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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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魯以劉璋暗懦,不復承順,襲別部司馬張修,殺之而並其眾。璋怒,殺魯母及弟,魯遂據漢中,與璋為敵。璋遣中郎將龐羲擊之,不克。璋以羲為巴郡太守,屯閬中以御魯。羲輒召漢昌賨民為兵,或構羲於璋,璋疑之。趙韙數諫不從,亦恚恨。初,南陽、三輔民入益州者數萬家,劉焉悉收以為兵,名曰東州兵。璋寬柔,無威略,東州人侵暴舊民,璋不能。趙韙素得人心,因益州士民之怨,遂作亂,引兵數萬攻璋;厚賂荊州,與之連和。蜀郡、廣漢、犍為皆應之。
段譯孝獻皇帝戊建安四年(己卯、199)漢紀五十五漢獻帝建安四年(己卯,公元199年)[1],黑山賊帥張燕與公孫續率兵十萬,三道救之。未至,瓚密使行人齎書告續,使引五千鐵騎於北隰之中,起火為應,瓚自內出戰。紹候得其書,如期舉火。瓚以為救至,遂出戰。紹設伏擊之,瓚大敗,復還自守。紹為地道,穿其樓下,施木柱之,度足達半,便燒之,樓輒傾倒,稍至京中。瓚自計必無全,乃悉縊其姊妹、子,然後引火自焚。紹趣兵登台,斬之。田楷戰死。關靖嘆曰:“前若不止將軍自行,未必不濟。吾聞君子陷入危,必同其難,豈可以獨生乎!”策馬赴紹軍而死。續為屠各所殺。
[1]季,黑山軍首領張燕與公孫續率兵十萬,分三路援救公孫瓚,張燕的援軍還未到,公孫瓚秘密派使者送信給公孫續,讓他率五千鐵騎到北方低窪地區埋伏,點火作為信號,公孫瓚打算自己出城夾擊袁紹圍城部隊。袁紹的巡邏兵得到這封書信,袁紹就按期舉火,公孫瓚以為援軍已到,就率軍出戰。袁紹的伏兵發動進攻,公孫瓚大敗,回城繼續堅守。袁紹圍城部隊挖掘地道,挖到公孫瓚部隊固守的城樓下,用木柱撐住,估計已挖到城樓的一半,便縱火燒燬木柱,城樓就倒塌了。袁紹用這種方法逐漸攻到公孫瓚所住的中京。公孫瓚自料必定不能倖免,就絞死自己的姊妹、子兒女,然後放火自焚。袁紹催促士兵登上高台,斬公孫瓚。田楷戰死。關靖嘆息説:“以前,如果不是我阻止將軍自己出城,未必沒有希望。我聽説君子使別人陷入危難時,自己一定與他分擔患難,怎麼能自己獨自逃生呢!”就騎馬衝入袁紹軍中而死。公孫續被匈奴屠各部殺死。
漁陽田豫説太守鮮于輔曰:“曹氏奉天子以令諸侯,終能定天下,宜早從之。”輔乃率其眾以奉王命。詔以輔以建忠將軍,都督幽州六郡。
漁陽人田豫勸告本郡太守鮮于輔説:“曹尊奉天子來號令諸侯,最終能夠平定天下,應該早早歸順他。”鮮于輔於是率領部下歸附朝廷。獻帝下詔任命鮮于輔為建忠將軍,都督幽州六郡軍務。
初,烏桓王丘力居死,子樓班年少,從子蹋頓有武略,代立,總攝上谷大人難樓、遼東大人蘇僕延、右北平大人烏延等。袁紹攻公孫瓚,蹋頓以烏桓助之。瓚滅,紹承製皆賜蹋頓、難樓、蘇僕延、烏延等單于印綬;又以閻柔得烏桓心,因加寵尉以安北邊。其後難樓、蘇僕延奉樓班為單于,以蹋頓為王,然蹋頓猶秉計策。
