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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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會程藏之加重的手勁,聲力艱難道:“可那人心中壓無你呢?那人心裏從未將你放在心上,又或者只是因為愧疚,因為不可説的舊年顧念呢?”塗欽翩翩今今時是尚不知內情,以為他是故友,所以願意相信他。倘若有一天得知她與阿冉落得如此田地,皆是因為諸葛家禍及,又會如何待他呢?
與他同般擔憂還有程藏之。
明明可以用最直白的方法告訴顏歲願他是誰,但是他卻是用劍走偏鋒之法。分明他已經不畏懼被覺察身份,卻還是如此小心翼翼。不過皆是因為他在恐懼,他唯恐顏歲願念起山南血海,唯恐顏歲願是因為山南舊事才應承他。
只要不是虧欠,哪怕如鎖龍井之下那般,只是為了爭權奪勢,要殺他也無妨。只是因為他而觸動,與往事無干。
程藏之鬆開手,淡去殺意。徑自撿起銘牌,道:“我一直在想,顏歲願在山南放生我的緣由。我有個懷疑,顏歲願在山南一場屠殺之中一定是發現什麼,所以才敢放走我。”
“顏氏一定有不可見人的隱情。”諸葛鑾按了按脖頸的頸脈,才道:“依你如今的權勢,想要查清顏家的事不是輕而易舉。”程藏之苦笑,“查顏家,難比登天。”見諸葛鑾不解皺眉,“顏歲願,他在三年前,可能就認出我是誰了。整整三年,他看着我三年上下折騰,是好是壞他都受着。一個字未言,一點紕漏未出。”
“連我都未能覺察他已經認出我了。這樣的顏歲願,會讓我查到顏家的隱情嗎?除非他自己親口跟我説,不然我永遠不能知曉。”緊緊攥緊手中的銘牌,程藏之神模糊,“就好像我手裏的這枚銘牌,他不親手給我,即便我在花上三年,三十年,我也得不到。”上有盡璧寸珠的璀璀星光,下有天南明燭的火樹琪花,夜並不濃郁。程藏之一身光影,越發枯寂,此刻他身上有心之所念之人的影子。
諸葛鑾嘆氣不言半晌,忽而道:“那你跟守居王作這無謂易有何用處?”顏歲願唯一肯給他的,他不願給旁人,這易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大概也能揣測到銘牌的用途,但是需要證據,更何況我手裏可有個姓顏的人。”程藏之忽然自袖口滑出琥珀佩,內裏凝着不知名的小獸。細看去,只依稀能見似是魚尾的形狀。僅憑眼是很難辨出是何方神聖。
若不是少年聽母親細説過,程藏之也不知這一團是何物。他母親説,內裏是一種名為神仙的魚——神仙魚。【2】彼時年少,程藏之聞名便嗤之以鼻滿面嫌棄,當即被母親拿着琥珀佩狠狠敲額頭。
少年當即覺着這哪裏是琥珀,分明是塊硬石頭!
一眼看穿兒子心思的母親,登時橫眉怒目,又將琥珀佩砸在兒子額頭。敲額頭的動作稔的不亞於沙彌敲木魚。
敲罷,母親語重心長道:“別看這塊琥珀佩……稀奇古怪,但是這中的神仙魚是古時才有的稀罕物,一生只求一個伴侶生死與共。若是一方泉下泥銷骨,另一方絕不人間雪滿頭。【3】”少年人心中仍舊覺着好笑,世間這般忠貞的動物不知幾何,戲摺子話本子説書人……哪個不是滿口兩情繾綣至死的故事。梁山伯與祝英台,他可不覺得人。
“臭小子,你把你那些叛逆不經的心思收斂着,否則趕明以後栽人手裏有你難受的!”少年人素來快疏狂,毫不猶豫道:“母親,哪有那麼多山盟海誓?喜歡誰就是誰,不讓人猜忌,不讓人猶疑,不讓人患得患失。”怕母親再敲他,忙不迭取過琥珀佩,“最重要的是,將這個給人家,徹徹底底做我程家的人。”
“……”母親凝眉許久,當即抄起長案花瓶裏的雞撣子,“你這個臭小子整天裏逛什麼不三不四的地兒,居然學來這一番腔調!”少年人的身影躥出舊邸,輾轉十數年再也回不去當年。
程藏之啞然,當年的不屑一顧,當年的一腔論調,如今全用上了,也沒個開花結果。
庭樹綠煙,像極三年之前青京成林的白樺樹。破冰的時節,綠的新芽湊堆簇團。所有接河西歸來大將的官員都擁堵在城門口,唯有一襲新衣故人立在白樺煙深處。
彼時,程藏之就難以抑制的想,他就不能靠近點嗎?站那麼遠怎麼看清自己,又怎麼能認出自己。後來轉念,夜探之時顏歲願都未認出他,如今靠近看自己這張臉,又怎麼能認出他?
以後的三年裏,他無數次的試探與誘-導,對方都態度冷淡,全然漠視。
試盡千般法子無果,便一賭真心。結果……自然是萬箭穿心,連攢三年血淚。
也曾無數次將要呼之於口的我是誰,卻因三年潛動的心,畏懼提起山南往事將二人擱置在深仇血海兩岸。索閉口不提,乾耗秋。
要怎麼提?是説自己是顏歲願放生的人,還是提醒顏歲願他是顏氏率兵誅滅滿族的程門遺孤?
他一條命如何能將山南數萬之眾勾畫去,他的命沒麼金貴。莫説顏歲願不清楚,就是他自己也不清楚此番歸來,究竟是討債還是報恩。尤其是望着這四分五裂的山河,他便更無處提及舊冤。
山河育他,他愈山河。之餘能得償私願,已然是莫大天恩。多求無益,倒不如付出的安心。他能給的,他都給,求個痛快。
虛空間攪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