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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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武威“開戰了，開戰了！父親，開戰了…”韓肅急步匆匆邁入涼州刺史府，一路高呼着朝議事廳而來。

“大呼小叫什麼？”正與親信商議要事的涼州刺史韓遂皺了皺眉頭，略有些不滿地看着自己的幺子，沉聲説道“時常讓你跟段老大人去學學修心養的本事，你卻總是當成耳邊風。耐不住子，怎麼做的大事？”韓遂五十餘歲，相貌儒雅，頗似一個飽學的儒士。初見面的人，本不會想到眼前這大儒模樣的人，居然是以心機詭變著稱的涼州刺史韓遂“韓九曲”韓遂本有兩子，長子韓益情與韓遂本人較為相似，做事也比較沉穩，韓遂本有意培養其承繼自己的位置。但可惜的是，當與馬超反目時，在那場慘烈的潼關大戰中，韓益在混戰中被殺。次子韓肅雖然不乏聰穎，但情卻過於急噪…韓遂平對獨子要求相當嚴格，此刻捱了訓後，韓肅也不敢反口，只能乖乖低下頭來，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樣，心中卻不大以為然。

“哎…！”以韓遂心機之深，如何不知兒子心中的想法，無奈地暗歎一口氣後“到底怎麼回事？什麼開戰了？”見逃了一頓訓話，韓肅神一振，急聲説道:“父親，劉備與曹開戰了。而且是全面開戰！”

“哦…？！”雖然先前已經猜到了些什麼，但當韓肅將事情道明後，韓遂的心絃還是輕顫一下。

“據報，劉備自荊、揚兩州北上進攻曹，號稱動用大軍50萬人！”韓肅繼續興奮地説道。

“50萬？”廳內立時響起一陣細微的氣聲，顯然對這一數字到震驚。出乎韓肅的意料，自己父親面上表情卻沒有出現什麼變化，似乎本沒能聽得進去。

“説是50萬。其實最多也就2、30萬…”一名眼鋭如隼的中年將領低聲説道。

“彥明説地不錯…”韓遂點了點頭。捋着頷下的長髯，緩緩説道“但就算只有2、30萬人，以今時的曹恐怕也不易應付！劉備這機會選的實在是不錯。”名喚“彥明”的中年將領正是韓遂之婿閻行。其少年時便身負勇名，跟隨韓遂之後。在韓遂與馬騰因誤會而起一次內訌戰鬥中，閻行曾鬥當時已經聲名雀起的少年馬超。在長矛被折斷的情況下。閻行奮勇擊殺馬超坐騎，並險些以斷矛刺死馬超本人。那一戰，閻行雖然佔了馬超年少的便宜，但其武勇卻也勿庸置疑。經那一戰之後，韓遂開始重用起閻行、並最終招其為婿。最讓韓遂滿意地是，閻行不但身手出眾，而且還善於用腦，這在情豪地西北漢子中是相當難得的。有些時候，韓遂不嘆，為何閻行不是自己的親子。

“先是天子駕崩，又連遭洪澇瘟疫，看來曹的運氣也用光了…”閻行眼中閃過一絲寒芒“説不定這一次劉備還真能成事…”

“沒那麼容易…”韓遂搖搖頭，淡笑説道“曹這個人，不能當一般人來看。當年在濮陽被呂布打得落花水，在官渡以一敵十擊袁紹幾十萬大軍…這樣地困境，常人早就垮了，可他楞是能過來，還能反敗為勝，這靠的並不完全是運氣。當然，劉備也不是個善茬。他能靠一個區區地汝南郡發家，如今佔據荊、揚、三州。曹和劉備這一戰，誰勝誰敗，現在還不一定呢！”

“主公，這次我們該幫誰？”相貌豪的韓遂愛將梁興急切問道。韓遂笑了笑，卻沒有立即回答。

“曹答應封主公做驃騎將軍，還要將天水、扶風割給主公，劉備那廝到現在還沒派個鬼影子過來，分明是不將主公放在眼裏。”部將楊秋面帶怒氣地説道“末將以為還是該幫曹！”

“主公怎麼想？”閻行見韓遂依然是笑而不語，知其必定是有了主張，恭敬地詢問道。

“不急，先等等。看清楚情況再説…”聽到楊秋提及“驃騎將軍”時，韓遂眼中雖然閃過一絲熱意，但隨即便被掩飾了起來。

“父親是想坐山觀虎鬥？等曹、劉兩方打到疲力竭，我們再聯合勝地一方，對付敗的一方…”韓肅眼中一亮，急切地説道。韓遂笑看着自己獨子，出一絲讚許之，但隨即，出乎眾人意料地説道“是坐山觀虎鬥。但卻不是聯合勝方對付敗方，而是…聯合敗方對付勝方！”這話一出，廳內無人不驚，皆愕然地看着韓遂，不知道他的真實意圖是什麼。

