少爺,你來一下。”岳陽向他揮揮手。
卓木強來到岳陽跟前,岳陽指着方新教授的筆記本計算機道:“你看,這是計算機據我們放置的監測儀提供的數據做出的模擬分析,看這個時間段,這條線是水量的峯值。”
“嗯?”卓木強道:“這樣説來,這雅魯藏布江到了夜裏,果真要漲水?”岳陽道:“我認為不是這樣的,強巴少爺你看,這是一號測量儀的資料,這是二號,從一至五號的結果都顯示,水位明顯上漲了,然而,仔細看看這組數據,每個點水位上漲的幅度都不同,它們呈逐漸減低的趨勢,到了六號測量儀,測得的水位幾乎就和正常水位相當了,隨後的七號至十三號監測點,都是正常高度,然而十四號測量儀,你看…”卓木強驚訝道:“高出這麼多!”岳陽道:“不錯,水的量,速都明顯增加了,竟然達到同期水量的兩倍,從十四號到二十四號監測點之間,又呈一個逐步下降趨勢,到了二十五號監測點,已經恢復正常水量,而且是從十二點二十左右突然增加的,這不合常理。”卓木強道:“沒錯,水量呈節段突然增長,這怎麼可能呢?”岳陽道:“經過計算機的反覆推演,只有一種情況會造成這種現象。”
“什麼情況?”
“水量增加不是雅魯藏布江的原因,水是從別處來的,通過地獄之門這樣的通道倒灌回雅江,由於出口的分佈不均勻,導致了雅江夜間水位呈節段暴漲。”卓木強聽得皺起了眉頭,道:“怎麼會是這樣的?”岳陽道:“雖然我們還不清楚原因,但是強巴少爺,想想那隻牛皮船吧,被卡在那樣的高度,如果地下河的水位真的上漲至那樣的高度,那它一定是遠遠高出雅江的江面水位,地下河水倒灌回雅江也就不奇怪了,奇怪的只是地下河水怎麼會漲出那麼高來。啊!”岳陽猛的醒悟道:“難怪我們在地下河的隧道內看不見水侵蝕的痕跡,如果它能漲到牛皮船所在位置,幾乎已經將整個熔岩隧道填滿了,自然看不到水痕線。”卓木強道:“如果説水是從地下河倒灌回來的,那麼那些水是從哪裏來的?這是短時間幾乎將地下河道填滿,自然界有這樣的現象嗎?”岳陽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倒有一個方法可以簡單的判斷一下我們的推論是否正確。”卓木強道:“哦,什麼方法?”岳陽指着計算機道:“強巴少爺你看,如果説雅江不是自身水位上漲,而是地下河通過地獄入口那樣的通道倒灌入雅江,那麼在十四號監測點附近,應該還有一個類似於地獄入口那樣的通道,只需帶幾個人去查看一下,就能確認我們的推論了。”見卓木強沒有馬上回答,岳陽又道:“我只需要張立和巴桑大哥搭把手就可以了,我們明天一早出發,一旦探明,會馬上趕回大部隊的。”卓木強想了想道:“好吧,記住保持聯絡,注意安全。”岳陽欣然而去,找張立巴桑商量這事去了。卓木強又和方新教授通了電話,告訴了教授這一信息,在行走途中,卓木強每天都和教授保持聯繫,互通消息,離地獄之門越近,兩人通話時間就越長,心知,此去想別經年,一條冥河將陰陽遠隔,不知歸期。
第二,岳陽同張立巴桑等人折返南下,卓木強則帶着其餘隊員繼續北上,行至中途,接到了岳陽來的電話,岳陽在電話裏道:“強巴少爺,推論被證實了。”卓木強道:“你説什麼!那裏果然也有通道?”岳陽道:“是的,但是沒有在地圖上標註出來,因為這是一條篩子狀通道,每個入口僅有拳頭大小,但是數量很多,我們用攝影頭探測了一下,發現裏面通道同樣細小,待會兒回來再細説,反正這個入口是無法使用的。”站在地獄入口平台處,孟浩然仰天長嘆:“飛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
