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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人生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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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血涅磐]那白衣女孩轉過身來,那清秀的面龐,那純真的微笑,那雙明亮動人的大眼睛,呵,是妹妹啊,妹妹翕動着嘴,好像在説:“哥哥,要好好活着,要努力活下去啊。”突然,妹妹身邊出現了幾個模糊的身影,他們是那麼的魁梧,他們要帶走妹妹,卓木強巴不可遏制地暴喝道:“把妹妹還給我!”額角一痛,卻是猛地撞上了酒杯邊緣,酒影里老狼王、妹妹,和那些神秘的人都消失不見了,唯有一杯酒水。

“哥哥,好好地活着啊…”妹妹的聲音尚且如此清晰,彷彿就在耳邊。妹妹,哥哥好苦,你可知道?傻妹妹啊!卓木強巴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大顆大顆地滾進杯中,砸碎了一鏡幽夢。真的該好好活下去嗎?妹妹,你告訴我,哥哥聽你的,都聽你的,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卓木強巴頹然回坐,半生浮雲,一杯清酒,酸甜苦辣,皆在杯中。人生就如這酒水一般,年輕時是青壯的高粱,渴望擁抱那碧藍的參天;長得愈發高,步人社會中,便如進了蒸酒作坊,五穀雜糧,各種細菌,攪和在一起,反覆地翻炒,所謂命運,便是一次次在那跌宕起伏中掙扎着要跳出來;老了老了,也就知道了隨波逐,命運是不可抗爭的,所有的彩,最終都變得透明五了,那濃郁的清香卻已內斂,放得越久,便越甘醇,但就外觀而言,卻同清水無異。

卓木強巴舉杯待飲盡,卻在杯中又看到了巴巴—兔的身影,自己竟然還沒有忘記她,她的命運,是否也同自己一樣多舛?耳邊彷彿有人輕輕細語:“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看不見的敵人,是啊,呵呵,現在自己正是被看不見的敵人折磨得奄奄一息。為什麼,每次自己想起這句話,都有強烈而恐懼的預,卻偏偏摸不着到底是哪裏可怕了,看不見的敵人,看不見…那些綁走妹妹的模糊而高大的身影再次佔據卓木強巴的視野…

“砰!”二聲槍響劃破了‮夜午‬的寧靜,卓木強巴低頭而看,鮮紅的血染紅了衣衫,中,中彈了!.羊滇得意地吹了吹槍管的硝煙,旁邊那臉上畫彩繪的人問道:“老大,為什麼不一槍打死他?”羊滇歪了歪頭,掰着手指頭道:“一槍打死他,太便宜他了。如今廢去他一隻手臂,這樣還搞不死他,那我還混什麼混!”轉頭對卓木強巴道“兄弟,我又回來了。你不是想死嗎?滿足你的要求。弟兄們,拿起傢伙上啊!”殊不知,在卓木強巴眼裏,全是那一個個身影模糊、不知道來歷而莫名強大的敵人,他們搶走了妹妹!找他們拼命…

一時間場面混亂起來,不斷有慘叫響起,不時有人被高高拋起,飛向遠處。一個人拿着鋒利的玻璃瓶扎向卓木強巴背後,卻被那厚實的背肌牢牢卡住,捅不進去,卓木強巴反手一掄,那人只見一個簸箕大的鐵錘摑上自己的臉,如陀螺般旋轉倒地;又一人高舉鋼管砸向卓木強巴被槍擊中的肩傷處,卓木強巴右肩一,將鋼管反彈出去,跟着就是一腳,那人捂着小腹像蝦米一樣倒下;“嗤”的一刀,卓木強巴雖然退開,還是留下一道從他左肩拉至右的血口子,他手臂一長,捏住那持刀者的咽喉,把他提到跟前,用頭朝那人額際一撞,那可憐的小混混覺猶如火星撞地球,耳朵裏雷聲大作,眼睛裏火山噴發;:“哐啷啷”一條鐵鏈繞上卓木強巴的傷臂,卓木強巴換手拉過,用力一揮,將那人當星錘甩了出去,砸開周圍一片人海…

卓木強巴眼裏,前後左右都是敵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敵人?他們太多了,怎麼打也打不完。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搶走我唯一的妹妹!把我妹妹還給我!