起初,烏桓王丘力居死後,他的兒子樓班年齡還小,侄兒蹋頓勇武善戰,富有謀略,就接替了丘力居的王位,總領上谷大人難樓、遼東大人蘇僕延、右北平大人烏延等。袁紹進攻公孫瓚時,蹋頓率領烏桓人幫助袁紹。公孫瓚滅亡後,袁紹用皇帝的名義對蹋頓、難樓、蘇僕延、烏延等都賜予單于印綬。袁紹又因為閻柔受到烏桓人敬重,對閻柔待遇特別優厚,以求得北方連境的安定。後來,難樓、蘇僕延共同尊奉樓班為單于,以蹋頓為王,但實際事務仍由蹋頓掌管。
[2]眭固屯犬,夏,四月,曹進軍臨河,使將軍史渙、曹仁渡河擊之。仁,從弟也。固自將兵北詣袁紹求救,與渙、仁遇於犬城,渙、仁擊斬之。遂濟河,圍犬;犬降,還軍敖倉。
[2]眭固駐軍於犬。夏季,四月,曹進軍到黃河岸邊,派將軍史渙、曹仁渡過黃河,進攻眭固。曹仁是曹的堂弟。眭固親自率軍北上向袁紹求援,在犬城與史渙、曹仁相遇,史渙、曹仁進擊,殺死眭固。於是曹親統大軍渡過黃河,圍困犬,犬投降。曹軍還駐敖倉。
初,在兗州舉魏種孝廉。兗州叛,曰:“唯魏種且不棄孤。”及聞種走,怒曰:“種不南走越、北走胡、不置汝也!”既下犬,生禽種,曰:“唯其才也!”釋其縛而用之,以為河內太守,屬以河北事。
當初,曹在兗州推薦魏種為孝廉。兗州反叛時,曹説:“只有魏種不會辜負我。”及至聽到魏種逃走的消息,曹大怒,説:“你魏種不逃到南越、北胡,我就不放過你!”攻下犬以後,生擒魏種,曹説:“只因為他有才幹!”解開捆綁他的繩索,任用他為河內郡太守,讓他負責黃河以北的事務。
[3]以衞將軍董承車騎將軍。
[3]任命衞將軍董承為車騎將軍。
[4]袁術既稱帝,侈滋甚,媵御數百,無不兼羅紈,厭梁,自下飢困,莫之收恤。既而資實空盡,不能自立,乃燒宮室,奔其部曲陳簡、雷薄于山,復為簡等所拒,遂大窮,士卒散走,憂懣不知所為。乃遣使歸帝號於從兄紹曰:“祿去漢室久矣,袁氏受命當王,符瑞炳然。今君擁有四州,人户百萬,謹歸大命,君其興之!”袁譚自青州術,從下邳北過。曹遣劉備及將軍清河朱靈邀之,術不得過,復走壽。六月,至江亭,坐簀牀而嘆曰:“袁術乃至是乎!”因憤慨結病,歐血死。術從弟胤畏曹,不敢居壽,率其部曲奉術柩及子奔廬江太守劉勳於皖城。故廣陵太守徐得傳國璽,獻之。
[4]袁術稱帝后,奢靡貪的程度比以前更厲害,後宮妃嬪有數百人,無不身穿綾羅綢緞,飽食美的飯菜。屬下將士飢餓困苦,他卻毫不併心。不久,儲存的各種物資都已耗盡,自己無法維持,於是燒燬宮殿,去投奔駐在山的部將陳簡、雷薄,但又遭到陳簡等的拒絕。於是袁術大為困窘,部下士兵不斷逃走。他心中憂慮煩悶,無計可施,只好派人把皇帝的尊號送給他的堂兄袁紹,説:“漢朝王室的氣數久已盡了,袁氏應當接受天命為君王,符命與祥瑞都顯示得很明白。如今您擁有四州的地盤,人口一百萬户,我謹將上天授予的使命歸獻給您,請您復興大業!”袁譚從青州來接袁術,想從下邳北方通過。曹派遣劉備及將軍、清河人朱靈率軍進行攔截,袁術無法通過,再退回壽。六月,袁術到達江亭,坐在只輔着竹蓆的牀上,嘆息説:“我袁術竟落到這個地步嗎!”氣憤慨成病,吐血而死。袁術的堂弟袁胤害怕曹,不敢留在壽,率領部曲帶着袁術的靈柩與家眷,投奔駐在皖城的廬江太守劉勳。前任廣陵郡太守徐得到傳國御璽,獻給朝廷。
