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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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丁未,京師地震。
冬,十月,司空周景免;以太常劉茂為司空,茂,愷之子也。郎中竇武,融之玄孫也,有女為貴人。采女田聖有寵於帝,帝將立之為後。司隸校尉應奉上書曰:“母后之重,興廢所因;漢立飛燕,胤嗣泯絕。宜思《關雎》之所求,遠五之所忌。”太尉陳蕃亦以田氏卑微,竇族良家,爭之甚固。帝不得已,辛巳,立竇貴人為皇后,拜武為特進、城門校尉,封槐裏侯。
十一月,壬子,黃門北寺火。
陳蕃數言李膺、馮緄、劉祐之枉,請加原宥,升之爵任,言及反覆,誠辭懇切,以至涕;帝不聽。應奉上疏曰:“夫忠賢武將,國之心膂。竊見左校弛刑徒馮緄、劉祐、李膺等,誅舉臣,肆之以法;陛下既不聽察,而猥受譖訴,遂令忠臣同愆元惡,自迄冬,不蒙降恕,遐邇觀聽,為之嘆息。夫立政之要,記功忘失;是以武帝舍安國於徒中,宣帝徵張敞於亡命。緄前討蠻荊,均吉甫之功;祐數臨督司,有不吐茹之節;膺著威幽、並,遺愛度遼。今三垂蠢動,王旅未振,乞原膺等,以備不虞。”書奏,乃悉免其刑。久之,李膺復拜司隸校尉。時小黃門張讓弟朔為野王令,貪殘無道,畏膺威嚴,逃還京師,匿於兄家合柱中。膺知其狀,率吏卒破柱取朔,付雒陽獄,受辭畢,即殺之。讓訴冤於帝,帝召膺,詰以不先請便加誅之意。對曰:“昔仲尼為魯司寇,七而誅少正卯。今臣到官已積一旬,私懼以稽留為愆,不意獲速疾之罪。誠自知釁責,死不旋踵,特乞留五,克殄元惡,退就鼎鑊,始生之願也。”帝無復言,顧謂讓曰:“此汝弟之罪,司隸何愆!”乃遣出。自此諸黃門、常侍皆鞠躬屏氣,休沐不敢出宮省。帝怪問其故,並叩頭泣曰:“畏李校尉。”時朝廷亂,綱紀頹弛,而膺獨特風裁,以聲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為登龍門雲。
徵東海相劉寬為尚書令。寬,崎之子也,歷典三郡,温仁多恕,雖在倉卒,未嘗疾言遽。吏民有過,但用蒲鞭罰之,示辱而已,終不加苦。每見父老,以農裏之言,少年,勉以孝悌之訓,人皆悦而化之。
◎延熹九年丙午,公元一六六年,正月,辛卯朔,有食之。詔公卿、郡國舉至孝。太常趙典所舉荀對策曰:“昔者聖人建天地之中而謂之禮,眾禮之中,昏禮為首。陽純而能施,陰體順而能化,以禮濟樂,節宣其氣,故能豐子孫之祥,致老壽之福。及三代之季,而無節,陽竭於上,陰隔於下,故周公之戒曰:‘時亦罔或克壽。’《傳》曰:‘截趾適屨,孰雲其愚,何與斯人,追喪軀。’誠可痛也。臣竊聞後宮采女五六千人,從官、侍使覆在其外,空賦不辜之民,以供無用之女,百姓窮困於外,陰陽隔於內,故動和氣,災異屢臻。臣愚以為諸未幸御者,一皆遣出,使成妃合,此誠國家之大福也。”詔拜郎中。司隸、豫州飢,死者什四五,至有滅户者。
詔徵張奐為大司農,復以皇甫規代為度遼將軍。規自以連在大位,求退避,數上病,不見聽。會友人喪至,規越界之,因令客密告幷州刺史胡芳,言規擅遠軍營,當急舉奏。芳曰:“威明避第仕塗,故發我耳。吾當為朝廷愛才,何能申此子計!”遂無所問。
