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非我族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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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頭，我不想傷害你，我也不會傷害你。”卡瑪見宋睿坐在地上，也蹲坐在他對面，伸手撫着宋睿的骷髏頭，喃喃道，“我只是想知道料理方法，玉骷髏的料理方法。”

“恩。”宋睿意識越來越模糊，他靠在旁邊的石壁上，努力維持這自我意識，他尋思着，自己的美食界之行，恐怕到這裏就結束了，“卡瑪…記憶果的效用是什麼？”

“食並保存人的記憶。”卡瑪聽到宋睿沒有再喊她蘿蔔，眼神微微一暗，恐怕從她決定對果子出手的時候，兩人就再也回不到從前的狀態了，“我之前做實驗已經摸索出規律和劑量了，不經過醖釀發酵的果子汁配酒，一滴可以食人一的記憶。記憶果還有很特殊的一點，其汁有兩種效果，一種是食和保存記憶，另一種是逆效果，也即將保存的記憶釋放出來。”

“原來如此，你給我喝這種酒的目的是什麼？”宋睿很驚訝自己竟然還能平和地跟卡瑪，他對於自己掉入坑裏其實並沒有多少怨懟，自己落得這個下場，完全是因為太蠢了，活該。但是想到那枚古靈怪的果子，宋睿就覺得心臟一陣一陣地痛，整個人像是被浸入冰水中一般，受到的只有徹骨的寒意。

“記憶只是副作用，酒對你來是很重要的一項食材，這裏的酒膏是然形成的極品，加上果子的醖釀發酵，成為世間難得的美酒。”卡瑪輕聲跟宋睿解釋道，她在到關於料理的事情的時候，總是非常冷靜，冷靜而專業。兩人坐的位置很近，如果站在遠處看，這兩人形態親密，輕笑低語，看着彷彿一對親密的戀人一般。但是如果瞭解兩人的狀況，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只會令人心生寒意。

“恩…”宋睿應了一聲，他眸中的藍光愈發黯淡。果果很怕疼，之前宋睿取它一點汁，這個傢伙就會將臉皺的跟包子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要控訴宋睿好幾，那模樣看得宋睿又是好笑又是不忍。他不明白卡瑪是怎麼下去手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狠下心的。也難怪果果從一開始就很害怕卡瑪，縱然那時候卡瑪可能並沒有生出料理果果的想法，但是那種對料理的執着和對其他事情的漠然，應該是刻在骨子裏的。

“果果…”宋睿又開口，提到這兩個字，他心裏又是一陣痛。宋睿本身並不是一個很有追求的人，也沒有經歷過那種為了某件事情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狀況，所以他想破頭皮，也沒辦法理解卡瑪的做法。在他心裏，那枚果子跟一個人類的娃娃沒有任何區別。

“卡瑪，你知道尼尼的狀況？”宋睿開口了，他靠在石壁上，話的很慢，因為他的意識愈發模糊，要努力思考一陣，才能編織好語言和思路，“他是先知，追求力量極限的一類人，但是力量有極限嗎？他跟我過，他自己曾經強大到能生下一顆星球，那時候的他，甚至比原來所在世界的‘上帝’還要強一些。但縱然如此，他仍舊會死。”

“我是個沒有追求的人，沒有那麼強烈的變強的**，也沒有探索一切的求知**，我知道你們所走的路可能並沒有錯，但是我想的是，你們真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嗎？”宋睿的很慢，卻沒有停下來。他想明白為什麼，因為追求的東西沒有錯，所以就可以沒有原則嗎？

“世界也許是因為你們這樣的人才有所進步的，但是我能看到的，只有腳下的屍骨。”宋睿的每一個字都帶着酒香，“我沒辦法接受你所做的事情，也沒辦法忘記一無所知被料理掉的果果，更加沒辦法讓自己接受果果是為某些領域的進步所作出的犧牲。”

“卡瑪，阿卡西亞提到的尼特羅，他們的菜單中有一項是料理人類。”宋睿到這裏笑了笑，他承認自己是故意的，故意提到這種生物，提到這種料理，他很想看看卡瑪知道人類可以料理的時候，她的表情是什麼樣的。

“料理人類？”卡瑪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

“是的，我從來沒有跟你過？”宋睿有些遺憾，他現在視野有些模糊，看不清楚面前人的表情，“就算不是尼特羅捉刀，人類歷史上也有無數料理自己同類的事情，兩腳羊，不羨羊，燒把火，這些都是人類給自己，起的名字。”宋睿頓了頓，又繼續開口，“人舌，口軟滑，沒有瘦的絲筋，也沒有白的肥膩，就像蛤蜊，非常細；人皮膚下有一層很薄的脂肪，沿着紋理切片，是涮的好材料；大腿手臂的肌部分，口緊實有嚼勁，比之高級的牛，也不遑多讓；腸，味道濃香，嚼不爛咬不碎，是最耐吃的一部分，就像意大利空心粉…”宋睿覺得自己像一個惡魔。

“別了！”卡瑪覺胃部一陣搐，她乾嘔了兩聲，衝宋睿喝道。

“卡瑪，卡瑪…”宋睿搖頭唸了兩聲，“這樣就受不了了？你的夢想，你的追求，你所堅持的東西…”宋睿突然將骷髏頭湊近卡瑪，看着近在眼前的綠瞳孔，裏面有慌亂和排斥，他笑了笑，輕聲道，“也不過如此。”

“我不過是料理了一個果子！還有玉骷髏！”卡瑪似乎被宋睿的話怒了，她的聲音提高了一些，調子也變得烈，“只是兩種食材罷了，所有想到料理方法的人，都會這麼做！”

“恩，你的對。”宋睿沒有反駁，他眸中的藍光越來越暗，就像隨時可能熄滅的殘燈。從卡瑪的態度，宋睿第一次深刻認識到，自己是一種食材，人類的食材，曾經的他的同類的食材。他也意識到，自己不是卡瑪的同類，縱然經過幾十年的攜手遊歷，無數次幫助卡瑪，幫她捕獲食材，甚至救她的命…在卡瑪眼中，他仍然只是一種食材，仍然是非我族類…那些他所認為的惺惺相惜，那些相互扶持，大約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個一個的肥皂泡，外表折着七彩的光暈，內裏卻空無一物。宋睿不想去捋自己的情緒，也不想去思考自己現在對於卡瑪的覺，他如果去想那些問題，自己的內心絕對會被無盡的黑暗沒。而且，他沒有多少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