所有的人都在戰慄,所有的人。雖然他們人數眾多,敵人只有一個,可那人披頭散髮,咬牙切齒,有如雄獅猛獸,任何武器靠近他,都會成為他的武器,任何人距他一米以內,就將有痛不生的覺。那些本是窮兇極惡的混混,此刻每個人都到震驚、恐懼,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瘋狂的人,那一身肌就好似鋼澆鐵鑄,那動作捷得就好像一個魅影,那力量好似無窮無盡,怎麼打都打不倒,而一旦被他打中一拳,基本上就失去活動的能力了。

那個男人,明明渾身多處被砍,皮開綻,全身上下都在淌血,卻兀自屹立不倒,好似一尊魔神。他們打過無數場架,毆了無數個人,從來沒有哪一次由這麼多人同時圍毆一個人,也從來沒有哪一次打得這般驚心動魄。打到後來,幾乎變得只能格擋,而無法或是不敢進攻,彷彿他們才是捱打的,而那一個人———個手臂受傷的醉漢,要將他們這百來號人趕盡殺絕。

羊滇第四次從人中被打得倒飛出來,終於不可遏制地害怕了,他們所面對的哪裏還是一個人,那渾身帶血、如癲似狂的傢伙,簡直就是從地獄闖出來的魔鬼!他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據以前的小弟調查,那人只是一名普通商人,頂多就是塊頭大些,第一次也不過和自己打成平手。這段時間那傢伙到底在做什麼?怎麼僅兩年多不見,就變成了一台打不倒的格鬥機器!看着血模糊的卓木強巴,羊滇不明白,究竟是一種什麼力量能讓那人支撐下去。此時的卓木強巴,渾然不覺周身浴血,只藐視那一個個模糊的身影,心中在吶喊:“妹妹!你看到了嗎!哥哥、哥哥把他們都打敗了!他們退散了,他們害怕了!我沒有倒下!我沒有倒下!我一定…一定能把你救回來!”

“槍!槍呢!把槍給我!”羊滇大喊道,他一把奪過小弟手中的槍,握着槍的手卻抖來抖去,怎麼也瞄不準人羣裏的卓木強巴。他朝天鳴槍,同時向那些早想退開的人大喊:“都給我閃開!”人迅速退散,只留下中心的卓木強巴,他腳下一片哀號翻滾,他身上傷痕密佈,血浴衣衫,卻兀自屹立不倒,尤其是那雙眼睛,好似劃破夜空的霹靂閃電,直叫羊滇心顫。這還是一個人嗎?這他媽的是一個什麼東西?羊滇艱難地嚥下唾沫,將槍往下舉,不想,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了,不能移動。

羊滇氣急敗壞地扭頭,看看哪個那麼大膽子敢阻止他,只見一個表情剛毅的小夥子,正揹着一個大揹包息不已,似乎連説話的力氣都不夠,可他那一隻手,卻像一把鋼鉗,自己掙了幾次,都難以撼動分毫。只聽那小夥子吃力道:“總算…趕上了。”羊滇何時吃過這種癟,大吼一聲,手回槍,準備給這傢伙當頭一槍。不料,那小夥子的手在槍身上那麼一抹,自己就怎麼也扣不動扳機,那小夥子兀自息道:“槍…不是這樣玩的。”羊滇槍,了兩次未動,一拉手臂,跟着一記杖腿,用膝蓋向那小夥子腹部頂去,不曾想,那小夥子單手竟然按住了自己的膝蓋。身後三個小弟見老大受制,前來幫忙,那小夥子看也不看,一記鞭腿,將三人開。羊滇心中不知道説了多少個門兒,看來今天真是撞鬼撞到家了,這些厲害的傢伙,是從哪裏鑽出來的?他撒手放槍,同時旋身側踢,那小夥子輕輕避開,還伸手將他的側踢腿拍向一邊。羊滇腿一蕩,將槍踢開,趕緊退出兩步,向他的兄弟招呼道:“看什麼看!給我上啊!”又是一團混戰,只是這次,對手由一個人變成了兩個,很快,又由兩個變成了三個…