[5]袁紹既克公孫瓚,心益驕,貢御稀簡。主簿耿包密白紹,宜應天人,稱尊號。紹以包白事示軍府。僚屬皆言包妖妄,宜誅,紹不得已,殺包以自解。
[5]袁紹消滅公孫瓚後,更加驕橫,對朝廷進貢的次數和數量減少。主簿耿包秘密向袁紹建議,應當應天順民,即位稱帝。袁紹把耿包的建議告訴軍府的官員,官員們一致認為耿包大逆不道,應該斬首。袁紹不得已,殺掉耿包以表白自己無意稱帝。
紹簡兵十萬、騎萬匹,以攻許。沮授諫曰:“近討公孫瓚,師出歷年,百姓疲敝,倉庫無積,未可動也。宜務農息民,先遣使獻捷天子;若不得通,乃表曹隔我王路,然後進屯黎陽,漸營河南,益作舟船,繕修器械,分遣騎抄其邊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如此,可坐定也。”郭圖,審配曰:“以明公之神武,引河朔之強眾,以伐曹,易如覆手,何必乃爾!”授曰:“夫救亂誅暴,謂之義兵;恃眾憑強,謂之驕兵;義者無敵,驕者先滅。曹奉天子以令天下,今舉師南向,於義則違。且廟勝之策,不在強弱。曹法令既行,士卒練,非公孫瓚坐而受攻者也。今棄萬安術而興無名之師,竊為公懼之!”圖、配曰:“武王伐紂,不為不義;況兵加曹,而云無名!且以公今之強,將士思奮,不及時以定大業,所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此越之所以霸,吳之所以滅也。臨軍之計在於持牢,而非見時知幾之變也。”紹納圖言。圖等因是譖授曰:“授監統內外,威震三軍,若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與主同者亡,此《黃石》之所忌也。且御眾於外,不宜知內。”紹乃分授所統為三都督,使授及郭圖、淳于瓊各典一軍。騎都尉清河崔琰諫曰:“天子在許,民望助順,不可攻也!”紹不從。
袁紹挑選了兵十萬,良馬萬匹,打算攻打許都。沮授勸阻他説:“近來討伐公孫瓚,連年出兵,百姓疲睏不堪,倉庫中又沒有積蓄,不能出兵。應當抓緊農業生產,使百姓休養生息。先派遣使者將消滅公孫瓚的捷報呈獻天子,如果捷報不能上達天子,就可以上表指出曹斷絕我們與朝廷的聯繫,然後出兵進駐黎陽,逐漸向黃河以南發展。同時多造船隻,整修武器,分派鋭的騎兵去騷擾曹的邊境,使他不得安定,而我們以逸待勞,這樣,坐着就可以統一全國。”郭圖、審配説:“以您用兵如神的謀略,統率北方的強兵,去討伐曹,易如反掌,何必那樣費事?”沮授説:“用兵去救亂除暴,被稱為義兵;倚仗人多勢眾,被稱為驕兵。義兵無敵,驕兵先亡。曹尊奉天子以號令天下,如今我們要是舉兵南下,就違背了羣臣大義。而且,克敵制勝的謀略,不在於強弱。曹法令嚴明,士兵訓練有素,不是公孫瓚那樣坐等被打的人。如今要捨棄萬全之計而出動無名之師,我為您擔憂!”郭圖、審配説:“周武王討伐商紂王,並不是不義;何況我們是討伐曹,怎麼能説是師出無名?而且以您今天的強盛,將士們急於立功疆場,不乘此時機奠定大業,就正像古人所説的:‘不接受上天給予的賞賜,就會反受其害。’