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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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卯,以太子少傅、分司鄭畋為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召詣行在,軍務一以諮之。以王鐸兼判户部事。
硃温寇河中,王重榮擊敗之。
以李昌言為京城西面都統,硃玫為河南都統。
涇原節度使胡公素薨,軍中請命于都統王鐸,承製以大將張鈞為留後。
李克用寇蔚州。三月,振武節度使契苾璋奏與天德、大同共討克用。詔鄭從讜與相知應接。
陳敬瑄多遣人歷縣鎮詗事,謂之尋事人,所至多所求取。有二人過資陽鎮,獨無所求。鎮將謝弘讓邀之,不至。自疑有罪,夜,亡入羣盜中。明旦,二人去,弘讓實無罪也。捕盜使楊遷誘弘讓出首而執以送使,雲討擊擒獲,以求功。敬瑄不之問,杖弘讓脊二十,釘於西城二七,煎油潑之,又以膠麻掣其瘡,備極慘酷,見者冤之。又有邛州牙官阡能,因公事違期,避杖,亡命為盜。
楊遷復誘之,能方出首,聞弘讓之冤,大罵楊遷,發憤為盜,驅掠良民,不從者舉家殺之。逾月,眾至萬人,立部伍,署職級,橫行邛、雅二州間,攻陷城邑,所過塗地。先是,蜀中少盜賊,自是紛紛競起,州縣不能制,敬瑄遣牙將楊行遷將三千人,胡洪略、莫匡時各將二千人以討之。
以右神策將軍齊克儉為左右神策軍內外八鎮兼博野、奉天節度使。
賜鄜坊軍號保大。
夏,四月,甲午,加陳敬瑄兼侍中。
赫連鐸、李可舉與李克用戰,不利。
初,高駢好神仙,有方士呂用之坐妖黨,亡命歸駢,駢厚待之,補以軍職。用之,鄱陽茶商之子也,久客廣陵,其人情,爐鼎之暇,頗言公私利病,駢愈奇之,稍加信任。駢舊將梁纘、陳珙、馮綬、董瑾、俞公楚、姚歸禮素為駢所厚,用之慾專權,浸以計去之。駢遂奪纘兵,族珙家,綬、瑾、公楚、歸禮鹹見疏。用之又引其黨張守一、諸葛殷共蠱惑駢。守一本滄、景村民,以術幹駢,無所遇,窮困甚,用之謂曰:“但與吾同心,勿憂不富貴。”遂薦於駢,駢寵待埒於用之。殷始自鄱陽來,用之先言於駢曰:“玉皇以公職事繁重,輟左右尊神一人佐公為理,公善遇之。其久留,亦可縻以人間重職。”明,殷謁見,詭辯風生,駢以為神,補鹽鐵劇職。駢嚴潔,甥侄輩未嘗得接坐。殷病風疽,搔捫不替手,膿血滿爪,駢獨與之同席促膝,傳杯器而食。左右以為言,駢曰:“神仙以此試人耳!”駢有畜犬,聞其腥穢,多來近之。駢怪之,殷笑曰:“殷嘗於玉皇前見之,別來數百年,猶相識。”駢與鄭畋有隙,用之謂駢曰:“宰相有遣劍客來刺公者,今夕至矣!”駢大懼,問計安出。用之曰:“張先生嘗學斯術,可以御之。”駢請於守一,守一許諾。乃使駢衣婦人之服,潛於它室,而守一代居駢寢榻中,夜擲銅器於階,令鏗然有聲。又密以囊盛彘血,灑於庭宇,如格鬥之狀。及旦,笑謂駢曰:“幾落奴手!”駢泣謝曰:“先生於駢,乃更生之惠也!”厚酬以金寶。有蕭勝者,賂用之,求鹽城監,駢有難,用之曰:“用之非為勝也,近得上仙書雲,有寶劍在鹽城井中,須一靈官取之。以勝上仙左右之人,使取劍耳。”駢乃許之。勝至監數月,函一銅匕首以獻,用之見,稽首曰:“此北帝所佩,得之,則百里之內五兵不能犯。”駢乃飾以珠玉,常置坐隅。用之自謂磻溪真君,謂守一乃赤松子,殷乃葛將軍,勝乃秦穆公之婿也。