前面三人拖着那小夥子,後面一人手舉酒瓶準備偷襲,突然酒瓶被人拿住,他扭頭一看,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個滿臉鬍子的兇貌大漢,握着啤酒瓶身道:“想搞偷襲啊,這活兒不好使。”説着,手上加勁,竟然把啤酒瓶空手捏碎了。那搞偷襲的人被濺了一臉玻璃碴子,捂着臉大叫起來。

兩人手持砍刀,準備從卓木強巴背後捅他,突然手腕一緊,再一看,那兩把刀不知怎麼沒了,突然一張洋溢着青的笑臉出現在兩人之中。兩人還沒反應過來,那人雙手叉一揮,兩柄刀的刀背砍在兩人後頸,頓時又倒下兩人。

這人拿着兩個酒瓶,正躡手躡腳準備靠近,前面突然出現一個光頭,竟然是一個老和尚擋路。這人當頭砸落一個酒瓶,叱道:“滾開屍那光頭和尚手持佛印,好似沒事一般看着這人。這人急了,另一個酒瓶也砸了下去,咿?這個光頭好像還是沒事,突然一個手掌印在自己口,這人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覺,好像無數的氣在體內亂竄,再看前方才發現,原來自己飛出去了!

場中人多為患,外面的人打不進去,裏面的人退不出來。忽然間,只見一個身姿矯健的女,從人羣外延着牆面起身,順着牆壁越走越高,在無數人的注目下蹬踏十餘步,屈身一彈,躍人了人羣之中,落地時身體一旋,雙拳一攔一揮,頓時倒下一片。飛檐走壁啊!那些小混混都看呆了眼,只有一個念頭在心中:“今天,到底是什麼子?”有明的人見勢不妙,準備悄悄撤退,剛到門口,只見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站在那裏。正準備對這美人兒擠出一個笑容,突然眼前一黑,倒地時還在思考:“我好像被什麼打中了?我真的被什麼打倒了嗎?”而更多潰逃的人,則被另一個男人堵在門口。他個子並不高大,羅圈腿,板寸頭,冷傲如霜,目光如狼,出手極狠,碰上他很難不斷手斷腳的。

倒地的人越來越多,而那幾個揹着大揹包的卻越打越輕鬆,那兩個年輕一點的小夥子,甚至嚼起了口香糖,另一個大鬍子還閒點了煙,羊滇審時度勢,情知不妙,這樣打下去,自己的人全都被人家當沙袋練習。他大叫道:“停手,都給我停手!”剩下為數不多的街頭霸王相互攙扶着遠遠退到羊滇背後,一雙雙眼睛痛苦又無辜地看着場中那幾個揹包客。除了卓木強巴兀自和幾個死命纏着他的小混混糾纏不清以外,那幾個揹包的人也不追擊,雙手在兜裏,似笑非笑地看着這羣地方勢力團伙,看得這夥人相當緊張。當他們發現門口還有背揹包的,人羣又是一陣騷動,他們被包圍了!百來個人,被七個人包圍了!每個人都在想:“我們會被殺了嗎?還有機會逃掉嗎?”七個揹着大揹包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就是那雙眼睛。那眼睛直和場中那個醉漢一樣,不,比那醉漢更可怕!那是怎樣的眼神啊,那是一種藐視死神的目光,從他們的眼中只能看見自己那張絕望的臉。

羊滇近乎絕望地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那個較高的小夥子來到他身邊,毫無懼地看着高自己一頭的羊滇,嚼着口香糖道:“中國第一零一師,海陸空三棲作戰特種部隊第一支隊,編號107657。”他回望卓木強巴道“那是我們隊長!”羊滇呆住了,剛才自己沒聽錯吧?