夏,四月,濟陰、東郡、濟北、平原河水清。
司徒許栩免;五月,以太常胡廣為司徒。
庚午,上親祠老子於濯龍宮,以文罽為壇飾,淳金釦器,設華蓋之坐,用郊天樂。
鮮卑聞張奐去,招結南匈奴及烏桓同叛。六月,南匈奴、烏桓、鮮卑數道入,寇掠緣邊九郡。秋,七月,鮮卑復入,誘引東羌與共盟詛。於是上郡沈氐、安定先零諸種共寇武威、張掖,緣邊大被其毒。詔復以張奐為護匈奴中郎將,以九卿秩督幽、並、涼三州及度遼、烏桓二營,兼察刺史、二千石能否。
初,帝為蠡吾侯,受學於甘陵周福,及即位,擢福為尚書。時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當朝,鄉人為之謠曰:“天下規矩,房伯武;因師獲印,周仲進。”二家賓客,互相譏揣,遂各樹朋徒,漸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黨人之議自此始矣。汝南太守宗資以範滂為功曹,南陽太守成瑨以岑晊為功曹,皆委心聽任,使之褒善糾違,肅清朝府。滂尤剛勁,疾惡如仇。滂甥李頌,素無行,中常侍唐衡以屬資,資用為吏;滂寢而不召。資遷怒,捶書佐硃零,零仰曰:“範滂清裁,今寧受笞而死,滂不可違。”資乃止。郡中中人以下,莫不怨之。於是二郡為謠曰:“汝南太守範孟博,南陽宗資主畫諾;南陽太守岑公孝,弘農成瑨但坐嘯。”太學諸生三萬餘人,郭泰及潁川賈彪為其冠,與李膺、陳蕃、王暢更相褒重。學中語曰:“天下模楷,李元禮;不畏強禦,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於是中外承風,競以臧否相尚,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貶議,屣履到門。
宛有富賈張汎者,與後宮有親,又善雕鏤玩好之物,頗以賂遺中宮,以此得顯位,用勢縱橫。岑晊與賊曹史張牧勸成瑨收捕汎等,既而遇赦;瑨竟誅之,並收其宗族賓客,殺二百餘人,後乃奏聞。小黃門晉陽趙津,貪橫放恣,為一縣巨患。太原太守平原劉質使郡吏王允討捕,亦於赦後殺之。於是中常侍侯覽使張泛上書訟冤,宦官因緣譖訴瑨、質。帝大怒,徵瑨、質,皆下獄。有司承旨,奏瑨、質罪當棄市。
山陽太守翟超以郡人張儉為東部督郵。侯覽家在防東,殘暴百姓。覽喪母還家,大起塋冢。儉舉奏覽罪,而覽伺候遮截,章竟不上。儉遂破覽冢宅,藉沒資財,具奏其狀,復不得御。徐璜兄子宣為下邳令,暴尤甚。嘗求故汝南太守李暠女不能得,遂將吏卒至家,載其女歸,戲殺之。東海相汝南黃浮聞之,收宣家屬,無少長,悉考之。掾史以下固爭,浮曰:“徐宣國賊,今殺之,明坐死,足以瞑目矣!”即案宣罪棄市,暴其屍,於是宦官訴冤於帝,帝大怒,超、浮並坐髡鉗,輸作右校。
