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拜師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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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雪宜想是自知自己的才華,離那才智絕代四字甚遠,是以師父所教的一言一語,一招一式,他無不全神貫注,仔細勝聽,而且除了食三餐,夜眠一宿之外,無時無刻不在苦練劍招和掌法。
歲月不居,由中已見紅葉滿谷。
這一天,方雪宜剛自練完劍術中最後的一招“萬歸宗”陳希正竟然長長地向着那滿山紅葉,吐出一口大氣。
顯然,這位一代劍神老人,彷彿放下了一副重擔般地鬆了一口氣。
多少年來的心願,這一剎那之間,總算有了個代。
他瞧着方雪宜那飛躍的身影,蒼白的臉上,出一絲安的微笑,這笑容十分淒涼,也非常痛苦,那眉梢眼角,竟是出現了兩點枯竭的老淚。
只可惜方雪宜正在全神練劍,未能發現師父的神情,否則,他一定會丟下手中長劍,奔了過來。
敢情陳希正這時已暈倒在那塊長形巨石之上。
待得方雪宜自認已把這招“萬歸宗”的五個變化全已記在心頭,方始收招住手,笑道:“師父,…”他話音甫出,立即臉大變,一躍向前,扶起陳希正躺在巨石之上的枯瘦身子,連連叫着師父,雙手更不停地在老人家身上推拿。半晌,陳希正方始緩緩睜開雙眼,乏力地嘆了口氣。
方雪宜熱淚盈眶,低聲道:“師父,你老怎麼了?弟子抱你回去吧!”陳希正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問道:“孩子,這招‘萬歸宗’你可記了?”這等時刻,老人還在惦記着那招劍法,只把方雪宜聽得心中大震悸,當下連忙應聲道:“弟子記了,師父,弟子揹你進屋裏去。”陳希正道:“孩子,再練一遍給我看看。”方雪宜明知師父已是體力不立,不宜在這山上風大之處停留,但師父所命,卻又不能不遵,只好扶着老人坐好,低聲道:“弟子遵命!”轉身拾起長劍,把那招“萬歸宗”的五式變招,一氣呵成地施展了一遍。
陳希正無方地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老人連説兩個得好以後,似是已然相當吃力,探手自懷中取出一小小的由玉磁瓶,倒了半天,只倒出一顆綠豆大小的黑藥丸,神情有些悲壯的納入口中。
他這番舉動,十分快捷,是以方雪宜並未見到,藥丸一旦入口,老人神大見振奮,那本已黯然無的眼神,忽然變得炯炯發光。
方雪宜收住了劍勢,走到老人身前忽然一怔道:“師父,你老人家好些了嗎?”陳希正呵呵一笑道:“為師只是氣血攻心,以致暈厥石上,經你一陣推拿,已是大為好轉了。”方雪宜一見師父神奕奕,心中也十分高興,笑道:“師父,要不要弟子再練一遍給你老人家看?”陳希正笑道:“不必了,這招劍法五種變招,你果然已經記,只要你能在與人動手之時,再體會一下應變的機智就行了。”話音一頓,接道:“孩子,掌法可都記在了?”方雪宜道:“弟子覺出掌法似是比劍法要容易記得多,師父要不要弟子練上一次。”陳希正笑道:“不必練了,為師相信你必然記得,孩子,你該知道,為師所以能制服那五魔的道理,就是因為為師的劍法已到無敵境界,也正因此,為師才有了劍神之稱,試想這套劍法如是那等平凡易學,又怎能給為師博來劍神的名望呢?”方雪宜失笑道:“師父説的是,弟子只因終跟隨師父,心目中只有師父是我的親人,直似嚴父慈母一般,故而把師父的劍神名號早就忘了!”