用之又刻青石為奇字雲:“玉皇授白雲先生高駢。”密令左右置道院香案。駢得之,驚喜。用之曰:“玉皇以公焚修功著,將補真官,計鸞鶴不當降此際。用之等謫限亦滿,必得陪幢節,同歸上清耳!”是後,駢於道院庭中刻木鶴,時着羽服跨之,夕齋醮,鍊金燒丹,費以鉅萬計。
用之微時,依止江陽后土廟,舉動祈禱。及得志,白駢崇大其廟,極江南工材之選,每軍旅大事,以少牢禱之。用之又言神仙好樓居,説駢作仙樓,費十五萬緡。又作延和閣,高八丈。
用之每對駢呵叱風雨,仰揖空際,雲有神仙過雲表。駢輒隨而拜之。然常厚賂駢左右,使伺駢動靜,共為欺罔,駢不之寤。左右小有異議者,輒為用之陷死不旋踵,但潛撫膺鳴指,口不敢言。駢倚用之如左右手,公私大小之事皆決於用之,退賢進不肖,刑濫賞,駢之政事於是大壞矣!用之知上下怨憤,恐有竊發,請置巡察使。駢即以用之領之,募險獪者百餘人,縱橫閭巷間,謂之“察子”民間呵詈子,靡不知之。用之慾奪人貨財,掠人婦女,輒誣以叛逆,搒掠取服,殺其人而取之,所破滅者數百家,道路以目,將吏士民雖家居,皆重足屏氣。
用之又以兵威脅制諸將,請選募諸軍驍勇之士二萬人,號左、右莫都。駢即以張守一及用之為左、右莫軍使,署置將吏如帥府,器械利,衣裝華潔,每出入,導從近千人。
用之侍妾百餘人,自奉奢靡,用度不足,輒留三司綱輸其家。用之猶慮人其謀,乃言於駢曰:“神仙不難致,但恨學道者不能絕俗累,故不肯降臨耳!”駢乃悉去姬妾,謝絕人事,賓客、將吏皆不得見。有不得已見之者,皆先令沐浴齎祓,然後見,拜起才畢,已復引出。由是用之得專行威福,無所忌憚,境內不復知有駢矣。
王鐸將兩川、興元之軍屯靈寺,涇原屯京西,易定、河中屯渭北,邠寧、鳳翔屯興平,保大、定難屯渭橋,忠武屯武功,官軍四集。黃巢勢已蹙,號令所行不出同、華。民避亂皆入深山築柵自保,農事俱廢,長安城中鬥米直三十緡。賊賣人於官軍以為糧,官軍或執山柵之民鬻之,人直數百緡,以肥瘠論價。
段譯僖宗惠聖恭定孝皇帝中之上廣明元年(庚子、880)唐紀七十唐僖宗廣明元年(庚子、公元880年)[1]十一月,河中都虞候王重榮作亂,剽掠坊市俱空。
[1]十一月,唐河中都虞侯王重榮興兵作亂,四亂搶劫,河中坊市被搶奪一空。
[2]宿州刺史劉漢宏怨朝廷賞薄,甲寅,以漢宏為浙東觀察使。
[2]唐宿州刺史劉漢宏抱怨朝廷給他的賞賜太輕薄,甲寅(初四),朝廷任命劉漢宏為浙東觀察使。
[3]河東節度使鄭從讜以本道兵授諸葛及代州刺史朱玫,使南討黃巢。乙卯,以代北都統李琢為河陽節度使。
[3]唐僖宗下詔。令河東節度使鄭從讜將所率本道軍隊授予諸葛及代州刺史朱玫,讓他們率領南下攻討黃巢。乙卯(初五),任命代北都統李琢為河陽節度使。
[4]初,黃巢將渡淮,豆盧請以天平節授巢,俟其到鎮討之。盧攜曰:“盜賊無厭,雖與之節,不能止其剽掠,不若急發諸道兵扼泗州,汴州節度使為都統,賊既前不能入關,必還掠淮、浙,偷生海渚耳!”從之。戲而淮北相繼告刀,攜稱疾不出,京師大恐。庚申,東都奏黃巢入汝州境。