“特,特…特種部隊!”那小夥子彈着羊滇臉蛋道:“兄弟,還想找麻煩嗎?好好掂量掂量吧。”羊滇這才徹底蔫了。若是別的涉黑勢力,自己還可以找回場子,可是,人家報出特種部隊這個名頭,哪怕他勢力再強大十倍,再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找軍隊單挑啊。那些人的身手他也見識過了,至少吹出去不覺得丟臉,至於特種部隊裏怎麼會有僧人,他已經考慮不到那麼多了。

硝煙散盡一片狼藉,還能爬得動滾得轉的,都跟着羊滇撤離了。一夜惡鬥,卓木強巴的酒也漸漸醒了,雖然他眼前還是一個一個模糊的人影,但意識開始清醒過來,渾身上下多處傷口,也開始應到疼痛了。同時,這場惡鬥,將他這段時間所遭受的所有屈辱、憤懣,統統發了出來,心中鬱積的悲觀失望也稍有舒緩。他頹然倒地,只想躺下休息,太累了,這樣的生活,真的好累。為什麼,當我在接受那折磨似的訓練時,經歷那讓神經緊繃的生死歷程時,尚且不到累,而當我享受生活時,卻這樣累呢?

卓木強巴已經反應過來,剛才與自己打鬥的,並不是幻覺中可怕的敵人,那都是這一帶的氓。他們都走了嗎?怎麼還有幾個站在這裏?驀然,其中一個朝卓木強巴猛撲了過來。卓木強巴一驚,原本準備招架,卻發現身體力似的,手臂也舉不起來,就看着那個身影,撲人了自己懷中。模糊的目光中有如驚鴻一瞥,啊!妹妹啊!卓木強巴心中一顫,力量湧了出來,緊緊地抱住了懷裏那嬌小的身影。只聽妹妹哭泣道:“我再也不任了…嗚嗚…我…嗚…我再也不離開你了…”不,這不是妹妹的聲音,這個聲音是——?卓木強巴不可思議地捧起那張臉,模糊中只見那如妹妹的目光,她需要人疼愛,需要人憐惜。卓木強巴猛地甩了甩頭,自己不是在做夢吧?他用力眼,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起來,於是,那一張張悉的面孔,再次出現在他眼前!張立、岳陽、巴桑、胡楊隊長,亞拉法師,呂競男,還有自己懷裏的….

卓木強巴掙扎着站了起來,在心中問自己:“這是在做夢嗎?還是我的酒未醒?”可是意識又在提醒着他,這不是在做夢,那一張張鮮活的面孔就在自己眼前,還有懷裏那柔軟的身體,那悉的體香,這不是在做夢。

在目光匯的靜默中,張立説出了讓卓木強巴一生悸動的那句話:“強巴少爺,該歸隊了,我們在等你!”淚花在眼眶中滾動,那一雙雙清澈的眼睛,投來鼓勵的目光,那是一種勵的眼神。若説在這世上,還有什麼能讓卓木強巴回想起人間的温情,無疑便是這種生死與共的友誼。他們曾相互提攜着,一次次從死神手中爬出來,每個人都清楚並堅守着這樣的信念。不管前面有多大的危險,不管還將遭遇什麼樣的挫折,他們依然會一次次相互提攜着,從死神手中再爬出去。大家,都沒有放棄…

卓木強巴藉助的支撐,顫巍着向昔的隊友邁出了腳步,動容道:“你們…你們不是都回去了嗎?”岳陽出那充滿陽光的笑容,微笑道:“強巴少爺,特訓隊解散已經四個多月了,這麼長的時間,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不是麼?呵呵。”卓木強巴心中一蕩,一個踉蹌,這時,攙扶着卓木強巴的唐拿起自己的手道:“呀,血。”岳陽等人趕緊攙扶過來,岳陽解開卓木強巴衣衫,看了看肩部槍傷,道:“沒關係,小傷口,去醫院處理一下就可以了。不過話説回來,強巴少爺,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張立對着岳陽就是一後腦勺子,道:“你説話還是這麼直接,不要老學胡楊隊長嘛。”胡楊隊長一瞪眼,道:“小夥子,這可是我的優點,你別把它當做缺點來説!”呂競男道:“別吵了,先帶他去醫院吧。”在眾人的簇擁下,卓木強巴被架抬出酒吧長廊。門口微微發亮,卓木強巴這才發現,天邊,已出現了第一抹曙光,沉醉多後,他再一次在天明時分醒了過來。

