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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933、恭城落難黃師宓走進鎖匠鋪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接着才看到一具侏儒的屍體。花貴鎮鎮衙的官員,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面,不停地説:「都怪小人一時大意,讓穆桂英走
了……」黃師宓沒有理他,蹲下身,從地下撿起一樣奇怪的鐵器,忽然臉
大變。穆桂英已經解開了鐵護襠和
罩的鎖,現在她只要稍加休息,就可以恢復體力,想要再將她擒獲,已是難上加難。
他問鎮衙官員道:「鎮上有多少兵丁?」鎮衙趕緊回道:「百又十二人。」黃師宓起身走出鎖匠鋪,道:「所有兵丁,都隨本相一同前往。凡見穆桂英,格殺勿論!」事實上,黃師宓身邊的將士,此時已有三四百人。在峽谷中,數百人被困,或許此時仍困在谷中。他知道,幾塊巨石對於幾百人來説,應該不算難事,過不了多久,他們便會自行推開巨石,找到出路。為了儘快追上穆桂英,他帶着沒有進谷的兩三百士兵,繞過峽谷,往花貴鎮追來。
那名攔馬關的偏將早已候在門口,問道:「丞相,現在我們往哪裏去追?」黃師宓道:「既到花貴鎮,必然要去恭城。所有人都隨本相往恭城方向追去。」士兵得令,皆上馬出鎮,望北而去。行十餘里,有士兵來報,道:「丞相,前方有座土地廟。山門前的空地上,躺着許多屍首!」黃師宓聞報一驚,道:「去看看!」大隊人馬到了土地廟前,黃師宓和偏將下馬。只見空地上,確實倒着不少人和馬匹的屍首。偏將一眼就認出了這些人馬,道:「這是四王殿下的八百里快馬和二十幾名隨行高手!」黃師宓看得膽戰心驚,這二十幾人都是好手,竟在頃刻之間,全部覆亡。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穆桂英,還能有誰?看來,她已經恢復了體力。
突然,偏將在一具無頭屍體前跪下,失聲痛哭起來。
黃師宓道:「何事啼哭?」偏將淚滿面,道:「這,這是四王殿下!」黃師宓更是驚得臉部的肌
都開始僵硬。儂智尚號稱南國勇力第一,徒手打翻十幾個漢子
本不在話下,現在帶着兵器人馬,竟喪命於此。他
本無法想象,如果讓穆桂英回到全州,她將給南國帶來怎樣的滅頂之災。他召過一騎快馬,道:「速去灌陽,告知守將花爾能,閉絕所有通往全州的道路,即便是一隻蒼蠅也不得放過!」灌陽以南,皆是南國地界,只要封閉道路,穆桂英就如同甕中之鱉,縱然有天大的能耐,也掀不起多大的風
。他聽聞餘靖、孫沔所部已經北上全州,如果和全州的
軍一旦會合,南下突破灌陽的防線,穆桂英自然也就回到了軍中。不過,穆桂英被救的消息應該還沒有傳開,全州的楊排風必定以為穆桂英還在桂州,其主攻的方向,多數定那裏。但是他必須快,如果慢了,桂州城破,灌陽必然也不保,他一定要在宋軍南下之前,重新將穆桂英抓起來。
黃師宓派人到邕州,去向南王儂智高稟報四王戰死的消息。又留下偏將和二十餘名士兵,收斂四王儂智尚等人的屍首。自己則親率大部,繼續往恭城方向追擊。
三十餘里地以外,穆桂英和石鑑一前一後,飛馳在叢林之中。誅殺儂智尚後,無疑已將自己的行蹤透給了追兵,所以兩人顧不得休息,直朝恭城趕去。
兩人越過一座大山,前面被一條湍急的河阻擋。穆桂英在河邊停了下來,左右張望,卻未見有橋。這時石鑑也趕了上來,道:「元帥,此河名叫昭川,因
經昭州而得名。過了此河,便是恭城地界了。」穆桂英問道:「可有辦法渡河?」石鑑道:「原本此河之上,有一座木橋可過。然因南國戰事驟起,先前守昭州的宋將,將河上的木橋拆了,以抗南軍。現唯有下游淺灘,可涉水而過。」穆桂英翻身下馬,看了看河水,搖頭道:「不可從下游涉水。阻截的南軍必然會守在那裏,只等我們去那裏涉水過河。當時不就成了自投羅網了嗎?」她轉過頭,相對石鑑説,再去找找有沒有船隻可載他們過河。不料卻看見石鑑早已跪在地上,驚道:「你這是做什麼?」石鑑拜道:「元帥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請受小人一拜!」説着就要往下拜,穆桂英趕緊將他扶起,疑惑道:「要説恩德,也是你救本帥之恩德,本帥又有何恩德於你?」石鑑嘆息一聲,道:「小人原是邕州城內一名鹽商,家中世代以販鹽為生。
