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現在我把話帶到了。”葉家福説。
蔡波有幾秒鐘説不出話,然後嘿嘿道:“我可能要一隻田鼠。”葉家福很吃驚,説什麼田?老鼠?
蔡波解釋,要的就是田野裏忙碌打的那種老鼠,公的可以,母的也行。人通常不吃田鼠,但是蛇吃,好像鷂子之類的鳥也吃。怎麼會突然説起鳥和老鼠?就那麼回事。他理解,趙市長給他留面子,當着丁秀明的面不批評,也不把他單獨留下來訓斥,只通過老同學葉家福帶話追問,意味很深長。上一次省裏考核組來,那件事沒辦好。這些子前埔起風波,影響很大。別説趙市長不高興,他自己都很不滿意。人家領導就是水平高,察秋毫,着重點撥。他明白了,得搞清楚到底想要什麼。
“約個時間,你找他談談為好。”葉家福建議。
“當然。”蔡波還開玩笑“報告市長,我要一隻田鼠。”葉家福説別瞎扯。要老鼠不必找市長,找他就行。他老家田野裏多得是。
“你老家那條路有進展嗎?”蔡波問。
葉家福嘆,説要一條路比要只老鼠難。他已經找了市通局長,對方答應幫忙,老家那邊的報告也已經遞上去了。但是通部門只能補一點,資金缺口很大,時間上也有問題,今年盤子很緊,考慮明年安排,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你還趕什麼時間?”蔡波問“娶老婆看好子了?”葉家福説當地有個老人叫大善公,過世六百五十週年,明年六月初十隆重紀念。葉副書記跟該老人私下有些情,不便公然參與民間信仰活動,幫助修條路卻是不好推卻,所以明知自己能力有限,沒有蔡區長的本事,還是應承下來。
蔡波發笑,説如果葉副書記批准,他準備假公濟私,偷偷挪用高速公路拆遷專款,為葉副書記排憂解難。
葉家福表態:“這個不必。”葉家福跟蔡波講了另一件事:施雄傑又給他打電話了。
“你不要理他。”蔡波説。
“我告訴他了,自傢俬事,先找你們家蔡區長商量吧。”葉家福説。
蔡波説他願意替葉副書記接待上訪。該同志類似蝙蝠,屬獸類,不是好鳥。
幾天後蔡波於賓山莊大宴賓客,請人吃晚飯。客人非常特殊,形形,有前埔大社的村兩委成員,村民小組組長,村老年協會會長,各大姓宗親會要角,村廟管理會成員,幾位前埔籍企業老闆,以及市直部門幾位前埔籍重要官員。前埔鎮長謝建南等人出場作陪。蔡波開玩笑,説這是前埔大佬酒會。
他解釋請客緣由,説趙市長已經發話,折遷要加快,亂子不許出,其他人不問,重點追究蔡區長。蔡區長需要大家支持,今晚先表示一點心意。
謝建南幫腔,説蔡區長特供好酒,給大家上茅台。
那天蔡波不惜血本,上最好的酒,讓大家放開了喝,乾杯,努力營造氛圍。酒至半酣,他講了一個笑話,説有個老闆被小姐電話騷擾,老闆沒想起對方是哪位。小姐説老闆怎麼能聽不出來呢?昨晚才一起幹過,幹完轉身就忘?她可不放過他。老闆知道不妙,來勒索了,趕緊問對方是誰?有何要求?小姐一聽還是沒想起來,即抱怨昨晚幹了再幹,接着還要幹,都白乾了。老闆不喜出望外,説這下明白了,是桌上的,不是牀上的那位。
這時候服務小姐進來,湊到蔡波身邊説:“蔡區長外邊有人找。”蔡波問是誰?小姐説不知道,只説有要緊事。蔡波只得放下杯子起身。
“你們繼續,別停,”他説“就是那句話:幹了再幹。”謝建南呼應,説蔡區長放心,大家聽區長的。幹了再幹,不能白乾。回去做好工作,幫拆房子不添亂。
包廂外站着位男子,腋下夾着個黑小包,陰沉着臉,卻是施雄傑。蔡波一見他也把臉拉了下來:“幹什麼找到這裏?”施雄傑沒吭聲,打開小包取出一張紙,把它遞給蔡波。
“複印的。”他説“不是原件。”蔡波問:“什麼好東西?”施雄傑説看看就知道了。
蔡波接過來,看都不看,當場撕成兩半,成一團扔在地上。
“有事就説,”蔡波道“不必這麼麻煩。”施雄傑説這是林琳寫的。也算遺囑。
“你們家的穩私,自己捂好。”蔡波説。
施雄傑説裏邊提到蔡波了。
“分財產嗎?”