[從頭再來]一路上,卓木強巴百集,同時也充滿了疑惑,他實在想不明白,大家為什麼又都回來了。當他問出來的時候,張立做了個無所謂的姿勢道:“我退役啦。”接着笑道“其實,強巴少爺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我只有半年就該退役了。我是超期服役,可惜沒有多要到一分津貼,哈哈!”

“那岳陽也是嗎?”

“哎,別提那小子了,如果不是他手續老是辦不好,我們提早兩個月就回來了。”岳陽道:“當然啦,我們部隊可不打算放人的,怎麼説也是部隊裏的英。誰像你,報告一寫,上面馬上批准了,生怕賣不掉似的。”

“你説什麼?你再説一遍看看!我是早到退役年齡了,他們敢不放!”卓木強巴將目光轉向呂競男,呂競男微微一笑,道:“我很簡單,這是一個自由民主的國家,你有選擇職業的自由,如果我想走,也沒有誰可以留住我。”卓木強巴又望了望胡楊隊長,胡楊隊長忙道:“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沒有那麼偉大。我的工種,也不是那種自由職業,我是和國家簽了工作協議的。之所以到這裏來,是因為最近幾個考察計劃都還在制定當中,我閒得發慌,經不起老方的軟磨硬泡,算是賣他一個人情好了。”到了醫院,經檢查,子彈非常幸運地從肩胛骨和鎖骨之間穿過,沒有傷到大動脈和筋腱。其餘的皮傷有些已經凝固結痂了,有些還皮開綻的,醫生破開傷口,做了止血清創處理,卓木強巴被安排住院觀察一週。由於傷口太多,紗布將卓木強巴纏得像個木乃伊,躺在病牀上,卓木強巴只能睜着兩隻眼打量隊友們。唐見到卓木強巴一身繃帶,不由潸然淚下,胡楊隊長半開玩笑道:“這點傷算什麼,大家都是老病號,醫院就是我們最常光顧的地方。”通過張立和岳陽你一言我一語的解釋,卓木強巴才漸漸瞭解,原來,張立和岳陽早就被方新教授所染,表示願意繼續幫助他們尋找紫麒麟,他們商量着,回去之後就退役手續辦了,處理完各人私事在醫院集合。在自己離開拉薩醫院後不久,張立就興沖沖跑回去了,得知自己已經外出,他先回了趟老家,然後去青海等着和岳陽一起回來,胡楊隊長則一直沒走。據説亞拉法師是第一個回到醫院的,他回去和他們宗教方面的領導商量後,覺得有必要繼續尋找紫麒麟和帕巴拉神廟,所以回來繼續查找線索。在自己對童方正一個多月的追尋以及在上海獨處期間,大家陸續回到了醫院,準備等自己回去,給自己一個驚喜,誰知道不僅沒等到自己回去,反而聯繫不上人了。

那時正是自己得知命不久矣、頹廢沮喪至極之時,他們八方打聽,還是岳陽查到了天獅養獒集團已經破產的消息。方新教授詢問了幾個養獒的老友,都沒有自己的消息。原本大家還以為自己只是經受了一次小小的打擊,過幾天就能恢復了,但亞拉法師又告訴了大家他所中的蠱毒,大家才意識到情況不妙。尤其當岳陽從網絡上查詢到自己在上海的境遇和地址時,大家都馬上趕了過來,只是那時候自己已經沒有住在那小旅店了,上海那麼大,人口眾多,他們在上海找了好幾天,都沒有線索。後來據方新教授回憶,估計自己會去相約酒吧,大家才跟着連夜尋來,偏偏小巷通阡陌,大部分人走得暈頭轉向。岳陽和張立是最先發現相約酒吧的,只是當時看見自己在撒酒瘋,沒敢驚動,加上呂競男等人找不到路,他們折返回去給他們引路,不過後來總算及時趕到…