只因儂智高於邕州作亂,佔據城池,設立朝廷。南軍要將鹽漕收歸己有,小人一家抵死不從。儂智高便使其四弟儂智尚,勾結三十六峒的人馬,劫了小人家中的鹽船,將押船的老父打死。我大哥、二哥聞知,去找儂智尚算賬,不料也被他所殺。小人正再去找他,不料他竟帶了人馬找上門來,將我
兒和一家老小十餘口人全部殺絕。小人持刃與其搏鬥,卻技不如人,身中四創,掉進了邕水。
承蒙上天眷顧,小人並未淹死,隨波漂至城外,被一村民所救。小人醒後,自顧無計可施,便當起了強人,幹起了專劫南軍糧車的勾當……「穆桂英聞言,也是嘆息良久,方道:「難怪你見儂智尚,如此仇恨!」石鑑道:「小人自忖今世不能再為家人復仇,今元帥出手一擊,助小人手刃仇人,可使小人告
父兄
兒的在天之靈。元帥之恩德,小人必將銘記!」穆桂英點點頭,問道:「方才聽你説起,這三十六峒都是些什麼來頭?」她在桂州城下也聽儂智光説起過這個名稱,她也吃過這些人的苦頭,便好奇問起。
石鑑道:「這三十六峒,均是僮族豪強,割據一地,自給自足,其中以結峒黃守陵勢力最大。儂智高起兵後,這些峒人畏懼其勢,便先後依附於他,常助儂智高侵擾廣南宋軍。」穆桂英沉片刻,道:「若能使峒人不助智高,宋軍平定廣南,指
可待。」石鑑道:「願聽元帥差遣!」穆桂英道:「若我能到得了全州,加你為邕州宣撫使,赴邕州剪除儂智高羽翼。若能成功,本帥必在天子面前保奏,官加三品,賜地千畝!」石鑑趕緊跪下,道:「謝元帥!」石鑑升官了,職務是離間儂智高和三十六峒的關係,但是眼前的難題卻是渡河。石鑑道:「若是修筏而渡,定然耗費時間。後面追兵轉瞬即至,怕到時還沒渡河,便讓他們捉了。」穆桂英道:「可有現成的渡船,載我們過去?」石鑑面
難
,搖了搖頭。穆桂英道:「那唯有棄馬了。」只見她從得勝鈎上摘下一張大弓,取一直羽箭。又讓石鑑去砍了一
樹藤,將樹藤綁在羽箭的尾端。道聲:「看箭!」便使足渾身力氣,將弓拉圓。只聽「嗖」的一聲,羽箭如
星般疾
出去,「奪」的一聲,釘在了對面河邊的一棵
壯的樹幹上,箭頭竟貫穿樹幹,從另一邊
出兩三寸長的箭身。她將樹藤的另一端系在身後的一棵樹上。
最新找回4f4f4f,c0mwww.91ks.onlinewww.91ks.online石鑑不由讚道:「好箭法!」穆桂英棄了長槍,只帶了一把短刀,藏在衣下,對石鑑道:「你我可縋繩而渡。」石鑑似乎有些不放心,用力地拉了拉樹藤,卻發現緊繃如弦。
他和穆桂英一起攀上了樹藤,像兩隻猩猩一般,左手攀到右手,復又將右手攀到左手,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去。他們的身下,是湍急的水,只要一鬆手,便會墜入水中,被
沖走。
終於到了對岸,兩人腳踏實地,才安心了一些。石鑑拔出佩刀,一刀砍斷了樹藤,道:「這下子,黃師宓要追上我們,還得到下游去繞一圈,比我們慢了半天的行程了。我們可以在恭城好好休息一番了。」雖然暫時甩開了追兵,但是前途還是十分渺茫。最主要的是,他們現在身無分文,連坐騎都丟了,接下來的路程很可能都要靠步行。好在距離恭城已經不遠。
穆桂英怕暴行蹤,原本想要繞城而過,避免和守城的僮兵接觸,但是現在不得不到城裏去找地方歇腳。
等他們達到恭城城下的時候,已是天光大亮。城裏的集市已經開張,街上熙熙攘攘,路邊的小販不停地吆喝叫賣着,一派繁華的景象。
二人已是兩天兩夜沒有休息和進食,飢冷困,恨不得現在就衝到路邊的客棧裏去,大吃大喝一通後倒頭睡覺。但是無奈囊中羞澀,只能瞧着饅頭籠裏熱氣騰騰的麪食直咽口水。
石鑑道:「此地小人曾來販過鹽,聽聞城北有一座禪院,主持法號靜池,俗家姓王,當地人都稱他作王禪師。出家人慈悲為懷,我們不妨去他的廟裏討些吃的,想必不會吝嗇。」穆桂英想不出其它好的辦法,便點了點頭。
恭城並不大,僅有桂州的一半,所以沒走多久,兩人便到了城北。在民居中間,果見一座嶄新的禪院,山門前懸着一塊匾牌,上書「靜心寺」。