”每個人都為這大自然的壯闊景緻所折服,美如畫中仙境,宛如夢中幻虛,那匹銀練比他們上次來又要大了少許,氣勢愈發磅礴,崖壁下如萬馬奔騰的花前仆後繼,直叫人發出黃河之水天上來,奔到海不復回的慨。
5李慶宏小心的問上次來過這裏的亞拉法師:“怎麼,沒有看見門哪?”亞拉法師盯着腳下滾滾波濤,答道:“就在水裏。”
“啊!”李慶宏看了看崖壁下方,漩渦一個接一個從腳下漂過,僅僅是注視就讓人眩暈,這樣的,就算是一頭鐵牛掉下去,也會立即被衝得沒影吧。
另一邊,岳陽等人已經氣噓噓的趕了回來,看過他們的視頻數據,卓木強將這一信息回饋給方新教授,教授道:“昨天晚上我連夜諮詢了一些專家,他們給出的解釋是,如果在山峯之間的某一湖泊與地下河的通道突然打通,據湖泊的大小和水容量可以引起一些地下河道的暴漲,但這種情況應該只是偶爾發生,不可能夜夜發生,如果説岳陽放置的監測儀記錄的近半個月水量持續夜間充沛,那我們只能另找原因了。不清這個問題,就貿然進入地下河的話,危險還是恨大的。”卓木強道:“我明白,今天晚上,我會觀察,但是無論如何,明天一早,我們都要出發。”方新教授道:“我知道了,你們千萬要小心。”抵達平台時,已是傍晚,按照計劃,大家將在平台上休息一夜,等養足了神,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卓木強也好順便觀察一下這個地段雅江深夜的漲水之謎。隊員們架起營賬,岳陽和巴桑帶着三名新隊員打到了野味,凱旋而歸,平台上支起了木架,烤食開始飄香。
涼風習習,星布天穹,星光下那匹銀練如綴滿寶石,閃閃發亮,大江奔湧,直若萬鼓齊響,萬雷齊發,這的確是一個宿營的好地方。大家圍着篝火席地而坐,手撕烤,每個人都興高采烈的,不時有歡聲笑語飄蕩在山谷中沒,孟浩然又忍不住詩興大發:“人間天上,彩雲故鄉,把酒臨風,蕩氣迴腸,暮西山,我將用我的眼,將這人間奇景刻入…刻入膛。何時曾!何時曾…曾經此般癲狂!九天的銀龍在我腳下淌,空谷的涼風伴我歌唱,啊,我要舞蹈,我已瘋狂,來吧朋友,跳起歡快的鍋樁,讓我們盡情揮灑歡暢,啊!人間的天堂,神奇的地方!啊!
…
”趙生將一腿進他的嘴裏,硬生生將孟浩然沒啊出來的內容憋了回去,道:“別在那裏啊了,影響我吃飯的心情。”眾人好一陣笑。
卓木強聽張立説了幾個笑話,悄悄起身,來到平台邊緣,在這裏,巴桑已被瀑布濺起的水霧染濕了半身。
“強巴少爺。”巴桑盯着眼前的飛瀑,頭也不回便答了回來,他站立的位置已是斷崖邊緣,腳下稍微一滑便會跌入百丈深淵,那湍急的江水足以將他衝得無影無蹤,但巴桑雙手在褲袋裏,紋絲不動,彷佛已在斷崖邊生。
“啊。”卓木強走上前,與巴桑比肩而立,甚至站得比巴桑更要靠前,一半的鞋底已經踏空,同樣牢如磬石,他微微抬頭,目光掠過了瀑布,視線一直延伸向遙遠卻閃亮的星光。
“你還是不喜歡和這麼多人一起麼?你瞧,大家都高興的。”巴桑冷笑道:“哼,明天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卓木強吐出心中的濁氣,拍拍巴桑的肩膀道:“明天是死是活,那是明天去考慮的事情,至少現在他們是快樂的。或許,這裏面就有你一直試圖去尋找的幸福吧,你為什麼不試着去體驗一下呢。”巴桑昂起頭,但見天空中一輪姣月卻有幾分灰暗,幾顆繁星稀稀拉拉的在遠離月亮的地方若隱若現,他含糊自語道:“月沒星稀,不是好兆頭啊。”卓木強將巴桑帶回圍坐篝火的圈子,這一夜,大家盡情的唱歌跳舞,巴桑也有好幾次,出了不再冷漠的笑容。