陳希正笑道:“孩子,這倒是為師沒有想到的事,不錯,一個人對自己的親人,是不容易記得他的威望名聲的,否則,那些達官貴人的子兒女,可就一天到晚想跟自己的父祖夫君們,説上一句體己話都不可能了…”他略為歇了歇,微笑接道:“孩子,自從為師要你練習劍掌兩門武功以來,到如今已有多久,你可記得?”方雪宜道:“花開葉落,好像已歷三次了,師父,是不是已經三年啦?”陳希正道:“孩子,以你眼下之能,如果踏入江湖,已可列入一高手之列了。”方雪宜道:“師父,弟子倒真的不會覺着有何進之處,你老這麼説可教弟子有些不解…”陳希正笑道:“孩子,你且凝聚十成功力,對着那棵身前的枯松,發出一劍試試。”方雪宜瞧了那棵枯松一眼,覺出離開自己約有丈許之遠,當下右手持劍,暗暗調均一口真氣,猛然揮出一劍。但聞鋭嘯生風劍影一發即收,那棵枯松依然立原處,連動都沒有動。
方雪宜頹然的垂下長劍,失聲道:“師父,弟子只怕有負教誨了。”陳希正淡淡一笑道:“孩子,你怎麼啦?”方雪宜道:“三年苦練,連一丈以外的枯松,都無法運劍震及,豈非是弟子資質太以魯鈍,空費了師父的一番心血嗎?”陳希正笑道:“孩子,你去推一下那棵枯松試試。”方雪宜呆了一呆道:“師父要我…”陳希正道:“你去輕輕地推一下試試吧!”方雪宜略一猶豫,終於還是依言走了過去,伸手向那棵枯松按去。
只聽得“咯”一聲輕響入耳,頓時枝葉橫飛,那棵枯松竟然應手而倒。
方雪宜驚得倒跳而回,怔怔地道:“師父,這株松樹怎麼早就折斷了嗎?”陳希正對道:“孩子,你剛才運劍一揮,已將此樹削斷,風因劍刃太過犀利,而又快速無比,所以樹身雖斷,卻依然未曾倒下去,孩子,你此刻總相信為師所説,並不是騙你的了。”方雪宜從驚楞之中醒覺,登時眼中滿眶熱淚的撲向老人身前,大聲道:“師父…”他動過甚,一時之間竟然連話都説不出來了,敢情他從未想到自己的武功,在短短的三年六月之中,居然進到這等神奇地步,師父教誨之恩,宛似一股洶湧海濤,從他心底升起,使他深深地體會到這等恩同再造的大德,自己縱是粉身碎骨,也難以為報。
陳希正伸手輕撫着方雪宜,笑道:“孩子,莫要動,你的武功雖然已可列入一高手,但想重振劍神雄風,還是嫌着不足。”仰天一嘆道:“只可惜為師已盡所能,你那師祖劍法之中的幾處極為玄妙之招,連為師也未能領悟,實是無法再造就於你了。”方雪宜聞言,渾身一震,驀地仰頭道:“師父,弟子蒙你老人家教誨之恩,已是終生難報了…”陳希正忽然目光一黯,十分嚴肅他説道:“孩子,你師祖的遺志,為師終耿耿於懷,今後這大責重任,已落在你的身上,以你眼下武功,卻又仍嫌不足,為師想來想去,只有讓你下山,去見一個人,當今之世,也只有他才能使你把師祖神劍的奧之處,完全領會…”方雪宜道:“師父,弟子不想下山。”陳希正一怔道:“為什麼?”方雪宜道:“弟子要在這兒隨侍師父啊!”陳希正陡地哈哈一笑道:“世上永無不散的宴席,孩子,你別傻了,為了師祖遺志,為師已費盡了心血,眼看大功已近告成之,孩子,你豈可為了不放心為師一人在此,而置師祖遺志於不顧。”方雪宜怔了一怔低頭不敢説話。
陳希正深深地了口氣,又道:“孩子,你這就回去收拾衣物,為師立即修書一封,你帶給那位去見之人,她見到為師的書信,必然會指點於你,使你成為舉世無敵的高手。”方雪宜心中雖是充滿了不願離山之意,但卻半句也不敢説出來,只好默默地隨在師父身後,向屋內行去。
黃昏時分,方雪宜剛剛打點好了衣物,陳希正手中已拿了一個寬大的信封,緩步走來,笑道:“孩子,衣物準備好了?”方雪宜道:“弟子此去不久,所以早已準備好了。”陳希正淡淡一笑道:“孩子,你要去見的人,乃是為師的一位同門師妹,也算是你的師叔了,這封信的背後,為師已替你畫下了她那住處的入山途徑,天已不早,你這就下山去吧!”方雪宜恭敬的接過了信封,目光一瞥,只見那信封上分作三行端端正正地寫着:“敬金頂神尼佛駕,陳希正手託”十三個大字,心中暗道:“這位師叔原來是個出家人?
