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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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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吳登豪約了黃詩昀吃飯,時間是星期晚上。

這點相當不尋常。

通常他都會説——禮拜一就要上班了,而且重要的會議往往會安排在那一天上午,所以,他不希望禮拜天把自己搞得筋皮力盡,因此他們很少會把活動排在星期,更別説是傍晚過後。

然而今天他卻主動打破了這個習慣。

“你是突然良心發現嗎?”點完餐後,服務生帶着menu離去,黃詩昀終於忍不住調侃一句。

吳登豪沒説什麼,僅是掛着淺淺的微笑,拿起紅酒啜飲了一口。

見他故作神秘的模樣,黃詩昀眉一挑,開玩笑似的猜道:“還是你其實等一下要下跪,然後拿出戒指?”這招果然見“笑”只見吳登豪低笑出聲,將酒杯輕放回桌面上,抿了抿瓣,“怎麼?你已經開始想婚了?”

“嗯…”黃詩昀皺着眉頭,聳聲肩,“其實也還好欸,只是我都二十八了,偶爾也會幻想一下相關細節。”

“只是幻想而已?”他隨口應了句,並無正面回應,卻在心裏暗忖她究竟只是隨口説説,還是在暗示他什麼?

兩個人尷尬地沉默了幾秒鐘,這讓黃詩昀後悔開了這個玩笑。

“最近工作怎麼樣?”他話鋒一轉,“還是天天加班嗎?”她見狀,口有些痛,就算她並不怎麼熱中於結婚這件事,但見對方這麼急於迴避話題,説不難過是騙人的。

“嗯,差不多。”她低下頭,不自覺地把玩桌上的餐具,“反正還是老樣子,朝令夕改,好像一輩子都在反覆走同一條路,像鬼打牆一樣。”吳登豪只是點點頭,沒再説話。

瞧他意興闌珊的,黃詩昀也不想自討沒趣,索拿起白開水來解渴,順便解悶。

算一算,他們已經往兩年了。

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往才短短三個月,他便提起結婚這回事,當時她覺得這決定太草率、太冒險,加上自己也才二十六歲,心什麼都還不是那麼穩定,便拒絕了。

兩年之後,他已經升上了總編輯的位置,工作變得益發忙碌,情方面則是漸顯冷淡,起初她不怎麼在意,畢竟她可以瞭解身為主管的壓力與責任,她想,一旦他的工作上了軌道之後,應該就會想到要回過頭來補償她。

可惜沒有,他非但從未補償她空的心靈,甚至幾乎忘了她的存在,不但見面的次數少得可憐,即使見了面也聊不上幾句活。

例如,偶爾她會在下班的時候call他,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餐什麼的,他就算當下答應了也經常會在事後忘得一乾二淨。

“你幹麼在我忙得昏天暗地的時候打來?這樣我當然不會記得啊!”他總會這樣子怪在她頭上。

一次、兩次她可以體諒,她能懂那種被瑣事纏身的煩躁,但是第三次,第四次之後就很難繼續忍氣聲了。

思緒至此,前菜送了上來,她點了一盤水果沙拉,他則是一盤法式烤螺。

兩人靜靜地用餐,似乎早已習慣這樣子的相處方式。

半晌,黃詩昀突然放下叉子,正襟危坐,她已經二十八了,不認為自己還能有什麼本錢繼續裝傻下去。

她嘆了口氣,直截了當地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分手的打算?”吳登豪身子僵了下,靜了一陣子,角驀地出極淺的笑意。

“你怎麼會這麼想?”他低着頭,慢條斯理地繼續吃他的螺,“我只是不陪你聊結婚的話題,你就覺得我想分手?”他的冷靜讓她覺得自己很傻,而且幼稚。

“沒有。”她垂下眼眸,拿着叉子戳了戳生菜,耳有些熱,“當然不只是因為那樣,是因為很多時候…”話未説完,手機鈴聲響起,兩個人互相凝視了幾秒,是他的手機響了。

“等等再説,我先接個電話。”他放下餐具,俐落地從外套口袋裏掏出行動電話,瞄了眼來電顯示。

“喂?”他接起,聆聽了幾句之後,眉頭深深擰在一塊兒。

“現在?”他舉起左手看了看手錶,“明天可以嗎?明天早上我會盡量早點進公司,我現在不方便。”彼端的人又説了一長串的話語,吳登豪耐心聆聽,最後終於妥協,“好,我知道了,我現在過去。”他切斷訊號,將手機收回口袋裏。

“你要走了?”真奇怪,她怎麼一點兒也不意外呢?她苦笑着低頭繼續吃她的沙拉,反正也留不住,乾脆就放生了吧。

“採訪編輯打電話來,説印刷出問題,我要回公司處理一下。”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離開,連一秒也不願費,“我會先埋單,你慢慢吃,我的份你打包帶回去,可以嗎?”她嘴裏滿生菜,嗯了聲,沒説話。

吳登豪本想再解釋些什麼,見她表情冷淡,乾脆閉上嘴,直接結帳走人。

這一頓飯她吃得很煎熬,即使是五星級的餐廳,她卻嘗不出食物的美味。

她黯然垂眸,幾乎看不見他們兩人的未來。

她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然而吳登豪的冷漠已經讓她身心俱疲,如果兩個人連共桌吃一頓飯都這麼難,那麼她還能妄想一輩子嗎?

答案再明顯不過了。

只不過當她拿出手機,打算一刀兩斷的時候,她卻又臨陣退縮了。

她説服自己吳登豪只是工作忙了點,他對她不好嗎?除了沒情調之外,其實也沒那麼糟,他有揹着她偷腥嗎?也沒有啊,説穿了,他只是把自己的工作做好而已。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分手?

想了想,她又默默地把手機收回口袋,人生嘛,誰沒有低?幾杯紅酒下肚了,再回家睡個好覺,明天又會是一尾活龍,不是嗎?

最後她招來服務生,自掏包又開了一瓶紅酒當作犒賞。

宿醉的週夜晚加上憂鬱的週一早晨,黃詩昀的心情簡直是糟到極點。

她帶着些微頭疼踏進辦公室,無打采地開了電腦,盯着螢幕一動也不動,呆茫的表情引起了楊惠文的注意。

“喂,你幹麼?”她隨口問了聲。

黃詩昀懶懶地瞥了她一眼,“沒事,昨天晚上喝太多紅酒,頭在痛…”

“喲,這麼難得?昨天禮拜天耶。”楊惠文知道他們小倆口幾乎不會把活動安排在週,“是慶祝什麼事嗎?還是——”話還未説完,研發部的助理美眉突然走到兩人中間,打斷了兩人的話,“詩昀姊,剛才法務專員打電話下來,想知道我們部門的外包工作合約是誰負責的?”

“是我,怎樣?”她皺着眉頭,太陽猛然劇烈跳動,幾乎要了她的命。

“那個…他請你上去一下,好像合約有點問題。”

“啊?我們部門很久沒找外包了啊,怎麼這時候才來挑氣病?”她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她不自覺想起了陳佑祺的那張臉,心裏暗暗叫苦,該不會連他也要趁這個時候來落井下石吧?

助理美眉聳聳肩,眨了眨她那雙假睫超長的娃娃眼,道:“我也不曉得,反正他就是請你上去一趟…啊,不過如果詩昀姊很忙的話,你把合約範本列印傍我,我代替你去也ok啦!”黃詩昀與楊惠文聞言不約而同垮了臉,後面那句的動機未免也太明顯了些,擺明就是想借機上去釣男人。

“算了,我自己去吧。”她嘆了口氣,以手臂撐起沉重的身子,拖着如老牛般的步履往電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