“她罵你該死。”
“你最該死。”施雄傑説他不想把事情做絕,要蔡波不要他。蔡波説這是誰在誰?他們之間本已沒有任何關係。
施雄傑拍了拍他帶的包:“這裏有關係。”
“我知道那都是些啥。”蔡波説“你找葉家福,打算給他?”施雄傑説他給葉家福打過電話,但是還沒説透,葉家福以為這只是別人家裏的一件私事。如果提起葉家福曾經接到的一個陌生女人的電話,提到一隻曾經失竊的旅行袋,葉家福立刻就會見他。
蔡波點頭:“沒讓你當密探真是屈才了。”施雄傑説他手中這些東西出去,還是不出去,看情況吧。他要什麼蔡波很清楚,並不是做不到。
蔡波説,今晚他在裏邊請客喝酒。他剛在酒桌上講了一個笑話,涉及到女人和勒索。他不怕勒索,因為早有準備。施雄傑有興趣的話,可以看他做當場演示。
他拿出手機,掛了李國哲的電話。
李國哲在首都機場,正在辦理登機手續。兩小時後的航班回美國,公司總部的例行會議。蔡波當着施雄傑的面,在電話裏跟李國哲探討“獵頭”和副執行主管問題。從北京回來後,他們已經通過數次電話,探討了其中各相關細節,但是直到此刻,蔡波還沒有最後下決心,所謂的“賣身契”尚未出手。
“你還想等多久?”李國哲問“阿波羅再次登月?”蔡波説用不着那麼久。跟阿波羅飛船沒法比,人家飛得遠,李國哲的鷂子雖然也跟星條旗有牽扯,肯定飛不上月亮。
李國哲説機會一向都有時限,錯過了就沒有了。不要再猶豫,趕緊下決心。想清楚自己要什麼,眼下捨不得的東西真的很有意思嗎?
“我已經下決心了。”蔡波説“我要一隻田鼠。”他告訴李國哲,打這個電話是想告訴他自己已經打定主意,但是還需要一點時間處理手頭一些事情,這才方便身。李國哲説如果這樣,可以先把協議簽下來。他那邊有那邊的情況,大公司運作有自己的規則,他們常用一句話,叫做“yesorno?”是或者不是?這是需要明確的,不能含糊。
蔡波發笑,説李先生這麼看中賣身契?不就一張紙嗎?李國哲説字一簽就是承諾,承諾了就得守信。這是第一條規則。
蔡波説:“咱們這裏通行習慣有些不同,説了不太算,簽了也常變。但是各自心裏還是有個譜的。”他告訴李國哲最近他這裏麻煩。家裏死了一個人,外邊鬧哄哄聚了近千人。此刻他在賓館裏請客,包廂裏邊擠滿兩桌,聚眾説笑乾杯不為酒,只為修路鋪橋,準備夾生飯重煮,拆人家半個村子。這件事歸他管,幹得好不算功勞,幹不好要追究責任。包廂裏邊難纏,包廂外邊更甚,站着一個人,腋下夾着黑包,手裏捏張白紙,目光灼灼,咬牙切齒,拿一個不幸去世的女人實施勒索。老話説三十六計走為上,此時此刻,蔡區長搖身一變,變成只鷂子遠走高飛,四處捕食野兔田鼠,公的母的通吃,最是時候。房子該誰誰去拆吧,不必本人費心。誰想死就死吧,想勒索哪裏還夠得着。
李國哲沒聽明白:“你説什麼?”
“咱們另找機會再談。”蔡波收起電話,回頭看看,施雄傑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