太尉陳蕃、司空劉茂共諫,請瑨、質、超、浮等罪;帝不悦。有司劾奏之,茂不敢復言。蕃乃獨上疏曰:“今寇賊在外,四支之疾;內政不理,心腹之患。臣寢不能寐,食不能飽,實憂左右親,忠言疏,內患漸積,外難方深。陛下超從列侯,繼承天位,小家畜產百萬之資,子孫尚恥愧失其先業,況乃產兼天下,受之先帝,而懈怠以自輕忽乎!誠不愛己,不當念先帝得之勤苦!前梁氏五侯,毒遍海內,天啓聖意,收而戮之。天下之議,冀當小平;明鑑未遠,覆車如昨,而近習之權,復相扇結。小黃門趙津、大猾張泛等,肆行貪,媚左右。前太原太守劉質、南陽太守成瑨糾而戮之,雖言赦後不當誅殺,原其誠心,在乎去惡,至於陛下,有何悁悁!而小人道長,營惑聖聽,遂使天威為之發怒,必加刑謫,已為過甚,況乃重罰令伏歐刀乎!又,前山陽太守翟超、東海相黃浮,奉公不橈,疾惡如仇,超沒侯覽財物,浮誅徐宣之罪,並蒙刑坐,不逢赦恕。覽之從橫,沒財已幸;宣犯釁過,死有餘辜。昔丞相申屠嘉召責鄧通,雒陽令董宣折辱公主,而文帝從而請之,光武加以重賞,未聞二臣有專命之誅。而今左右羣豎,惡傷黨類,妄相構,致此刑譴,聞臣是言,當復啼訴。陛下深宜割近習與政之源,引納尚書朝省之士,簡練清高,斥黜佞。如是天和於上,地洽於下,休禎符瑞,豈遠乎哉!”帝不納。宦官由此疾蕃彌甚,選舉奏議,輒以中詔譴卻,長史以下多至抵罪,猶以蕃名臣,不敢加害。
平原襄楷詣闕上疏曰:“臣聞皇天不言,以文象設教。臣竊見太微、天廷五帝之坐,而金、火罰星揚光其中,於佔,天子兇;又俱入房、心,法無繼嗣。前年冬大寒,殺鳥獸,害魚鱉,城傍竹柏之葉有傷枯者。臣聞於師曰:‘柏傷竹枯,不出二年,天子當之。’今自夏以來,連有霜雹及大雨雷電,臣作威作福,刑罰急刻之所也。太原太守劉質,南陽太守成瑨,志除,其所誅翦,皆合人望。而陛下受閹豎之譖,乃遠加考逮。三公上書乞哀質等,不見採察而嚴被譴讓,憂國之任,將遂杜口矣。臣聞殺無罪,誅賢者,禍及三世。自陛下即位以來,頻行誅罰,梁、寇、孫、鄧並見族滅,其從坐者又非其數。李雲上書,明主所不當諱;杜眾乞死,諒以悟聖朝;曾無赦宥而並被殘戮,天下之人鹹知其冤,漢興以來,未有拒諫誅賢,用刑太深如今者也。昔文王一,誕致十子;今宮女數千,未聞慶育,宜修德省刑以廣《螽斯》之祚。案秋以來,及古帝王,未有河清。臣以為河者,諸侯位也。清者,屬陽;濁者,屬陰。河當濁而反清者,陰為陽,諸侯為帝也。京房《易傳》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垂異,地吐妖,人癘疫,三者並時而有河清,猶秋麟不當見而見,孔子書之以為異也。願賜清閒,極盡所言。”書奏,不省。
十餘,覆上書曰:“臣聞殷紂好,妲己是出;葉公好龍,真龍游廷。今黃門、常侍,天刑之人,陛下愛待,兼倍常寵,系嗣未兆,豈不為此!又聞宮中立黃、老、浮屠之祠,此道清虛,貴尚無為,好生惡殺,省慾去奢。今陛下耆不去,殺罰過理,既乖其道,豈獲其祚哉!浮屠不三宿桑下,不久生恩愛,之至也;其守一如此,乃能成道。今陛下女豔婦,極天下之麗,甘肥飲美,單天下之味,奈何如黃、老乎!”書上,即召入,詔尚書問狀。楷言:“古者本無宦臣,武帝末數遊後宮,始置之耳。”尚書承旨,奏:“楷不正辭理,而違背經藝,假借星宿,造合私意,誣上罔事,請下司隸正楷罪法,收送雒陽獄。”帝以楷言雖切,然皆天文恆象之數,故不誅;猶司寇論刑。自永平以來,臣民雖有習浮屠術者,而天子未之好;至帝,始篤好之,常躬自禱祠,由是其法侵盛,故楷言及之。