這正是秋時期越國所以興盛,吳國所以滅亡的原因,監軍沮授的計策過於持重,不是隨機應變的謀略。”袁紹採納了郭圖等的意見。郭圖等乘機向袁紹講沮授的壞話,説:“沮授總管內外,威震三軍,如果勢力逐漸擴張,將怎樣控制他!臣下的權威與君主一樣,就一定會滅亡,這是兵書《黃石》指出的大忌。而且統軍在外的人,不應同時主持內部政務。”袁紹就把沮授所統領的軍隊分為三部分,由三位都督指揮,派沮授、郭圖與淳于瓊各統一軍。騎都尉、清河人崔琰勸阻袁紹説:“天子在許都,民心傾向於那邊,不能進攻!”袁紹不聽。
許下諸將聞紹將攻許,皆懼,曹曰:“吾知紹之為人,志大而智小,厲而膽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畫不明,將驕而政令不壹,土地雖廣,糧食雖豐,適足以為吾奉也。”孔融謂荀曰:“紹地廣兵強,田豐、許攸智士也,為之謀;審配、逢紀忠臣也,任其事;顏良、文勇將也,統其兵。殆難克乎!”曰:“紹兵雖多而法不整,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治,審配專而無謀,逢紀果而自用;此數人者,勢不相容,必生內變。顏良、文,一夫之勇耳,可一戰而禽也。”許都的將領們聽説袁紹要來進攻,都心中害怕。曹説:“我知道袁紹的為人,志向很大而智謀短淺,外表勇武而內心膽怯,猜忌刻薄而缺少威信,人馬雖多而調度無方,將領驕橫而政令不一,他的土地雖然廣大,糧食雖然豐足,卻正好是為我們預備的。”孔融對荀説:“袁紹地廣兵強,有田豐、許攸這樣的智士為他出謀劃策,審配、逢紀這樣的忠臣為他辦事,顏良、文這樣的勇將為他統領軍隊,恐怕難以戰勝吧!”荀説:“袁紹的兵馬雖多,但法紀不嚴。田豐剛直,但昌犯上司;許攸貪婪,又治理無方;審配專權,卻沒有謀略;逢紀處事果斷,但自以為是。這幾個人,勢必不能相容,一定會生內訌。顏良、文不過是匹夫之勇,一仗就可以捉住他們。”秋,八月,進軍黎陽,使臧霸等將兵入青州以捍東方,留于屯河上。九月,還許,分兵守官渡。
秋季,八月,曹進軍黎陽,派臧霸等充領兵,到青州去保衞東方邊境,留于駐紮在黃河之畔。九月,曹返回許都,分兵駐守官渡。
袁紹遣人招張繡,並與賈詡書結好。繡許之,詡於繡坐上顯謂紹使曰:.歸謝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國士乎!”繡驚懼曰:“何至於此!”竊謂詡曰:“若此,當何歸?”詡曰:“不如從曹公。”繡曰:“袁強曹弱,又先與曹為讎,從之如何?”詡曰:“此乃所以宜從也。夫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其宜從一也;紹強盛,我以少眾從之,必不以我為重,曹公眾弱,其得我必喜,其宜從二也;夫有霸王之志者,固將釋私怨以明德於四海,其宜從三也。願將軍無疑!”冬,十一月,繡率眾降曹,執繡手,與歡宴,為子均取繡女,拜揚武將軍;表詡為執金吾,封都亭侯。
