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94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車伕大驚,他抓緊了繮繩,緊張道:“那現在,咱們把他們甩掉了麼?”周遜道:“沒有。”車伕:?!
“不過你可以放心行駛了,方才那一路下來,如果是我心懷不軌的仇家的馬車,只怕是早就被甩掉了。”周遜無奈道,“繞了這麼多圈,那人還能緊緊跟在後面,説明這座城裏已經遍佈了他的眼線。京城裏能有能力做到這點的,只有皇上。”車伕:……
“皇上要跟着也不打緊。”周遜笑笑,“也別給暗衞兄弟們添麻煩了。”
“是……”車伕説着,又好奇道,“周公子是如何發現有人跟着咱們的?”
“因為樹。”
“樹?”
“方才路過那條街口時,我回頭看了一眼路邊的楊樹。京城中分明沒有起風,樹葉卻在窸窣晃動。我便猜測,是有人在跟着我們。”周遜道,“不過知道是皇上在跟着,我就放心了。”與此同時,皇帝坐在馬車上,他瞧見遠處周遜的馬車終於不繞路了,於是納悶道:“那車伕的俸祿是按月份發的,還是按照路程領的?怎麼跟坑人的出租車司機似的喜歡繞路?”暗衞頭頭:……
“回皇上的話,周公子或許是已經發現我們了。”嘴上這樣説着,他也擦了把冷汗。他是真不知道周遜是如何發現他們的存在的。
只是他不知道,在經歷那向死而生的兩年後,周遜的情、心思與能力都有了質一般的變化與提升,對旁人注視的更是一勝往,因此能發現他們,也並不稀奇。
“哦……”皇帝點點頭。
暗衞心裏發憷,他有些怕皇上因此責罵他。然而皇上只是沉思了片刻,像是恍然大悟地一般道:“既然他已經發現咱們了,那暗不暗中跟着,已經沒意義了吧?”皇帝興致道,“要不咱們走快點,直接跟緊?”暗衞:……
遠遠的,寫着“紅梅坊”三個字的牌匾終於出現在周遜的眼裏。
他從馬車上下來。
紅梅坊是京城最南邊的一片梅林,裏面有座小的寺廟。
多年前,高宗——即先帝的父親在時,對他忠心耿耿的、守衞北疆的將軍被誣叛亂。那名將軍同高宗一同長大,在高宗還是個不受寵的皇子時便一心扶持於他。他原本是在南疆征戰,高宗卻對他起了疑心、連下三道詔令命他回京。
他領着軍隊從南邊進城,軍隊留在城外,他孤身一人進了城內。那天正是隆冬,天上下着好大的雪,大片大片的像是鵝,京中百年以來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雪。
將軍就在這樣的大雪中牽着馬,在所有朝廷來使的眼光裏走到了紅梅坊這裏。來使們懼怕他領兵造反,看着他間的劍虎視眈眈。將軍果不其然,在此刻拔出了間的匕首。
接着,他當着眾目睽睽,將那把匕首入了自己的膛。
多少年後,已經垂垂老矣的使者都還記得那慘絕人寰的一幕。青年將軍披着黑髮,跪倒在雪地裏。他握着那把深深刺入自己膛的匕首,噴湧到空中的血染盡了雪花,紅梅坊中居然下起了滿天紅雪。
‘鐵血丹心……鐵血丹心……’將軍最終含着滿口的血,説出了最後這句話,‘陛下可要剖開臣的膛,看看這一片丹心?’據説將軍將匕首刺入心裏時,高宗正坐在明堂之上。他並不打算奪將軍的命,只是打算收了兵權、將他軟。將軍倒在雪地上盡鮮血、無人敢近身、使者快馬加鞭趕回宮裏時,他還在等着將軍回來……少年時的相識相伴,最終還是抵不過君王的疑心。
從那時起,紅梅坊便成為了最忌的不祥之地。老頭會選擇將這裏作為兩人的碰頭地點,實在是讓周遜有些意外。
意外,卻又彷彿在情理之中。
紅梅坊中的小廟裏亮着燭火,周遜走進去,果不其然地看見了白裏在幽篁巷裏見過的老頭。
他坐在石桌的一側,石桌上擺着棋盤。他捻着一枚棋子,似乎在琢磨着下棋。聽見周遜的腳步聲,他眼皮也沒抬一下:“你過來坐下,給我看看這步棋該怎麼走。”周遜於是坐下,他執白子,老頭執黑子。棋子黑白錯間,老頭抬頭咧着牙齒對他一笑:“老頭我沒看錯,你果然找過來了。”
“前輩給晚輩的四本書,正是今相會的時間與地點。”周遜在其中一個地方落下白子,原本的死局便活了起來。
“何以見得?”老頭落下一子。
“《盈州夢談》,盈,即為滿。其餘三本皆為大開本,唯有《盈州夢談》是小開本,正是‘小滿’之意。而昨過了子時,就是小滿。”
“《鄭風》中折過的那一頁是《女曰雞鳴》,正是雞鳴時相會。而《絳雪集》則是地點。絳雪,雪是白,絳是紅,天下怎麼會有紅的雪?雪中的紅,是紅梅,因此相會地點,是在紅梅坊。”老頭嘿嘿一笑:“那麼《魏鄭公集》又是何意?”
“《魏鄭公集》……”周遜的笑裏多了一點無奈,“魏鄭公即魏徵,他最出名的典故,是以人為鑑,鑑與見同音。前輩的意思是……《絳雪集》上‘見’。”
“當時匆忙,也只能隨手扔給你這幾本了。”老頭哼了一聲,棋局已經到了盡頭。他收了棋子道:“你這小子有幾分聰明,也合我的胃口。你如今幾歲了?之前是什麼人在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