符節令汝南蔡衍、議郎劉瑜表救成瑨、劉質,言甚切厲,亦坐免官。瑨、質竟死獄中。瑨、質素剛直,有經術,知名當時,故天下惜之。岑晊、張牧逃竄獲免。晊之亡也,親友競匿之;賈彪獨閉門不納,時人望之。彪曰:“傳言‘相時而動,無累後人。’公孝以要君致釁,自遺其咎,至已不能奮戈相待,反可容隱之乎!”於是鹹服其裁正。彪嘗為新息長,小民困貧,多不養子;彪嚴為其制,與殺人同罪。城南有盜劫害人者,北有婦人殺子者。彪出案驗,掾吏引南,彪怒曰:“賊寇害人,此則常理;母子相殘,逆天違道!”遂驅車北行,案致其罪。城南賊聞之,亦面縛自首。數年間,人養子者以千數。曰:“此賈父所生也。”皆名之為賈。
河內張成,善風角,推佔當赦,教子殺人。司隸李膺督促收捕,既而逢宥獲免;膺愈懷憤疾,竟案殺之。成素以方伎通宦官,帝亦頗訊其佔;宦官教成弟子牢修上書,告“膺等養太學遊士,結諸郡生徒,更相驅馳,共為部黨,誹訕朝廷,疑亂風俗。”於是天子震怒,班下郡國,逮捕黨人,佈告天下,使同忿疾。案經三府,太尉陳蕃卻之曰:“今所案者,皆海內人譽,憂國忠公之臣,此等猶將十世宥也,豈有罪名不章而致收掠者乎!”不肯平署。帝愈怒,遂下膺等於黃門北寺獄,其辭所連及,太僕潁川杜密、御史中丞陳翔及陳寔、範滂之徒二百餘人。或逃遁不獲,皆懸金購募,使者四出相望。陳寔曰:“吾不就獄,眾無所恃。”乃自往請囚。範滂至獄,獄吏謂曰:“凡坐系者,皆祭皋陶。”滂曰:“皋陶,古之直臣,知滂無罪,將理之於帝,如其有罪,祭之何益!”眾人由此亦止。陳蕃覆上書極諫,帝諱其言切,託以蕃辟召非其人,策免之。
時黨人獄所染逮者,皆天下名賢,度遼將軍皇甫規,自以西州豪桀,恥不得與,乃自上言:“臣前薦故大司農張奐,是附黨也。又,臣昔論輸左校時,太學生張鳳等上書訟臣,是為黨人所附也,臣宜坐之。”朝廷知而不問。杜密素與李膺名行相次,時人謂之李、杜,故同時被系。密嘗為北海相,行,到高密,見鄭玄為鄉嗇夫,知其異器,即召署郡職,遂遣就學,卒成大儒。後密去官還家,每謁守令,多所陳託。同郡劉勝,亦自蜀郡告歸鄉里,閉門掃軌,無所幹及。太守王昱謂密曰:“劉季陵清高士,公卿多舉之者。密知昱以己,對曰:“劉勝位為大夫,見禮上賓,而知善不薦,聞惡無言,隱情惜己,自同寒蟬,此罪人也。今志義力行之賢而密達之,違道失節之士而密糾之,使明府賞刑得中,令問休揚,不亦萬分之一乎!”昱慚服,待之彌厚。
九月,以光祿勳周景為太尉。
司空劉茂免。
冬,十二月,以光祿勳汝南宣酆為司空。
以越騎校尉竇武為城門校尉。武在位,多闢名士,清身疾惡,禮賂不通。子衣食裁充足而已。得兩宮賞賜,悉散與太學諸生及匄施貧民。由是眾譽歸之。
匈奴烏桓聞張奐至,皆相率還降,凡二十萬口;奐但誅其首惡,餘皆納之。唯鮮卑出去。朝廷患檀石槐不能制,遣使持印綬封為王,與和親。檀石槐不肯受,而寇抄滋甚。自分其地為三部:從右北平以東至遼東,接夫餘、濊貊二十餘邑,為東部;從右北平以西,至上谷十餘邑,為中部;從上谷以西至敦煌、烏孫二十餘邑,為西部。各置大人領之。
段譯孝桓皇帝中延熹七年(甲辰、164)漢紀四十七漢桓帝延熹七年(甲辰,公元164年)[1],二月,丙戌,鄉忠侯黃瓊薨。將葬,四方遠近名士會者六七千人。
[1]季,二月丙戌(疑誤),鄉侯黃瓊去世。臨下葬時,四方遠近知名人士前來弔喪的有六七千人。