石鑑急步上前,拍響了山門。不一會兒,從裏面走出一名小和尚,雙手合十,道:「不知施主何事到訪,打擾禪師的靜修?」石鑑撒謊道:「我與我娘從桂州而來,往昭州投親,不意在途中遇上強人,身上所帶細軟皆被掠走。此去昭州,尚有數十里地,無奈已走得乏累,想在寺廟裏討些吃的,不知可否?」小和尚看了看兩人。穆桂英怕被他認出身份,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小和尚道:「待我稟過師父,二位請再次稍候。」小和尚將山門掩了,匆匆跑了進去。摸約一盞茶的工夫,只見山門大開,出來一名五十多歲,面白無鬚的禪師。禪師看上去很是乾淨,不似二人骯髒落魄,讓穆桂英有些自慚形穢。他朝二人打什道:「阿彌陀佛!二位既是落難之人,快請到廟裏歇息。」穆桂英和石鑑謝過禪師,便進了廟裏。禪師將二人引到偏房之中,讓過座位,道:「貧僧法號靜池,乃是此院住持。」石鑑急忙還禮,道:「小人桂州人氏,名叫石鑑。」他又指着穆桂英道,「這是我的母親高堂。我二人慾往昭州投親,遇上了匪徒,金銀細軟盡遭掠奪,現在身無分文,舉步維艱,懇請師父賜些食物。」王禪師道:「出家人清苦,無甚好酒好
招待,請施主海涵。貧僧已讓徒弟去齋房備粥,稍後便給二位送來。」石鑑道:「那自是
不盡!」王禪師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掃過,問道:「你二人真是母子?」穆桂英急忙起身道:「千真萬確!我等凡夫俗子,豈敢在佛前誆騙?」王禪師點點頭,便辭了二人,告退出了偏房。
在他走後,石鑑對穆桂英輕聲道:「元帥,待會吃了東西,你便先在房裏小憩一會。我在門口把風,以備不測。待天一黑,我們就趁夜出城,奔灌陽而去。」穆桂英看着他深凹的眼眶,心疼道:「你也是兩天未眠,還是你先睡,我替你把風吧!」石鑑道:「不行!元帥你乃是萬金之軀,我等六人,前赴後繼,只為救元帥
險而去。如讓元帥累垮了身體,小人豈不辜負了那死去的五名弟兄?」忽然,門口響起了一陣扣門聲。「什麼人?」石鑑警覺地藏到門後,問道。
「貧僧是給二位施主送飯的。」一個聽上去有些稚氣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石鑑拉開一條門縫,果見門外站立着一名小和尚,年紀不過十四五歲,手裏端着一個盤子,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兩碗熱氣騰騰的白米粥。石鑑這才將門完全打開,把小和尚請到裏面,道:「有勞師父了!」那小和尚將兩碗白米粥放在桌上,馬上退了出去。
穆桂英看到白米粥,不由口生津沫,肚子愈發覺得飢餓,便端起碗來要吃。
不料石鑑卻一把阻止道:「元帥且慢享用!小人先來!」穆桂英知道他怕和尚們在粥裏下毒,並不責怪他。石鑑拿了筷子,狼虎嚥地幾下便將白米粥全部吃了下去。過了摸約一頓飯的工夫,未見異常,便對穆桂英道:「請元帥用餐!」穆桂英這才拿起筷子去吃那碗粥。不料才吃了幾口,忽然石鑑「噗通」一聲倒在地上。穆桂英急忙扔掉碗筷,上前去扶他,問道:「怎麼回事?」石鑑掙扎着想要重新站起,卻覺得渾身無力。他指着那碗白米粥道:「不能吃……」話還未説完,頭便垂了下去,沉沉地昏睡起來。
「好你個禿驢,竟敢在粥裏下藥!」穆桂英大怒,推開房門,要去找王禪師算賬。不料出了房門沒走幾步,便覺天旋地轉一般。她踉蹌了幾步,趕緊伸手扶住身邊的柱子。
這時,王禪師出現了,帶着一大羣和尚,都持刀握,殺氣騰騰,完全不像出家人的樣子。王禪師道:「阿彌陀佛!穆元帥,別人在外面找你找得辛苦,想不到你竟自已送上門來了!」穆桂英聞言大驚,對方竟識破了她的身份,道:「你,你如何識得我?」王禪師道:「你和石鑑,看上去可真不太像一對母子。」其實,自從兩人一進山門的時候,王禪師就認定了這二人絕非母子。石鑑雖然年輕,卻一臉殺氣,處處謹慎。穆桂英單憑容貌,也不像是落難的饑民,尤其是那一對劍眉,無形之中已透
出凜然英氣。他便讓人伏在窗外,偷聽二人講話,果然發現,這二人並非桂州饑民。而且,這女人的身份,竟赫然是大宋元帥穆桂英!
王禪師道:「昨城裏便已貼出了你二人的樣貌,懸賞緝拿,想不到你們竟自己送上門來!」穆桂英憤然道:「你雖是出家人,好歹也是大宋子民,為何要出賣於我?」王禪師道:「可是現在這恭城,可不是大宋的天下。既是南國當政,我這小小的寺廟,又怎敢和僮人作對?要是私自留你,被僮人發現,恐怕這禪院上下幾十口人,都
命難保!」穆桂英不知道是天地在轉,還是她自己的人在轉,眼前的景象不停地搖晃着,身體更是站立不穩,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要倒下去一般。當她好不容易定了定神的時候,卻發現那羣小和尚已經
到了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