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帝后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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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中，月光清冷。

空空蕩蕩的大殿裏，除了帝后二人，沒有其他的人影，即使是原本負責值夜的宮女內侍們，也識趣的退了出去，不敢打擾大唐最有權勢的兩個人談話。

不知為何，武后聲音當中帶着幾分不安，也有幾分欣。

而李治的臉也是有些複雜。

“弘兒的確是不同了！”頓了頓，李治望着窗外的月，輕聲開口道。

“看來賢兒的作用還是有的，弘兒不似以前般温猶豫，想來是明白了你我的意思，為君者當堂堂正正，若是連這點勇氣都沒有，朕倒真是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了人！”實際上，從一開始的時候，李弘就在思考一個問題！

如何才能做一個好太子？温潤仁和，處政有方？手腕巧妙，善借大勢？還是文武雙全，滿朝稱道？

然後今天進殿的時候，李弘明白了。

一個好太子沒有準確的標準，但是至少在帝后的心中，一個優秀的太子，應當有鋭氣，有自己堅持的東西！不為外物所惑！

哪怕是天子在前，亦不改其！

這才是帝后心中的優秀太子！

才華和手段都可以培養，唯獨氣度乃是天生。

“翅膀硬了，連你我都敢頂撞！榮國夫人也不放在眼裏！真該讓他吃些苦頭！”武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聲音意外的變得有些生氣，望着李治的目光當中多了幾分驕矜，卻又好似在咬牙切齒。

“呵…”聞聽此言，李治倒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心中也不由地嘆道，歲月水，眼前的女子還是如同當年一般宜喜宜嗔。

不同的是，如今的他們二人，不必再躲着任何人，因為沒有人有這個資格！

此刻的武后，眉眼彎彎，笑意盎然，卻又意外的帶着幾分惱怒。

就像是一個尋常的母親看到了調皮孩子一樣的惱怒，也像是一個母親看到自己兒子出息時的歡喜。

“放心，誤會都會解開的，等以後弘兒做到了這個位子，便會理解你我，知道你我今天所做的都是為了他好！”李治輕輕一笑，卻是温聲安道。

其實武后的心情何嘗不是他的心緒…

作為君上，看到太子越發的成，敢於堅持己見，絲毫不退，心中必然欣。

但是作為父母，誰又不想要一個聽話的乖兒子呢？

只不過李治此刻心中複雜，卻是沒有注意到武后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

“婉兒怎麼辦？”片刻後，李治收拾好心緒，開口問道。

他知道子的子，這回的確是上官婉兒受了委屈，應當不會虧待她的。

“母親尚未消了火氣，還是讓婉兒在掖庭先待一段時間吧！如今…時機不對！”武后帶着幾分無奈，幽幽的説道。

不過不知為何，説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眉眼卻是湧起一絲憂慮。

“咳咳，如此也好，時機的確是不對，不過…也快了！”窗前湧進來一陣寒風，惹得李治一陣咳嗽，武后臉上一陣擔心，解下身上的披風，蓋到了李治的身上。

“只是，眼下賢兒還不能倒…弘兒，也還需要把力道啊！”李治倒是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嘆息了一聲，轉身説道。

“吳良輔！”陰影中便出現了一個內侍服的身影，恭敬的拜倒在帝后的身前，面平靜。

其實帝后的心腹之人，從來就只有一個！

“傳旨，雍王賢端莊有禮，才思捷，賜字明允，授涼州大都督，加右衞大將軍！去吧！”李治的聲音隱約間有些疲累，卻是透着一股不容質疑。

口氣輕描淡寫，似乎完全不知道這道旨意，將會給整個長安城帶來多麼大的震盪！

緊接着，吳良輔領旨隱去。

武后則是悄無聲息的挪動身子，和李治捱得更近。

夜涼如水，月清幽，帝后望着窗外，皆是怔怔的沒有説話。…東宮，李弘懷着心思，悄悄的轉回，發現後殿的燈光熄滅。

心中不由得暗自慶幸，裴氏這個小妮子總算肯聽自己的話一回。

因為往常的時候，無論多晚，裴氏都會等着，李弘勸了很多次，小妮子都執拗的不聽，李弘也只好由着她。

不過如今大不相同了，裴氏身懷有孕，李弘堅決不准她熬夜，所以這回他回來的時候，是小丫頭盯着燭火，小手撐着腦袋等着他。

“呀，殿下回來了！”小丫頭有些驚喜，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替李弘換上了舒適的便裝，走到了後殿，小丫頭才好似想起了什麼，就要往裴氏的榻邊去。

“娘娘吩咐過，殿下回來了要告訴她的！”小丫頭嘟噥着，卻不防李弘早已站在了她的身前，雙指相併，置於上，做噓聲狀。

是以她不要打擾裴氏！

千兒微微一愣，旋即臉上微紅，在李弘的身邊坐了下來！

“千兒，你説這世間，真有以利為先，還能算盡人心的無情之輩嗎？”不知為何，李弘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小丫頭一頭霧水，心中有些委屈，好不容易跟殿下有一個小小的獨處機會，還竟是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話。

李弘卻是微微一笑，伸手了小丫頭的頭髮。

“你不必懂這些，快些回去歇着吧！”

“人皆有情，所謂無情者，不過是心中藩籬重重，無人能窺其心意罷了！”昏暗的燈光下，一道柔柔的聲音響起，仿若山間清，沁人心脾。

轉身過去，李弘發現不知何時，裴氏已經醒來，支着身子靠在榻上，眉眼間盡是狹促的笑意。

李弘一陣尷尬，情知後者已經知道了今天自己的行蹤。

頓了頓，開口説道。

“婉瑩你醒了？身子如何？”明顯是在沒話找話，但是裴氏卻是瞥了一眼後者，許是因為最近安心休養，不曾外出，這一眼倒是讓李弘心中安寧。

“殿下，上官妹妹是個好女子，雖然妾身沒見過她，但是這一點妾身知道！”裴氏的小臉上湧起一絲嚴肅的神，開口説道。

話題轉移失敗…

李弘依舊尷尬，不過心中卻是多了幾分思索。

月光清亮，長安城中無數人都在對着月無眠，上官婉兒是，李賢也是，帝后也是…

只是鮮有人知道，明天的長安城，將湧起新的一陣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