初,瓊之教授於家,徐稚從之諮訪大義,及瓊貴,稚絕不復。至是,稚往吊之,進酹,哀哭而去,人莫知者。諸名士推問喪宰,宰曰:“先時有一書生來,衣薄而哭之哀,不記姓字。”眾曰:“必徐孺子也。”於是選能言者陳留茅容輕騎追之,及於塗。容為沽酒市,稚為飲食。容問國家之事,稚不答。更問稼穡之事,稚乃答之。容還,以語諸人,或曰:“孔子云:‘可與言而不與言,失人。’然則孺子其失人乎?”太原郭泰曰:“不然。孺子之為人,清潔高廉,飢不可得食,寒不可得衣,而為季偉飲酒食,此為已知季偉之賢故也!所以不答國事者,是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最初,黃瓊在家中教授經書時,徐稚曾經向他詢問要旨,到黃瓊的地位尊貴以後,徐稚就和黃瓊絕,不再來往。黃瓊去世,徐稚前往弔喪,以酒灑地表示祭奠,放聲痛哭後離去,別人都不知道他是誰。弔喪的知名人士們詢問主持喪事的人,他説:“早些時候的確有一位儒生來過這裏,他衣着糙單薄,哭聲悲哀,不記得他的姓名。”大家都説:“肯定是徐稚。”於是選派善於言辭的陳留人茅容,跨上快馬急忙去追趕他,在半途追到。茅容為徐稚沽酒買,請他一道飲食。當茅容問及國家大事時,徐稚不作回答。茅容改變話題,談論耕種和收穫穀物的事,徐稚才回答他。茅容返回以後,將上述情況告訴大家。有人説:“孔子曾經説過:‘遇上可以談的人,卻不和他談論,未免有失於人。’這樣説來,徐稚豈不是有失於人嗎?”太原人郭泰説:“不是這樣。徐稚為人清高廉潔,他飢餓時不會輕易接受別人的食物,寒冷時不會隨便穿別人的衣服。而他答應茅容的邀請,一道飲酒食,這是因為已經知道茅容賢能的緣故。所以不回答國家大事,是由於他的智慧我們可以趕得上,他的故作愚昧我們卻趕不上。”泰博學,善談論。初遊雒陽,時人莫識,陳留符融,一見嗟異,因以介於河南尹李膺。膺與相見,曰:“吾見士多矣,未有如郭林宗者也。其聰識通朗,高雅密博,今之華夏,鮮見其儔。”遂與為友,於是名震京師。後歸鄉里,衣冠諸儒送至河上,車數千兩,膺唯與泰同舟而濟,眾賓望之,以為神仙焉。
郭泰學問淵博,善於言談議論。他剛到京都洛陽留學時,當時的人並不認識他。陳留人符融一見他就讚歎驚異,因而將他推薦給河南尹李膺。李膺跟他見面後説:“我所見到過的讀書人很多,卻從來沒有遇到過像郭泰您這樣的人。您聰慧通達,高雅慎密,在今天的中國,很少有人能與您相比。”便和他結為好友,於是郭泰的名聲立刻震動京城洛陽。後來,郭泰從洛陽啓程返回家鄉時,官員和士紳以及儒生將他送到黃河渡口,車子多達數千輛。只有李膺和郭泰同船渡河,前來送行的各位賓客望着他倆,認為簡直是神仙。
泰明知人,好獎訓士類,周遊郡國。茅容,年四十餘,耕於野,與等輩避雨樹下,眾皆夷踞相對,容獨危坐愈恭;泰見而異之,因請寓宿。旦,容殺雞為饌,泰謂為已設;容分半食母,餘半庋置,自以草蔬與客同飯。泰曰:“卿賢哉遠矣!郭林宗猶減三牲之具以供賓旅,而卿如此,乃我友也。”起,對之揖,勸令從學,卒為盛德。鉅鹿孟,客居太原,荷甑墮地,不顧而去。泰見而問其意,對曰:“甑已破矣,視之何益!”泰以為有分決,與之言,知其德,因勸令遊學,遂知名當世。陳留申屠蟠,家貧,傭為漆工;鄢陵庾乘,少給事縣廷為門士;泰見而奇之,其後皆為名士。自餘或出於屠沽、卒伍,因泰獎進成名者甚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