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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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何必自毀一生。我亦然相信程節度使非池中之物,萬里錦繡前程,遠比一時逞珍重。”聆聽顏歲願規勸的程藏之,眸底劃過一絲痛楚,這些話,他何曾不自勉勸勵過。只是他這樣的人,歷經家破人亡、刀山火海、血淵骨塹,他能忍受至極的情緒,卻終不捨得一人,甚至自己説服了自己。
“你想要一個理由,是嗎?”程藏之知他話裏隱藏之語。顏歲願未答,只是默然的看着瑩潤的果實,程藏之將剝好的荔枝更加遞進一步,道:“非説理由的話,世上只有你,只有你見過我哭。”顏歲願一愣,眼中霧沖天。見過他哭?乍然憶起程藏之潸然血淚,但,那也只是因為眯眼粉-末所致。並不能算得男兒落淚。
若非説他見過誰哭,這二十六年來,他只見過一人淚河東注。顏歲願二十六年裏,心中只深埋塵封兩件事,一件是父母亡故,一件是山南道的少年。心中頓時塵囂起霧,無聲翻湧海嘯。
心池靜影沉璧,顏歲願素來是講究證據的人,他不願無端揣測臆想。噤若寒蟬許久,顏歲願始終一面靜不機。程藏之便一直舉着手裏的荔枝,等他裁決。
夜鐘敲響,響絕青京。夜玄銀河,綻放一幕星火絢爛,花開花敗。經鼓聲裏,來新歲。
忽明忽暗之間,程藏之與顏歲願兩張年輕的面容上光影輪煥。呼哧的煙火沖天聲,耳邊轟隆作響,一時走神間,程藏之指尖捏住的荔枝果被人取走。
“程大人,歲已至,本官便回府了。”程藏之回神間,見顏歲願將荔枝放在邊。而後放下廣袖,作揖告退。
“我送——”
“不必相送。”這算接受他了?
顏歲願揮袖轉身的身影極為迅速,絲毫不予程藏之阻攔的空隙。
見那襲紫影漸漸淡去,程藏之張了張口,又挪了挪步子,最終還是沒追上去。他想,自己説服自己尚且需要長久時,顏歲願……也需要時間。
他願意等,等他心無芥蒂。
蘇隨取下臉上凝血的面衣,撕開傷口,血珠滴滴點點個不盡。
“校尉,您的臉……”剛從程門殺出的刺客看着蘇校尉面頰,顫聲道。
“嘶——”蘇隨着涼氣,面頰上的疼痛乾言語,他不敢再撫摸上傷口。但他能受到程藏之這一刀之深,近乎割裂皮至顴骨。
待上了倒上藥粉,蘇隨又幹幾顆止痛藥丸。抹擦盡額頭汗津,才抓住剛才説話的刺客,厲聲喝問:“鄭奎,誰讓你扔雕硝雷的?!”鄭奎縮着頭,滿眼畏懼,“這這這……屬下只是覺得那是殺了程藏之的好機會!若是能殺了程藏之,我等也好能洗清罪名,早迴歸軍營——”
“閉嘴!”蘇隨將他甩出,直接砸在窗牘上,登時間滾落着噴薄血霧。
一眾死裏逃生的刺客集體跪地,“校尉!鄭百夫長也不是成心的,還請校尉開恩!”蘇隨臉上的傷口又迸裂,他卻不覺疼痛,寒聲道:“你們上次擅自使用火-雷-將顏公子炸陷入地一事,我尚未跟你們清算,今又借殺程藏之的幌子,想殺顏公子,你等若是不想活了,但管説來!”這些人便是上次在金州將顏歲願炸進地的人。聽見蘇隨如此説,只是低着頭不敢言語。
鄭奎卻是爬起身,聲音嘶啞道:“蘇校尉!我等落得如此地步,不就是因為顏莊!不殺了顏歲願,來他查到軍中,也以為顏莊將軍是被我們出賣的,勢要報殺父之仇,我等豈不是束手待斃!我們辛辛苦苦苟活至今,不就是為了立功重回中寧軍!”
“只要殺了顏歲願,大將軍再無後顧之憂,就會重新接納我等!屆時,我們再也不是孤魂遊鬼,也是有家可歸的人了!”一眾亡的漂泊人,心下酸澀紛紛動搖。十年之前,主帥顏莊與中寧軍五千兵被埋伏,全部戰死競鄰關,而他們這些負責烽火傳信、探查斥候的一千人,竟毫不知情!事後便被當成勾結契丹、奚霫人,出賣同袍的賣國賊。
緊接着,便被一羣打着剿滅賣國賊的同袍殺的措手不及。一千人,逃出來的只有五百不到,一路追殺下來,竟只剩三百不到。程門一行,又折損數十人。
蘇隨扔下刀,目光冷如夜水,看着眾人道:“我與諸位同袍皆是跟着顏莊將軍的舊人,至今,我仍記得入伍當,顏夫人親自斟酒於我,告訴我家國何所衞,皆在眾兒郎。那時候,我便想,馬革裹屍或是骨埋硝灰,都值了!”這些漂泊多年的將士,不由得再次眼紅。當初領下中寧軍將士的銘牌,便將保家衞國作為至高無上的榮耀。可是,無端蒙上不白之冤,一徙就是十年,他們心中早已被陰暗苦楚佔滿。今再思此鋼鐵之志,滄海浮雲桑田憾。
“我蘇隨,亦然知曉大家之苦,我帶着大家徙輾轉,求告無門,四處碰壁。也見過這滿京虛偽,可是這般困苦,大家也都熬過來,都是好兒郎!”蘇隨當即跪地一碰頭,額角擦出血。
“蘇校尉!”眾人大驚,心中已然軟下。
蘇隨不準旁人扶起,只是道:“正是因為我等徙,才發覺那人的狼子野心!今,我等就算殺了程藏之,也殺了顏公子,以那人的作風,豈會容納我們?!”眾人欷歔一聲,只有死人才會守住秘密。這一點,他們已經領悟十年。連鄭奎都臉剎那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