[4]起初,黃巢將軍要率領軍隊北渡淮河,唐宰相豆盧請求唐僖宗將天平節度使的節授予黃巢,待黃巢到鎮上任時,再行攻討。宰相盧攜説:“盜賊們都是貪得無厭,雖然給黃巢節,也未必能制止他四處剽掠,不如趕快調發諸道軍隊扼守泗州,任命汴州節度使為都統,率大軍陰擊黃巢賊眾。黃巢既往前不能進入關中,必定轉而攻掠淮、浙一帶,逃至大海中去偷生!”唐僖宗聽後表示同意。誰知不久淮北諸州相繼來使告急,盧攜知道情勢不妙,於是宣稱有疾病,而不再上朝議政,京師長安上下一片恐慌。庚申(十),東都送來奏狀,聲稱黃巢已攻入汝州境內。
[5]辛酉,以王重榮權知河中留後,以河中節度使同平章事李都為太子少傅。
[5]辛酉(十一),朝廷命王重榮暫時充任河中鎮留後,而以河中節度使、同平章事李都為太子少傅,召回京師。
[6]汝鄭把截制置都指揮使齊克讓奏黃巢自稱天補大將軍,轉牒諸軍雲,“各宜守壘,勿犯吾鋒!吾將入東都,即至京邑,自問罪,無預眾人。”上召宰相議之。豆盧、崔沆請發關內諸鎮及兩神策軍守潼關。壬戍,南至。上開延英,對宰相泣下。觀軍容使田令孜奏:“請選左右神策軍弓弩手守潼關,臣自為都指揮制置把截使。”上曰:“侍衞將士,不習征戰,恐未足用。”令孜曰:“昔安祿山構逆,玄宗幸蜀以避之。”崔曰:“祿山眾才五萬,比之黃巢,不足言矣。”豆盧曰:“哥舒翰以十五萬眾不守潼關,今黃巢眾六十萬,而潼關又無哥舒之兵。若令孜為社稷計,三川帥臣皆令孜腹心,比於玄宗則有備矣。”上不懌,謂令孜曰:“卿且為朕發兵守潼關。”是,上幸左神策軍,親閲將士。令孜薦左軍馬軍將軍張承範、右軍步軍將軍王師會、左軍兵馬使趙珂。上召見三人,以承範為兵馬先鋒使兼把截潼關制置使,師會為制置關糧料使,珂為句當寨使,令孜為左右神策軍內外八鎮及諸道兵馬都指揮制置招討等使,飛龍使楊復恭為副使。
[6]汝鄭把截制置都指揮使齊克讓向朝廷奏稱:黃巢已自稱天補大將軍,並寫牒文轉送給唐諸鎮軍,宣稱:“你們應各自據守自己的城壘,不要阻犯我軍的兵鋒!我將親率大軍攻入東都,接着攻入京師,向朝廷問罪,與你們沒有關係。”唐僖宗將宰相們召到內殿商議對策。豆盧、崔沆建議調發在關內的諸藩鎮軍及左、右神策軍去拒守潼關。壬戍(十二),冬至,唐僖宗開延英殿最高決策會議,由於找不到禦敵良策,竟對着宰相們淚。觀軍容使宦官田令孜奏稱:“請皇上選左、右神策軍中的弓弩手去守潼關,我親自任都指揮制置把截使,前去拒敵。”唐僖宗回答説:“軍侍衞將士,久不習征戰,恐怕未必能派上用場。”田令孜説:“過去安祿山判亂時,玄宗去四川避難。”崔沆説:“過去安祿山部眾只有五萬人,無法和黃巢相比。”豆盧説:“先前哥舒翰率領十五萬大軍尚不能把守潼關,今天黃巢賊眾有六十萬,而潼關又沒有象哥舒翰當年那樣強大的軍隊。如果説田令孜真為大唐社稷考慮的話,蜀中三川帥臣陳敬、楊師立、牛勖倒都是田令孜的心腹,可以往西川躲避,這比起唐玄宗時的情況來,當然可以説是有備無患了。”唐僖宗聽後很不高興,對田令孜説:“請你且為朕調發軍隊,去潼關拒守。”這一天,唐僖宗來到左神策軍軍營,親自視察將士。田令孜又向唐僖宗推薦左神策軍馬軍將軍張承範、右神策軍步軍將軍王師會、左神策軍兵馬使趙珂。唐僖宗於是召見三人,任命張承範為兵馬先鋒使兼把截潼關制置使,王師會為制置關糧料使,趙珂為勾當寨柵使,並任命田令孜為左、右神策軍內外八鎮及諸道馬都指揮制置招討等使,飛龍使楊復恭被任命為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