岳陽津津有味地説道:“強巴少爺破壞力驚人,就像那個美國電影裏的金剛,當時我和張立見了,真的是不敢叫出聲來。要是他已經喝得不認識我們,那我們就慘了…”岳陽還待繼續説下去,打斷道:“好了,電腦接好了,教授要和你説話,強巴拉。”卓木強巴將耳機拿在手裏,音量被開得很大,大家都豎着耳朵在聽呢。

當方新教授從視頻裏看到躺在病牀上,裹得像個木乃伊的卓木強巴時,也不發出“咿”的驚呼,教授的耳機裏道:“怎麼搞成這個樣子?”卓木強巴無言以對,如今他最不敢面對的就是自己的導師。方新教授的聲音裏帶着譏諷:“我知道了,看樣子,你已經放棄了——是嗎?’卓木強巴呢喃道:“導師,我——,’方新教授嚴厲道:“你的情況,我都已經瞭解,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就放棄。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躺在牀上掰起手指算子?能過一天算一天?”卓木強巴黯然失

方新教授接着道:“強巴拉啊強巴拉,你讓我説你什麼好…你在害怕什麼?是什麼使你放棄的?是公司破產還是隻剩一年命?或者兩者皆有?你的承受能力就只有這個樣子嗎?我記得你不是一個怕死的人啊,在瑪雅,在倒懸空寺,在斯必傑莫,哪一次不是大家拿命在拼,你又有幾次不是歷盡九死一生才活出來的?如果不是這條腿斷了,我都準備賭上這條老命陪你繼續找下去。如今你不過中了小小蠱毒,渾身上下不痛不癢,你還有整整一年時間,你在怕什麼?若説是公司倒閉,你那家公司,五起五落,還記得嗎?那次,你把你幾個創業朋友的房子全抵押了,就為了搶購一條並不起眼的幼獒,你説一定賺,結果呢,小狗拉稀死了,你們十幾號人擠在一個漏雨的草棚裏足足一年,不是一樣談笑風生?你那家公司就和你這個人一樣,經常在生死線上徘徊,你自己創造的那些起死回生的奇蹟,你都忘記了嗎?你當時怎麼跟我説來着?認準了的事情,就要放手一搏…如今,你已失去了那一搏的勇氣嗎?”卓木強巴緘默着,他隱約覺得,這次和以往都不一樣,可是到底哪裏不同,他一時又説不出來,只能保持沉默。

方新教授換了口氣,委婉道:“強巴拉,你告訴我,這次,究竟是什麼困難,讓你過不去。你説出來,如果確實是你已經無法對抗的困難,我也就不再説什麼了。”卓木強巴極力爭辯道:“導師,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啊!”

“不!”方新教授斬釘截鐵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你雙親健在,尚待子贍;你的愛情,就站在你旁邊;你的朋友,生死共患的兄弟,一個個都看着你;你能吃能喝,能跑能跳,整個身體依然活力充沛。你的家庭、愛情、友情、健康,一樣都不缺,你怎麼會什麼都沒有呢?你所説的什麼都沒有了,指的是什麼?你是説你沒錢了嗎?還是説你沒權了呢?還是説以前權錢易時的笑容和奉承、虛榮和尊貴,都沒有了?難道你放不下的就是這些?!”卓木強巴愣了一愣,被方新教授這樣一説,他自己都有些糊了,心中暗自忖道:“難道我真的是在意這些?不對啊,我什麼時候在意過這些?但是聽導師所説,我什麼都有,我幹嗎還這樣頹廢傷心?究竟是哪裏不對呢?”張立和岳陽暗中豎起拇指,兩人對視着微微點頭。教授果然是教授,辯才無礙。難怪連胡楊隊長這種老而成的人物都被教授悦服了;同時兩人又想,那天在病房裏被方新教授動得痛哭涕,指天發誓要幫助強巴少爺,會不會被這老教授的口才給矇蔽了?