…
”但口中卻恭敬地應道:“弟子遵命!”他揣好了信封,背起衣物向陳希正拜了一拜道:“師父,弟子見到師叔之後,不知能不能立即回來叩見師父呢?”陳希正道:“孩子,你那師叔見到為師書信之後,自會立即傳你武功,是否能很快回來此處,這就要看你的悟了…”話音未已,突然目光之中現出淚痕,但他迅速的側轉身軀,不讓方雪宜看見,哼一聲道:“早些動身吧,為師但願你回來見我之時,已是武功大成之。”方雪宜戀戀不捨地又拜了一拜,這才嗚咽道:“師父,弟子去了…”強忍着就要滴出的眼淚,大步向後山行去。
陳希正一手扶着竹杖,滿臉已是老淚縱橫,他那蒼白的臉,剎那之間,變成金黃之,而且兩眼之中神光瘓散,長長的地嘆了一口氣,身子竟是晃了晃,幾乎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是,他卻強自撐持,轉身走進了屋內,隱約中聽得斷續的嘆道:“恩師在天之靈明鑑,弟子陳希正總算未負你老遺志…”這時,方雪宜正遵照恩師所示,順着後山的一條峭壁,自山下奔去。
方雪宜奔行之勢,並不因山形陡峭而有所遲滯,只見他跳奔於懸巖絕壁,青苔藤蔓之間,直似一頭白猿般靈巧,半個時辰不到,業已下到山以下。
此刻將盡,山中一片黝暗,方雪宜停身在一處斷巖之間,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山上一眼,心中暗道師父身懷痼疾獨自一個留在山上,雖有猿,鳥相伴,總不是長久之策,此番自己見到師叔之後,一定要很快回山來侍奉師父,問明病情,也好設法尋找物藥,替師父治病…
他本有着這等孝心,本屬人情之常,但他卻忘了以陳希正之能,既可令他伐洗髓、胎換骨,在短短三年零六十月不到的時間裏,由一個武功平常的孩子,晉入武林第一高手之列,為何對自己長年病痛,卻尋不出醫治之方?可見陳希正的病,決非他僅憑着那份孝心所能醫治的了。
方雪宜呆呆地在斷巖之前站了半晌,忽然長嘆一聲,正待舉步下山,陡然覺出不遠處傳來一陣咻咻的呼之聲。
方雪宜駭然卻步,暗暗尋思道:“這後山荒僻無比,難道還有什麼人膽敢在這等夜茫茫之時,前來攀登嗎?”他心念轉動,同時不自覺地伸手向肩上的劍柄探去。
這一伸手不打緊,方雪宜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把師父給他的那一把長劍,忘記在室內未曾帶來,方雪宜幾乎失聲想笑,自己奉了師父之命,前去尋找那金頂神尼師叔繼續練劍,竟會忘了帶劍,這該是多大的笑話。
不過那沉重的咻咻之聲,已越來越近,打斷了他心中所思,既然身無寸鐵,他只好憑着一雙掌,靜候在這夜籠罩下,來此登山之人,是強敵還是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