袁紹派使者去拉攏張繡,並給張繡的謀士賈詡寫信,表示願與賈詡結。張繡打算答應袁紹。賈詡在張繡招待袁紹使者時,高聲對使者説:“請回去為我們謝謝袁紹的好意,他與兄弟袁術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的英雄豪傑嗎!”張繡又驚又怕,説:“怎麼至於這樣!”他悄悄地對賈詡説:“像現在這樣,咱們應當依靠誰?”賈詡説:“不如依靠曹。”張繡説:“袁紹勢力雄厚,曹勢單力孤,而且我們以前又與曹結過怨仇,怎麼歸附他呢?”賈詡説:“正因為如此,才應當歸附曹。曹尊奉天子以號令天下,名正言順,這是應該歸附的第一條理由。袁紹強盛,我們以不多的人馬去投靠他,必定不會受到重視;而曹勢單力薄,得到我們必然十分高興,這是應該歸附的第二條理由。抱有稱霸天下大志的人,一定會拋棄私怨,以向四表明他的恩德,這是應該歸附的第三條理由。希望將軍不要疑慮。”冬季,十一月,張繡率部投降曹。曹握着張繡的手,與他一起歡宴,為兒子曹均娶張繡的女兒為。任命張繡為揚武將軍;上表推薦賈詡擔任執金吾,封都亭侯。
關中諸將以袁、曹方爭,皆中立顧望。涼州牧韋端使從事天水楊詣許,還,關右諸將問:“袁、曹勝敗孰在?”曰:“袁公寬而不斷,好謀而少決;不斷則無威,少決則後事,今雖強,終不能成大業。曹公有雄才運略,決機無疑,法一而兵,能用度外之人,所任各盡其力,必能濟大事者也。”關中地區的將領們看到袁紹與曹正在爭鬥,都保持中立,坐觀成敗。涼州牧韋端派遣從事、天水人楊前往許都,楊返回後,關中將領們問他:“袁紹與曹相爭,將會誰勝誰敗?”楊説:“袁公寬容而不果斷,好謀而遲疑不決;不果斷就沒有威信,遲疑不決就會錯過時機,如今雖強,但終究不能成就大業。曹公有雄才大略,當機立斷,毫不遲疑,法令統一,兵強馬壯,能不拘一格地任用人才,部下各盡其力,一定能成就大業。”曹使治書侍御史河東衞覬鎮撫關中,時四方大有還民,關中諸將多引為部曲。覬書與荀曰:“關中膏腴之地,頃遭荒亂,人民入荊州者十萬餘家,聞本土安寧,皆企望思歸;而歸者無以自業,諸將各竟招懷以為部曲,郡縣貧弱,不能與爭,兵家遂強,一旦變動,必有後憂。夫鹽,國之大寶也,亂來放散,宜如舊置使者監賣,以其直益市犁牛,若有歸民,以供給之,勤耕積粟以豐殖關中,遠民聞之,必夜竟還。又使司隸校尉留治關中以為之主,則諸將削,官民盛,此強本弱敵之利也。”以白,從之。始遺謁者僕監鹽官,司隸校尉治弘農。關中由是服從。
曹派治書侍御史、河東人衞覬鎮撫關中地區。當時有許多難民歸來,關中的將領們大多把他們收容下來,作為部曲。衞覬寫信給荀説:“關中土地肥沃,不久前遭受戰亂,百姓入荊州的有十萬餘家。聽説家鄉安寧,都盼望返回故鄉。但回鄉的人無法自立謀生,將領們爭相招攬他們,作為部曲。郡、縣貧弱,沒有力量與將領們抗拒,於是將領們勢力擴大,一旦發生變故,必然會有後患。鹽,是國家的重要財富,戰亂以來無人管理,應當依照過去的制度,設置使者負責專賣,用專賣的收入去購買農具、耕牛,如果有返鄉的百姓,就供應他們,讓他們辛勤耕作,廣積糧食,使關中富裕起來。亡遠方的百姓知道後,必定不分晝夜地爭着歸來。還應該讓司隸校尉留駐關中,主持關中地區事務。這樣,將領們的勢力就會益削弱,官府與百姓就會益強盛,這是強固本,削弱敵人的好辦法。”荀把衞覬的建議報告給曹,被曹採納。於是開始派遣謁者僕主管鹽政事務,監督專賣,將司隸校尉的官署設在弘農。關中地區從此受到朝廷控制。