“嗬…！”收斂起微笑，韓遂略顯惆悵地嘆了口氣，無奈地説道“雖然很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認，這天下到如今已是曹劉兩雄對峙的局面。無論是我西涼，還是遼東、西川，都已無法跟這兩方抗衡。公孫康那小子自以為是，以為憑他那點小伎倆就能把曹和劉備玩在股掌之間，結果碰得頭破血，丟人現眼，徒惹無數笑話。如果不是因為顧忌到劉備，區區的遼東早就被曹拿下了。我西涼雖有鐵騎縱橫，但無論是人力、物力、財力都跟曹、劉差的太遠，本沒有一拼的本錢。這次他們兩家的大戰，無論是誰勝了，都可能借着勝勢以圖一統天下。到那時。他們絕對不會放過我西涼。所以，咱們要幫的，不是勝地那方，而是敗的那方。只有讓他們繼續對峙下去，西涼才有活路。”

“明白了嗎？”最後這句話，韓遂表面是在詢問一眾下屬，但真正的對象卻是韓肅。

一陣錯愕後，韓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彥明。代我給曹回信。就説一旦調集齊各部兵馬，我就會率軍南下為他助戰…”對閻行做了代後，韓遂起身施施然離去。除寥寥幾人外，廳內多半人還是沒能真正懂韓遂的意思。

一個個面面相覷…成都，益州刺史府內。同樣也在為劉、曹大戰之事爭論不休。圍繞是旁觀，還是參戰；若參戰。是助劉備、還是助曹等問題，益州文武形成了截然對立的幾大派別—其中一派，主張益州軍應當乘劉備北伐、腹地空虛的機會，與曹言和，同時派遣大軍進攻荊州，而後憑藉荊、益兩州坐望天下。這一派裏，包括了劉璋的族弟劉循，益州望族吳氏的族長吳懿，望族張氏地張肅、張松兄弟等人，涉眾頗廣。以秦宓、王甫為首地少部官吏，則堅持認為曹弒殺先帝、妄立天子，乃是漢室社稷的大患。劉備北伐乃是順應天意民心之舉，劉璋身為漢室宗親，又接受了“章和天子”所授的宗正之職，此時自然是應該興師攻曹，響應劉備北伐。這一派裏，只有十餘位清名士。而剩餘的人，卻是主張兩不相幫，坐山以觀虎鬥，等待時機。這一派裏，包括了以嚴顏、張任為首地益州軍將領，和黃權、王累等州郡大吏。三派人爭執不休，令益州刺史劉璋頭疼不已。劉璋本就沒有逐鹿中原的雄心，甚至對戰事都到畏懼。權衡之後，劉璋還是選擇了兩不相幫。當劉璋做出最終決定後，劉循、吳懿、張肅、張松、孟達等人迅速地了一陣眼神，似乎做出什麼決定。但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切，只有心思細地張任察覺到一絲異常略顯疑惑地朝劉循等人看了一眼。遼東“這劉備還真會選時機。”公孫恭擊掌嘆氣道“連遭洪災瘟疫，曹實力已經大減，這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早知道如此，我們如果等上一等，到這個時候再起兵，説不定就打下幽州了。哎！可惜這麼好地機會，就白白失去了！”説到這裏，公孫恭出無比的懊惱之意。

“怎麼會失去？”一直沒有説話的公孫康眼睛直直地盯着身前桌案上的幽州地圖，冷冷地説了一句。

“呃…！”公孫恭一陣微愕後，似乎會過意來，驚訝地説道“兄長是準備不管上次跟曹訂下的盟約？”

“什麼狗盟約？”公孫康咬牙切齒地説道“那是天大的恥辱。不殺了曹、劉備二賊，怎能消我心頭之恨！”

“兄長，同時與曹、劉為敵，恐非良謀啊！”公孫恭擔憂地説道。

“我知道分寸。”公孫康冷冷一笑道“先借劉備來打垮曹，然後再收拾掉劉備。看誰還敢戲我公孫家！”見公孫康心意已決，公孫恭也只能默然點頭…汝南、南陽兩郡邊境，平氏縣小唐亭我與龐統駐馬在河畔，眺望着唐水中一眼不見盡頭水軍船隊。唐水是漢水的一條支脈，原本也就只有不到五丈寬，但去年突發洪澇之後，水位暴漲。儘管已經過去好幾月，但水位仍要比正常時候高出許多，眼前的河面竟寬達七丈有餘。憑藉如此便利的河道，糧草輜重的運輸變得相當輕鬆，大大地減少了人工和糧食的耗費。

“去年八月中時，唐水曾經決堤，平氏、魯山兩縣六千餘百姓死於洪水之中！”望着眼前平緩的河水，龐統慨地説道“隨後，兩縣又爆發嚴重瘟疫，死傷兩萬餘人。這兩縣本來也算是汝南和南陽郡中屈指可數的富庶之地，如今哪裏還有半點富庶的影子？”平氏是我這路大軍攻克的第二個縣。但與其説攻克，不如説接收。大軍出新野後，北上攻擊了八十餘里，還沒有與曹軍發生過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碰撞。平氏令和湖陽令都在大軍將至之時，就自行出城獻降。而且，縣中的士紳百姓，對我大軍的到來也頗欣喜，大有簞食以的意思。但我很清楚，這只是曹的戰略迴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