只聽方新教授繼續道:“還記得那句格言嗎:我因失去一雙鞋而沮喪不已,直到我在街上看見,有人失去了一‮腿雙‬。強巴拉,你並不是已經山窮水盡,也沒有説遭遇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你以前那股永不屈服的韌勁和你向獒學來的那種神,難道説,只是你自我吹噓的一句大話?有人比你慘上一百倍,他同樣要堅強地活下去。這次突然發生的一些事情,對你來説是一個打擊,但絕不至於打擊得你再也振作不起來。我就堅信,我認識的那個卓木強巴,絕對可以過這次難關。你不要忘記你這個名字的意義,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在你的面前,也應該變為可能。孤鷹不褪羽,哪能得高飛?蛟龍不皮,何以翱雲霄?我希望你,能夠在經受了生不如死的痛苦掙扎之後,絕地——重生!看看你身邊的這些人,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裏?如今,尋找帕巴拉神廟和紫麒麟,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夢想!它是這羣人的夢想,一個人的力量或許並不強大,可是,當一羣人聚在一起時,他們的力量,就能夠改天換地!”方新教授一席話,説得、張立等人熱淚盈眶。卓木強巴心中在吶喊,其實,哪怕方新教授不説出這番話來,只是卓木強巴看見那些昔的隊友一個個站在自己面前時,他的眼中,便已經燃燒起希望的光芒。如今,這股力量越來越大,已經使他的血重新沸騰起來。

方新教授仍在道:“我知道,你心中還有一個結,或許不解開它,你始終鬱郁不安。關於你體內的蠱毒,聽亞拉法師親口對你説吧。”亞拉法師道:“是這樣的,在生命之門內,強巴少爺你體中的那些噴霧,我起初認為,那是尼刺部陀,其意義取於八寒地獄中的第二地獄,俱舍光記十一:‘尼刺部陀,此雲皰裂。嚴寒身,身皰裂也。’四阿含暮抄下曰:‘尼賴浮陀,寒地獄名,此言不卒起。’説的是,因為寒冷,而全身起了凍瘡,然後裂開。事後我發現,經水浸泡後,你身體上的蠱毒並沒有就此消失,而是進入了血,當時你的嘴角發青便是證明。後來在工布村,我詢問了村裏的長老,他們告訴我,那應該是八寒地獄意境中的第六地獄咀缽羅,梵意青蓮花,那蠱毒人血,循周身運轉,最終全身青紫而亡。但是他們也只知道一個大概,知道青蓮花的意義是贖罪,大約是給中蠱者兩年時間,以求行善,減輕罪孽,否則,將極其痛苦地死去。當倒懸空寺之行結束後,我回到寺院,查閲了很多古籍,由於當時時間太短,我沒能找到相關資料,只從智者聖上師他們那裏得到一些指點,知道你在兩年內都會沒事。我們沒有馬上告訴你,是因為怕你的心裏有負擔,畢竟人的思想對疾病的影響是十分巨大的,只是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其實這次我不辭而別,正是為了幫你找到你身上的蠱毒究竟是什麼。”亞拉法師一口氣説了許多,突然停了停。大家都全神貫注地聽着,張立、唐等皆忍不住問道:“究竟是什麼?”亞拉凝眉思索,似乎在找一個能讓他們聽懂的解釋,終於,眉頭舒展開來道:“我這樣來解釋,這樣比較好理解:那是一種微生物,非常的細小,比現在的細菌、病毒,估計還要小許多,以至於在顯微鏡下本無法發現它們的存在,必須用電子顯微鏡才能一窺真貌。而這種微生物,附在你的血細胞上,它們以你的血細胞細胞壁為食物,並在你體內繁殖。如你們所知,血細胞的存活時間並不太長,由你們的骨髓不斷地在產生新的血細胞,所以目前,強巴少爺和那些微生物是一種寄生關係,你的血細胞成為它們的糧食,只要你的血細胞能滿足它們的需要,你的身體就不會有事。但是它們的數量始終會與俱增,直到有一天,你生產的血細胞不能滿足它們的要求,你的生命,也就此結束。”唐急道:“那有什麼辦法解除?”岳陽道:“多吃雞蛋,多產血。”張立道:“可以換血啊!”亞拉法師搖頭道:“這種微生物,是非常均勻地分佈在每一個血細胞上,是每一個,包括成形的、未成形的所有細胞。醫院裏的醫生檢查,發現強巴少爺的骨髓有異常,那正是因為,那些微生物附在造血幹細胞的表層,看起來就好像造血細胞發生了異變,所以才會得出血癌的結論。以現在的醫療技術,可以換血,試問,可以將人體的全部骨髓都換掉嗎?只要還剩下一個細胞,那種微生物就會繼續繁殖。目前醫治血癌的換髓,那是先殺死體內的患病細胞,然後進行骨髓移植,你不能説把所有的血細胞都殺光吧。而且,那種微生物,我想…很難消滅。”亞拉法師看了眾人一眼,道“它們或許擁有自己的芽孢結構,有着空氣囊胚。能夠在假死狀態下存活上千年的微生物,恐怕不是輕易就能被除掉的。”巴桑突然問道:“如果強巴少爺體內的血細胞到了無法供應那些微生物的那一天,會怎麼樣?”亞拉法師道:“血中的不同細胞有不同的功用,有的用來止血,有的清除細菌,有的運送氧氣。一旦血細胞無法供應那種微生物,它們會將細胞壁啃出缺口,導致大量細胞同時死亡,那時候,強巴少爺的血將失去所有功能,身體因缺氧而發紫,所有臟器開始衰竭,因為無法處理細菌而產生壞血癥,大量細菌繁殖會使他整個人腫脹起來,因為沒有凝血因子而全身血不止。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任何醫療手段,都將派不上用場。”所有的人都是一怔,一個腫得像紫葡萄的人全身血,那是一種什麼狀態,想想都令人骨悚然。