袁紹使人求助於劉表,表許之而竟不至,亦不援曹。從事中郎南陽韓嵩、別駕零陵劉先説表曰:“今兩雄相持,天下之重在於將軍。若有為,起乘其敝可也;如其不然,固將擇所宜從。豈可擁甲十萬,坐觀成敗,求援而不能助,見賢而不肯歸!此兩怨必集於將軍,恐不得中立矣。曹善用兵,賢俊多歸之,其勢必舉袁紹,然後移兵以向江、漢,恐將軍不能御也。今之勝計,莫若舉荊州以附曹,必重德將軍;長享福祚,垂之後嗣,此萬全之策也。”蒯越亦勸之,表狐疑不斷,乃遣嵩詣許曰:“今天下未知所定,而曹擁天子都許,君為我觀其釁。”嵩曰:“聖達節;次守節。嵩,守節者也。夫君臣名定,以死守之;今策名委質,唯將軍所命,雖赴湯蹈火,死無辭也。以嵩觀之,曹公必得志於天下。將軍能上順天子,下歸曹公,使嵩可也;如其猶豫,嵩至京師,天子假嵩一職,不獲辭命,則成天子之臣,將軍之故吏耳。在君為君,則嵩守天子之命,義不得復為將軍死也。惟加重思,無為負嵩!”表以為憚使,強之。至許,詔拜嵩侍中、零陵太守。及還,盛稱朝廷、曹公之德,勸表遣子入侍。表大怒,以為懷貳,大會寮屬,陳兵,持節,將斬之,數曰:“韓嵩敢懷貳!”眾皆恐,令嵩謝。嵩不為動容,徐謂表曰:“將軍負嵩,嵩不負將軍!”且陳前言。表蔡氏諫曰:“韓嵩,楚國之望也;且其言直,誅之無辭。”表猶怒,考殺從行者,知無他意,乃弗誅而囚之。
袁紹派使者向荊州牧劉表請求援助,劉表應許他的請求,但援軍始終不到,而他也不幫助曹。從事中郎、南陽人韓嵩和別駕、零陵人劉先勸劉表説:“如今袁紹、曹兩雄相持,天下的重心在於將軍。如果您想有所作為,可以乘他們鬥得兩敗俱傷時起兵;如果沒有那個意思,就應當選擇所應歸附的對象,進行援助。怎麼能擁兵十萬,坐觀成敗,遇到求援而不能相助,看見賢能的人而不肯歸附!這樣,雙方的怨恨必定都集中到您身上,您恐怕就不能中立了。曹善於用兵,賢才俊傑多為他效力,勢必戰勝袁紹,然後他再進軍長江、漢水一帶,恐怕將軍您抵禦不住。如今最好的辦法,不如將荊州歸附曹,曹一定會將軍,將軍就可以長享福運,並可傳給後代,這是萬全之策。”蒯越也勸劉表這樣作,劉表猶豫不決,於是派韓嵩前往許都,對韓嵩説:“如今天下不知誰能最後勝利,而曹擁戴天子,建都於許縣,你為我去觀察一下那裏的形勢。”韓嵩説:“聖人可以通達權變,次者只能嚴守節。我是個守節的人,君臣名分一定,就以死守之。如今我作為將軍的僚屬,只服從您的命令,赴湯蹈火,雖死不辭。據我看來,曹一定會統一天下。如果將軍能上尊天子,下歸曹,就可以派我出使許都;如果將軍猶豫不決,我到京城,萬一天子授予我一個官職,又無法辭讓,則我就成為天子之臣,只是將軍的舊部了。既成為天子的臣屬,便遵奉天子的命令,在大義上就不能再為將軍效命了。請您三思,不要辜負了我的一腔忠誠!”劉表以為韓嵩害怕出使到許都,就強迫他去。韓嵩到達許都,獻帝下詔,任命韓嵩為侍中、零陵郡太守。