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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魔刀與魔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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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這條巷子,就是長巷。

只有一條街。

王風直到現在才看出,這裏並不是個很繁華的市鎮,也並不太大。

一個已不太大,又不太熱鬧的鎮,居然會有鸚鵡樓這樣的地方,倒是件怪事。

被拎起來的人兩隻腳總算已落了地,居然還沒有被嚇死,也沒有被氣死。

他甚至還有勇氣跟這個蠻不講理的年輕人説話,就像是一個有經驗的店夥,無論遇見多蠻不講理的客人都能應付一樣。

他在自報姓名:“我姓安,安子豪。平安的安,子孫的子,豪傑的豪。”王風板着臉,道:“這名字不好。”安子豪微笑道:“的確不好,可惜我想不出更好的名字。”剛被人從半空中放下來,他就已經能微笑,而且笑得很鎮定。

王風心裏也不能不佩服他。

這世上有種人,不管做什麼事都一定能成功的。

安子豪就是這種人。

王風忽然道,“你做的是什麼生意?”安子豪仍然在微笑:“我不做生意,我是這附近一個驛站的驛丞。”王風怔住:“你不像是個做官的。”安子豪道:“驛丞本不能算是官。”王風道:“如果你做官,也不該做驛丞,看起來你應該當個尚書。”安子豪微笑道:“只可惜皇上並不像你這麼想。”王風道:“這種事你幹得下去?”安子豪道:“這裏的天氣好,事情少,而且時常都有人請我喝酒。”王風道:“因為這地方歸你管?”安子豪道:“有時候是的。”王風道:“什麼時候?”安子豪道:“三爺不管事的時候。”王風道:“三爺?”安子豪道:“三爺就是你剛才看見的那個人。”王風説道:“就是那個叫你快回的那個人?”安子豪點點頭,道:“他姓武,文武的武,叫武鎮山。”王風道:“他已是個官?”安子豪搖搖頭,道:“天高皇帝遠,管不到這地方。”王風道:“他幹什麼?”安子豪道:“他什麼都不幹,只不過這地方有一半是他的。”他點點頭,又道:“如果沒有李大娘,他也許早就把另一半也買了下來。”王風道:“李大娘是個女人。”安子豪道:“我説你一定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王風道:“她漂亮?”安子豪道:“不但漂亮,而且能幹,只可惜老了一點。”王風道:“多老?”安子豪道:“夠老了,連她的女兒都已不小。”王風道:“她有女兒?”安子豪道:“你應該見過她的女兒,你從她女兒的樓上走下來的。”王風又怔住。

安子豪道:“這地方的人誰都怕李大娘,只有她女兒不怕。”王風道:“她管不管得住她女兒?”安子豪又點了頭,道:“你若管得住你女兒,你肯不肯讓她上鸚鵡樓?”街上的燈光雖明亮,人卻不大多。

王風看着街上來來去去的人,每個人的衣着好象都不太陳舊。

他又問道:“這地方的人,情況好象都不錯。”安子豪道:“這是個好地方,天氣好,土壤肥,只可惜不能居人。”他微笑着,又道:“一共只有幾斤,誰都不肯分給別人的。”王風道:“這裏地方大不大?”安子豪道:“地方雖然不小,可是附近有沼澤和密林,山上聽説還有猛虎,所以能讓人生存的地方並不多。”王風道:“人多不多?”安子豪道:“據我們上次調查,鎮上一共只有八十三户人家。”王風道:“八十三户人家,就能養得起鸚鵡摟那種地方?”安子豪道:“只要一個人,就能夠養得起了。”王風道:“武三爺?”安子豪沒有回答,卻站住腳:“刷牆的白粉這裏就有。”太平雜貨鋪實在是個標標準準的雜物鋪,刷牆的白粉,各各樣的桐油和漆,冰糖,花生,大米,小米,雞蛋,鴨蛋,花粉,針線,鞋子,布匹,旱煙,老酒…

只要你能想得到的東西,這裏都有,連你想不到的東西這裏都有。

一間好大好大的屋子裏,堆滿了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的東西,甚至還有一大捆已生了鏽的刀槍,和一大堆線裝的舊畫。

王風一走進來,眼睛就看花了,可是看來看去,卻看不見半個人形。

安子豪已經在喊:“老蛔蟲,有生意上門了!你還不快點鑽出來?”他又微笑着向王風解釋:“老蛔蟲就是這裏的老闆。”王風道:“為什麼叫他老蛔蟲?”安子豪道:“因為他就像你肚子裏的蛔蟲一樣,不管你心裹在想什麼,他都知道。”

“只有一樣事不知道。”一個人慢的從破畫堆裏鑽了出來,蒼白的頭髮,佝僂着,看來不像蛔蟲,倒有點像是個蝦米。

安子豪笑道:“老蛔蟲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事。”老蛔蟲道:“只有一樣。”他一張滿布皺紋的臉看來雖然又疲倦,又蒼老,一雙眼睛裏卻總是帶着惡作劇的笑意,瞇着眼笑道:“你跟李大娘究竟在攪什麼鬼?我就一點都不知道。”安子豪有點笑不出了。

老蛔蟲大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王風,道:“你是從外地來的?”王風微笑着點頭。

他已經開始覺得這條老蛔蟲很有趣。

老蛔蟲道:“是你要買白粉?還是他?”王風道:“是我。”老蛔蟲道:“你買刷牆的白粉幹什麼?”工風道:“刷牆。”老蛔蟲一哦道:“難道你準備在這裏耽下去?”王風道:“嗯。”老蛔蟲嘆了口氣,喃哺道:“只可惜你一定耽不久的,也許連牆還沒有幹,你就已耽不住了。這地方沒有人能耽得下去。”王風道:“為什麼?”老蛔蟲卻已不再望他,慢慢的轉過身,去找刷牆的白粉。

他的背並不駝,卻總是直不起來,就好象總是有副看不見的重擔壓在他背。

再看安子豪,臉上的表情還是有點尷尬。

他跟李大娘之間究竟在搗什麼鬼,他自己心裏當然知道。

李大娘雖然是跟武三爺作對的,武三爺卻又天天請他喝酒,在李大娘的女兒那裏喝酒。

王風已漸漸發覺這市鎮雖小,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卻很複雜。

老蛔蟲忽又回頭問道:“你準備買多少白粉?”王風不知道。

他從來也沒有刷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