“蠱毒…”巴桑低聲將這個詞重複了兩遍,突然全身一顫,真希望這輩子都不會接觸到這種東西。

幾乎要哭了,道:“難道,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大師,那些活佛、金剛聖師、上師,他們也沒有辦法嗎?”亞拉法師解釋道:“按照古籍裏的記載,這種蠱毒有一種獨特的解法,梵語翻譯過來,就是洗血,它需要利用另一種生物,進行一些…一些古老的作。”當亞拉法師説起有辦法時,大家又關注地聽着,可是法師一説另一種生物,大家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天知道那個宗教裏的蠱毒都是一些什麼方法。

亞拉法師苦笑道:“問題是,那種用來洗血的古生物,任何人都沒見過、沒聽過,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説着,亞拉法師望向卓木強巴道“由於我查閲的經典殘缺不全,所以再找不到別的方法。如果説還有別的解除蠱毒的方法,那些完整的經卷,只有一個地方還有可能存在…”

“帕巴拉!”幾乎所有的人都叫了出來。亞拉法師點頭道:“這也是我來告訴強巴少爺的原因。”卓木強巴喃喃道:“這樣説,除非我真的想放棄生命去自殺,否則不管是為了重建公司,還是為了自己能活下去,我都不得不去繼續尋找那個神秘的地方啊…帕巴拉!”亞拉法師看着卓木強巴道:“強巴少爺,你還記得多吉吧。或許,這就是宿命吧,你的——宿命!”卓木強巴看了看方新教授,視頻裏透來鼓勵的目光,教授在暗暗點頭。他轉向病房,牀邊站着的每一個人,都帶着期望地看着自己。他微微一笑,道:“看來,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啊,那我還考慮和猶豫什麼呢?我真的沒想到,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你們又把我拉了回來。謝謝,謝謝大家…那麼,我們從頭再來!”裹着繃帶的手,緊緊地握住了亞拉法師的手,跟着,是張立、巴桑、呂競男…一個接一個,大家的手,再次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