深夜,所有人都睡去以後,卓木強依然在平台邊緣守候着,岳陽也在,他們在等待平台下的江水上漲。晚風漸急,深夜多了幾分涼意,岳陽攏了攏衣領,道:“強巴少爺,要不你先去休息吧,明天還要帶着大家去划船呢,我觀察到有變化就拍下來,明天早上你一樣可以看到。”卓木強道:“不了,還是親自看一看的好,拍攝時只能拍到一個畫面,或許有什麼地方被忽略了也説不定。再説,這個問題不明白,明天又怎麼敢帶着那麼多新隊員下水,我哪裏睡得着啊。”岳陽點頭道:“也是…”過了片刻,卓木強問道:“岳陽,你這不是執行任務了,就這樣出來,你家裏人不擔心嗎?”岳陽笑道:“他們有什麼好擔心的,我上頭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我是從小就在外面野慣了的。小時候讀書又不努力,好打架,經常離家出走,絕對屬於給家人蒙羞的那一類型,我想,讓我去部隊服役,恐怕也是家人拿我沒辦法了。”卓木強看了看岳陽,笑道:“還真看不出來。”岳陽故正衣襟,道:“是嗎?”想了想又望着星空悵然道:“其實張立才不應該出來,他父親很早就過世了,是他媽媽一手把他拉扯大的,又是獨子,不過…”他搖頭道:“勸他是勸不回去的,他很堅決。”卓木強心中一悸,一直以來,他都不刻意去探聽這些人的家庭背景,甚至還有一些迴避,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在潛意識裏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來解釋,但他也知道,不全是這樣。
就在此時,一陣奇異的聲響驚動了二人,那聲音像是直接從對面的大山絕壁中發出來的,悶雷湧動,巨獸低鳴,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卓木強當機立斷道:“探照燈,打下面。”在強烈的燈光下,兩人愕然發現,平台下的整條雅魯藏布江如同沸騰起來,在不斷翻湧的花下,更是湧現出無數氣泡,只是轟鳴的水聲完全掩蓋了氣泡破裂聲,如果不是刻意守候,本發現不了這一奇異的現象。岳陽道:“強巴少爺,看!標記!”在探照燈的照下,岳陽白天在對面崖壁塗紅的標記,正被江水一點點噬掉,然而在地獄之門的上游部位,那些標記卻安然如故,越往下,水漲得越高。
整個過程大約持續了十來分鐘,跟着水位保持一定的平衡,隨後又開始慢慢下降,卓木強不駭然道:“這樣看來,地下河的水不是慢慢漲起來的,而是瞬間漲滿,這…這究竟是什麼現象?”岳陽同樣不解的搖着頭。
忽然間,兩人不約而同的沉寂下來,卓木強不動聲的向岳陽打着手勢“有人跟蹤,只有一人,暫不驚動大家,你往東走,我從西邊抄過去。”兩人默契的轉身,好像是各自回各自的營賬,但只是借營賬掩住身形,瞬間消失在黑暗之中,下一刻,卓木強已出現在平台邊緣的一棵樹旁,岳陽在他視線所及的另一處隱蔽得很好。
來人顯然沒有什麼跟蹤經驗,腳步慌張,聲響很大,卓木強突然獻身,一個翻腕擒拿就控制住了來人,同時低聲喝問:“什麼人?”來人驚恐而弱小,被卓木強一嚇,反而説不話來了,也沒敢驚呼,只聽見他哆嗦着倒氣的聲音,卓木強也到,他拿住的手手骨纖細,不像是男子的手臂,在微弱光芒下,他看到了一雙透着驚恐卻明亮的大眼睛。
“嘎嘎!”卓木強鬆開了手,驚訝道:“你怎麼來了?”嘎嘎也從恐懼中恢復過來,漸漸辨認出卓木強的外形,也聽出了聲音,小心道:“聖…聖使大人!”岳陽也趕了過來,一見到嘎嘎也是大吃一驚“嘎嘎!”