韓嵩從許都返回後,盛讚朝廷與曹的恩德,勸劉表把兒子送到朝廷做人質。劉表大怒,認為韓嵩有二心,就召集全體僚屬,排列武士,手持代表天子權力的符節,打算殺死韓嵩。劉表責問韓嵩説:“韓嵩,你竟敢懷有二心嗎!”大家都為他擔心,勸他向劉表謝罪。韓嵩不動聲,態度從容地對劉表説:“是將軍辜負了我,我並沒有辜負將軍!”就把自己以前説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劉表的子蔡氏勸告劉表説:“韓嵩是楚地有名望的人士,而且他的話有理,殺他沒有罪名。”劉表仍然怒氣不息,用重刑拷問跟隨韓嵩出使的官員,有的被拷打致死,終於知道韓嵩沒有背叛自己的意思,就未殺韓嵩,而把他囚起來。
[6]揚州賊帥鄭寶略居民以赴江表,以淮南劉譁,高族名人,劫之使唱此謀,曄患之。會曹遣使詣州,有所案問,曄要與歸家。寶來候使者,曄留與宴飲,手刃殺之,斬其首以令寶軍曰:“曹公有令,敢有動者,與寶同罪!”其眾數千人皆服,推曄為主。曄以其眾與廬江太守劉勳,勳怪其故,曄曰:“寶無法制,其眾素以鈔略為利;僕宿無資,而整齊之,必懷怨難久,故以相與耳!”勳以袁術部曲眾多,不能贍,遣從弟偕求米於上繚諸宗帥,不能滿數,偕召勳使襲之。
[6]揚州地區叛匪首領鄭寶打算裹脅百姓到長江以南,他認為淮南人劉曄出身皇族,本人名望又高,準備劫持劉曄,以劉曄的名義來發動此事,劉曄對此很憂慮。正好曹派遣使者到揚州來調查一件事情,劉曄就邀請使者同自己一道回家。鄭寶前來拜見使者,劉曄留他參加宴會。在宴會上,劉曄親手用刀殺死鄭寶,砍下他的頭顱。然後,拿着鄭寶的人頭,命令鄭寶的部下:“曹公有命令,膽敢不服從命令的,與鄭寶同罪。”鄭寶部下有數千人,都被鎮服,推舉劉曄作首領。劉曄把這數千人給廬江郡太守劉勳,劉勳很奇怪,詢問原因。劉曄説:“鄭寶軍中沒有紀律,部眾向來靠搶掠百姓取利。我一向沒有資才,而又要對他們進行整編,必然會引起怨恨,局面難以持久,所以把這些人給您管轄。”劉勳因為收容袁術的部屬太多,糧草供應不上,就派遣堂弟劉偕向上繚的宗黨首領們徵集糧草。上繚宗黨首領們未能滿足劉偕的要求,劉偕就通知劉勳,請他派兵進行襲擊。
孫策惡勳兵強,偽卑辭以事勳曰:“上繚宗民數欺鄙郡,擊之,路不便。上繚甚富實,願君伐之,請出兵以為外援。”且以珠寶、葛越賂勳。勳大喜,外內盡賀,劉曄獨否,勳問其故,對曰:“上繚雖小,城堅池深,攻難守易,不可旬而舉也。兵疲於外而國內虛,策乘虛襲我,則後不能獨守。是將軍進屈於敵,退無所歸,若軍必出,禍今至矣。”勳不聽,遂伐上繚;至海昏,宗帥知之,皆空壁逃遷,勳了無所得。時策引兵西擊黃祖,行及石城,聞勳在海昏,策乃人遣從兄賁、輔將八千人屯彭澤,自與領江夏太守周瑜將二萬人襲皖城,克之,得術、勳子及部曲三萬餘人;表汝南李術為廬江太守,給兵三千人以守皖城,皆徒所得民東詣吳。勳還至彭澤,孫賁、孫輔邀擊,破之。勳走保沂,求救於黃祖,祖遣其子率船軍五千人助勳。策復就攻勳,大破之。勳北歸曹,亦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