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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人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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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發白,桌上仍然亮着如豆的***。

“你…還不睡?”雪瑤起身給他披了一件衣服“早上天涼,小心身子。”

“啊?哦…”蕭然漫不經心的答應着,腦子裏正飛速調動神經,把所有關於神秘人的信息重合到一起。

老額的死,最直接的原因無疑就是龍王鎮救駕。這樣看來,咸豐的這次御駕親征,決不會是表面這麼簡單,背後一定還隱藏着驚人的陰謀。

唆使大臣聯名上折的人是肅順,而蕭然最初懷疑的那個神秘人,也正是肅順。真的會是他麼?蕭然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疑問。用這麼直接的辦法置咸豐於死地,就算陰謀得逞,也要背上個“傾危宗社”的千古罪名,搞不好因此掉了腦袋,在古也不乏先例。

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咸豐被圍龍王鎮,如果真的被洋兵或殺或俘,誰將得到更大的利益?

想到這裏,蕭然眉忽然一挑。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朝廷必然要效仿前明英宗土木堡之禍,擇立太子。咸豐的兒子載淳只有五歲,不可能處理政務,那麼朝權就將落在奕和肅順之間。且不説肅順是不是要被問罪,單説奕是主和派的代表,這個時候能維持政局、處理國務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再加上他原本就是輔政恭親王,這輔弼幼主、代總國政的差事,十有八九要落到他的頭上。那麼奕也就可以假借襄贊幼主之名,不費吹灰之力的把朝權攬到了手上!

想到這裏,蕭然倒想起了另一件事。那次在頤園奉旨yy,奕對自己頗為苛責,倒是肅順在一旁極力維護。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自己才誤以為肅順才是那個幕後的神秘人。現在想想,還分明是個韜光養晦的計策。看來自己還真是低估了這位恭王。

接下來該怎麼辦?蕭然的眉頭皺了一下,眼神卻變的更亮了。不管怎樣,雪瑤現在安然無恙,説明火器營的這些兄弟中,應該沒有奕的眼線。想到這裏他渾身的熱血都開始沸騰,一拳砸在桌子上:“有了這一票人馬,那麼,我們就來鬥一鬥法!”

“傻子。”旁邊響起一聲嬌笑。回頭一看,原來是雪瑤,整個身子都縮在被窩裏,只着個腦袋看着他,小臉兒紅撲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説不出的俏皮可愛“你…不想呀?”

“啊?”蕭然楞了一下,跟着就餓狗似的撲了過去“想!想死了!”

“想也不行。”雪瑤毫不留情的甩過來一個後腦勺“那個來了。”

“…”再説咸豐,身子本就羸弱,經過這一番驚嚇,半夜竟發起高燒來,隨駕太醫連着灌了幾幅湯藥也沒見起。第二天一早,前方傳來戰報,説有六七千的洋鬼子正向興元方向開來。載垣、景壽等忙護送聖駕還京,蕭然藉口阻擊洋匪留了下來。

興元縣沒有駐軍,只有地方團練不足千人,武器清一的大刀片子,守城基本上屬於不可能的任務。縣丞吳閔之比較想得開,天沒亮就搬了大小老婆金銀細軟溜之大吉了,動作比皇上都快。這一來城中百姓亂了套,拖家帶口紛紛湧出城,往京城方向逃去。一時間道,哭聲震天。

這個時候,蕭然和他的二百六十七名弟兄就站在城牆上,默默的看着逃難的人羣,聽着悲痛的哭聲。

以二三百對六七千,就算是天兵天將恐怕也只有捱揍的份兒。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但是蕭然宣佈留下的時候,誰都沒有反對。畢竟如果不是蕭然的指揮,這些人早在碾子山就已經全軍覆沒了。在這二百多條漢子的心裏,他們的命早已經給了蕭然。

良久,蕭然用力一揮手:“好吧,到此為止,火器營就地解散。”

“什麼?”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楞住了。

“一會這裏就將變成一座空城,守下去不會有任何意義。”蕭然斬釘截鐵的説道“我留下你們,是不想讓你們回到京城去送死。你們想,洋鬼子佔領興元,一天的時間就可以打到北京。現在京師的部隊跑的跑,散的散,咱們火器營不比人家親軍,回去就是頂缸擦股。我知道你們都是不怕死的漢子,可是犯不着白白丟了命。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未雨綢繆。”眾人當然知道這番話的分量,一時都不知該説什麼。程通想了想,道:“可是額將軍…”

“額將軍已經…遇害了。”蕭然擺擺手,段興年提着一個包裹走上前,放到箭垛上。解開,出額龍澤的人頭。

眾人頓時譁然,這可是當朝的三品大員吶!

“這是什麼人乾的?”

“想要我們命的人。”蕭然喟然長嘆“火器營近來建功不小,但也難免因功遭妒。我知道你們裏面有旗人子弟,有包衣,也有替僱的漢人,可是在別人的眼裏,我們都只是一顆棋,舉之則用,無用則棄。所以老額一死,我就更不能讓大家回去了。”

“媽的,不讓我們活,就跟他娘拼了!”二百多條漢子一齊怒吼着“怎麼幹,大人説吧,我們都聽您的!”蕭然看着眼前一張張稜角分明的臉,沉聲道:“那你們聽好,現在有兩條路:其一,火器營就地解散,大家各奔前程,沒有路費的,我這裏有一萬兩銀票,大家分了做盤纏。其二,左右不過一死,有道是富貴險中求,咱們就來拼上一拼!”程通率先嚷道:“咱們當了一輩子兵,不打仗還能幹什麼呢?大人,我們弟兄願意跟着你!”眾人也紛紛道:“是啊,上刀山下火海,我們只聽大人一句話!”

“好,兄弟們信的過我,蕭然就舍了這顆項上人頭,跟大家拼一套富貴!段大哥,酒來!”二百多條好漢,二百多碗烈酒。蕭然出佩刀,伸出左臂輕輕一劃,一串血珠落入酒中。眾人紛紛歃血,舉起酒碗齊聲高呼:“生死相隨,患難與共,肝膽相照,不離不棄!

”東方,晨光刺破濃濃霧靄,一輪旭噴薄而出。蕭然和他的弟兄們沐浴着萬丈霞光,眼前依稀是一條金光燦爛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