“你怎麼找到這裏來的?”卓木強一面詢問,一面將嘎嘎帶至火堆旁,只見小姑娘衣衫凌亂,灰頭土臉,手背,面頰幾多擦傷,不道:“怎麼成這樣?”嘎嘎未語先哭,道:“總算找到你們了,聖使大人。這個…”説着,雙手從懷裏,摸出了卓木強代多吉給嘎嘎的天珠,摩挲了許久,終於遞了出來,道:“這是多吉留下的,請聖使大人帶着它去香巴拉吧,多吉他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跟着聖使大人去尋找心中的聖地啊——”小姑娘的手顫微微的捧着那枚天珠,這或許就是多吉唯一留下的眼見物,是把它留在身邊,還是帶給聖使大人帶去香巴拉,顯然小姑娘在內心掙扎了許久。
“就為了這個,你翻山越嶺找到這裏來…”卓木強不免有些責備。
“嗯!”沒想到嘎嘎眼中閃動着堅定的目光,顯然對她來説,這是一件無比重大的事情。
卓木強道:“天這麼晚了,你一個小姑娘在深山裏,你就不怕被野獸捉去吃了麼?你哥哥知不知道?你…你真是太亂來了。”岳陽拿了些食品來,詢問道:“吃東西沒有,餓了吧。”嘎嘎道了聲謝,拿了食物和水就吃,小姑娘顯然是餓得緊了。
6嘎嘎道:“聖使大人走了之後,張大哥又帶了許多器材來,我知道,聖使大人一定會再來的,這次,是真的要出發了,我怕趕不及,這幾天都在找你們…”嘎嘎邊吃邊説,原來,自從打定主意,要讓聖使大人帶着多吉的天珠前往香巴拉之後,她就一直在尋找地獄之門,但那時張立他們已經走了,雖然地獄之門是工布村守護的聖地,卻不是人人都知道在哪裏的。嘎嘎自知哥哥是不會告訴自己地獄之門的入口,她想,既然聖使大人對三年前那位哥哥如此着緊,那麼地獄之門顯然就在離她發現那位哥哥不遠的地方,所以她一直在那附近尋找,等待,今天在山的另一頭看到了火光,嘎嘎就趕了過來。
聽完嘎嘎的述説,看着這個一身塵土的小姑娘,卓木強和岳陽都無語相對,這時再送她回去太危險了,嘎嘎説不用,白天她自己能找到回村的路。卓木強讓嘎嘎和呂競男同住一個營賬,安頓好小姑娘,他和岳陽也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卓木強詢問是否需要他們送嘎嘎回去,這位倔強而堅韌的小姑娘蜿蜒謝絕了,她要一直守護到聖使大人離開,親眼看見聖使大人進去地獄之門。
卓木強再一次與導師通話,兩人一直在探討着那些還未解開的疑惑,似乎誰也沒有提起離別,教授更多的是叮囑和關切,終於,卓木強道:“導師,我要掛斷了,大家都等着我呢。”方新教授最後道:“那我也不多説什麼了,記住!家人,是代表着,沒有人會被放棄,沒有人會被忘記!”卓木強同聲道:“家人,就代表着,沒有人會被放棄,沒有人會被忘記。”手機合上,卓木強一拉拉鍊,連體潛水服穿套在身,順着繩索攀爬下去,岳陽和胡楊隊長最後負責處理痕跡。
卓木強漂浮在水面上,再次次仰望藍天白雲,片刻之後,相伴的就只有漫長的黑暗了,他暗暗想着,此時兩岸,突然響起嘎嘎清脆嘹亮的歌聲,聲音悠長髮顫,壓過了瀑布的巨響,清晰的傳到每一位隊員的耳中。並未學習古藏語的諸嚴不問道:“唱的是什麼,好像很悲傷的樣子?”卓木強淡淡答道:“是一首送別的歌。”説完,深一口氣,身體向下一沉,耳邊盡是朦朧的水聲,什麼都聽不見了。平台上突然間便作了幽寂空谷,惟有繚繞的歌聲在久久的迴盪“冥河之上,亡魂聲響,彼岸花開,此岸憂傷…”所有人的裝備都被防水塑料袋分裝成一小包一小包的送進地下河,隊員們也攀着水底繩纜越過了狹小的通道,張立和亞拉法師在地下河的源頭,通道的盡頭作接應。
“撲通”一聲,像一件貨物從高處跌落水中,卓木強站起身來,此次的水位和他們第一次邁入冥河相當,只是兩岸站滿了準備出發前往香巴拉的壯士和巾幗。張立一見到卓木強,馬上指着岸邊的一堆塑料袋道:“強巴少爺,這堆東西是你的。”卓木強走上岸來,看了看燈光閃爍處,每個人都忙着將標了號的塑料口袋整理還原,他大聲道:“大家聽着,”指了指出水口的繩纜“最後兩個人進來後,這條繩子,將被拆卸,我們只能前進,而沒有退路,如今你們已經看到了這裏的環境,這是你們最後一次做決定了,不管你們做何種選擇,我卓木強,都衷心的謝他,謝謝大家!”結果不言而喻,所有的人都充滿期待的望着漆黑幽深的另一頭,鬥志昂揚的背上巨大的揹包,整裝待發。當岳陽和胡楊隊長進入後,被水浸泡過的繩索被割成一節節的順而下,卓木強心中一沉,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便切斷了與外界的所有聯繫,下一刻,他們將要去到一個看不到光明的地方,伴隨他們的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隨着卓木強一聲:“出發。”兩行人沿着冥河的兩岸,面向茫茫黑暗,邁出了挑戰死神的第一步。
黑暗好似永遠沒有盡頭,的迴音無數倍放大了紛沓的腳步聲,呼聲,水滴聲,唯一聽不見的就是那條漆黑的冥河的淌聲。這次進,比之卓木強和岳陽第一次下來時,水位又降低了不少,河岸明顯增寬,潛伏在河岸下的嶙峋怪石也出猙獰,在無數頭燈照下,光怪陸離的地下河奇景展無遺,那些未見過的,每個人都在心裏驚呼,但無一人發出聲音,只是跟着大部隊默默走着,唯恐踏破了這神秘的寧靜。
張立等三人在前領路,卓木強一言不發,岳陽也有一種説不出的不安覺,這水位越低,是否説明它的最低拐點即將到來,到時候,這水位,究竟會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上漲?突然間將河道填滿麼?
走了約兩個小時,終於抵達了那艘經過張立他們鑑定和試驗過的大船,雖然大家都有了心理準備,但在這死寂黑暗的地下空間,陡然見到這樣一艘大船,還是引來了陣陣驚呼,那些呼叫聲,被遠遠的傳開了去,最後變得好似鬼哭狼嚎。
此時的蛇形船,被一大的繩纜拴在頭頂的巖柱上,靜靜漂浮在水中,高的一端昂首立,那奇異的造型,巨大的體積,古怪的表皮,無不令人驚奇。張立將手向牛皮船一指,到:“諸位,歡大家登陸方舟一號,開始我們的黑暗漂之旅。”他按下開關,事先安裝在蛇形船上的三盞探照燈齊亮,照得黑暗的地下河一片通明,張立保留的蛇形船身體的靈動,只在某些地方裝置了部分現代電子裝備,此刻的蛇形船,可謂集古代智慧和現代科技與一身。
嚴勇二話不説,將沉重的揹包扔上了船,接着自己也跳了進去,那船竟然晃也不晃,浮力之強,令人咂舌。
所有人都進入牛皮船後,張立解開繩纜道:“你們瞧,這艘船的設計很有特點,幾乎可以説就是為這航行設計的,它的船身狹長,幾乎超過了的最大寬度,而龍骨是採用了奇異的脊柱結構,這樣一來,在河道中這條船幾乎不可能打橫,也不可能倒退,而這種脊柱形龍骨,則使船身可以像蛇一樣靈活的扭曲前行,哪怕是普通小船無法轉彎的九十度直角,它也可以輕鬆的轉過去。從某種意義上來説,這可以説就是一條魚,能自如的在中游動,而魚的鰭和尾,就是我們手中的槳,來吧,讓它動起來。”船員分坐在船的兩側,揹包就放在他們空出來的另一側,身穿救生衣,手握塑鋼槳,船頭有一盞強力探照燈,船尾有兩盞,確保每一位槳手在黑暗中也能看清自己身旁和前方的狀況,掌燈的人分別是岳陽和塔西法師。第一次來過冥河的張立和卓木強就坐在岳陽身後,一來可以看清方向,二來可以提醒大家,卓木強巴輕聲令下,龍骨之船便如同離弦之箭,飛而出。
方新教授剛剛坐下就接到一個電話,另一頭傳來蒼老的聲音,急促地問道:“老方,你給我們看的那些東西,是從哪裏搞到的?”方新教授道:“哦!老彭啊!你是説那些鱗屑嗎?怎麼樣,查出什麼來了?難道説,真的是動物屬的東西?”老彭似乎很動,答道:“真不可思議啊!雖然我們反覆推敲、反覆驗證,但是很明顯,這的確屬於某種動物,儘管説和今天的動物皮有所不同,但有生物皮革的角質層、基底層。”方新教授道:“那是什麼生物?有線索嗎?”老彭道:“沒有,只是這種表皮結構和所知的大多數動物表皮不同,光通過細胞結構研究,能得到的線索太少,總之…總之很奇怪。這東西已經引起我的好奇了,如果有一小塊就好了。你還能不能聯繫到拿東西來的人?”方新教授苦笑道:“可惜,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