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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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洛陽人李弘泰誣告長孫無忌謀反,上立命斬之。無忌與褚遂良同心輔政,上亦尊禮二人,恭己以聽之,故永徽之政,百姓安,有貞觀之遺風。
太宗女衡山公主應適長孫氏,有司以為服既公除,以今秋成昏。于志寧上言:“漢文立制,本為天下百姓。公主服本斬衰,縱使服隨例除,豈可情隨例改,請俟三年喪畢成昏。”上從之。
二月,辛卯,立皇子孝為許王,上金為杞王,素節為雍王。
夏,五月,壬戌,吐蕃贊普贊卒,其嫡子早死,立其孫為贊普。贊普幼弱,政事皆決於國相祿東贊。祿東贊明達嚴重,行兵有法,吐蕃所以強大,威服氐、羌,皆其謀也。
六月,高侃擊突厥,至阿息山。車鼻可汗召諸部兵皆不赴,與數百騎遁去。侃帥騎追至金山,擒之以歸,其眾皆降。
初,阿史那社爾虜龜茲王布失畢,立其弟為王。唐兵既還,其酋長爭立,更相攻擊。秋,八月,壬午,詔復以布失畢為龜茲王,遣歸國,撫其眾。
九月,庚子,高侃執車鼻可汗至京師,釋之,拜左武衞將軍,處其餘眾於鬱督軍山,置狼山都督府以統之。以高侃為衞將軍。於是突厥盡為封內之臣,分置單于、瀚海二都護府。單于領狼山、雲中、桑乾三都督,蘇農等一十四州;瀚海領瀚海、金徽、新黎等七都督,仙萼等八州;各以其酋長為都督、刺史。
癸亥,上出畋,遇雨,問諫議大夫昌樂谷那律曰:“油衣若為則不漏?”對曰:“以瓦為之,必不漏。”上悦,為之罷獵。
李勣固求解職;冬,十月,戊辰,解勣左僕,以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三品。
己未,監察御史陽武韋思謙劾奏中書令褚遂良抑買中書譯語人地。大理少卿張睿冊以為準估無罪。思謙奏曰:“估價之設,備國家所須,臣下易,豈得準估為定!睿冊舞文,附下罔上,罪當誅。”是,左遷遂良為同刺史,睿冊循州刺史。思謙名仁約,以字行。
十二月,庚午,梓州都督謝萬歲、兗州都督謝法興與黔州都督李孟嘗討琰州叛獠;萬歲、法興入招,為獠所殺。
◎永徽二年辛亥,公元六五一年,正月,乙巳,以黃門侍郎宇文節、中書侍郎柳奭並同中書門下三品。奭,亨之兄子,王皇后之舅也。
左驍衞將軍、瑤池都督阿史那賀魯招集離散,廬帳漸盛,聞太宗崩,謀襲取西、庭二州。庭州刺史駱弘義知其謀,表言之,上遣通事舍人橋寶明馳往撫。寶明説賀魯,令長子咥運入宿衞,授右驍衞中郎將,尋復遣歸。咥運乃説其父擁眾西走,擊破乙毘匱可汗,並其眾,建牙於雙河及千泉,自號沙缽羅可汗,咄陸五啜、努失畢五俟斤皆歸之,勝兵數十萬,與乙毘咄陸可汗連兵,處月、處密及西域諸國多附之。以咥運為莫賀咄葉護。
焉耆王婆伽利卒,國人表請復立故王突騎支;夏,四月,詔加突騎支右武衞將軍,遣還國。
金州刺史滕王元嬰驕奢縱逸,居亮陰中,畋遊無節,數夜開城門,勞擾百姓,或引彈彈人,或埋人雪中以戲笑。上賜書切讓之,且曰:“取適之方,亦應多緒,晉靈荒君,何足為則!朕以王至親,不能致王於法,今書王下上考以愧王心。”元嬰與蔣王惲皆好聚斂,上嘗賜諸王各五百段,獨不及二王,敕曰:“滕叔、蔣兄自能經紀,不須賜物;給麻兩車以為錢貫。”二王大慚。
秋,七月,西突厥沙缽羅可汗寇庭州,攻陷金嶺城及蒲類縣,殺略數千人。詔左武候大將軍梁建方、右驍衞大將軍契苾何力為弓月道行軍總管,右驍衞將軍高德逸、右武候將軍薛孤吳仁為副,發秦、成、岐、雍府兵三萬人及回紇五萬騎以討之。
癸巳,詔諸禮官學士議明堂制度,以高祖配五天帝,太宗配五人帝。
八月,己巳,以于志寧為左僕,張行成為右僕,高季輔為侍中;志寧、行成仍同中書門下三品。
己卯,郎州白水蠻反,寇麻州,遣左領軍將軍趙孝祖等發兵討之。
九月,癸巳,廢玉華宮為佛寺。戊戌,更命九成宮為萬年宮。
庚戌,左武候引駕盧文逾牆盜左藏物,上以引駕職在糾繩,乃自為盜,命誅之。諫議大夫蕭鈞諫曰:“文情實難原,然法不至死。”上乃免文死,顧侍臣曰:“此真諫議也!”閏月,長孫無忌等上所刪定律令式,甲戌,詔頒之四方。
上謂宰相曰:“聞所在官司,行事猶互觀顏面,多不盡公。”長孫無忌對曰:“此豈敢言無;然肆情曲法,實亦不敢。至於小小收取人情,恐陛下尚不能免。”無忌以元舅輔政,凡有所言,上無不嘉納。
冬,十一月,辛酉,上祀南郊。
癸酉,詔:“自今京官及外州有獻鷹隼及犬馬者,罪之。”戊寅,特羌酋董悉奉求、闢惠羌酋卜檐莫各帥種落萬餘户詣茂州內附。
竇州、義州蠻酋李寶誠等反,桂州都督劉伯英討平之。
郎州道總管趙孝祖討白水蠻,蠻酋禿磨蒲及儉彌于帥眾據險拒戰,孝祖皆擊斬之。會大雪,蠻飢凍,死亡略盡。孝祖奏言:“貞觀中討昆州烏蠻,始開青蛉、棟為州縣。棟之西有小、大二川,恆扇誘棟,使之反。其以西與黃瓜、葉榆、西洱河相接,人眾殷實,多於蜀川,無大酋長,好結仇怨,今因破白水之兵,請隨便四討,撫而安之。”敕許之。
十二月,壬子,處月硃孤注殺招使單道惠,與突厥賀魯相結。
是歲,百濟遣使入貢,上戒之,使“勿與新羅、高麗相攻,不然,吾將發兵討汝矣。”◎永徽三年壬子,公元六五二年,正月,己未朔,吐谷渾、新羅、高麗、百濟並遣使入貢。
癸亥,梁建方、契苾何力等大破處月硃孤注於牢山。孤注夜遁,建方使副總管高德逸輕騎追之,行五百餘裏,生擒孤注,斬首九千級。軍還,御史劾奏梁建方兵力足以追討,而逗留不進;高德逸敕令市馬,自取駿者。上以建方等有功,釋不問。大理卿李道裕奏言:“德逸所取之馬,筋力異常,請實中廄。”上謂侍臣曰:“道裕法官,進馬非其本職,妄希我意;豈朕行事不為臣下所信!朕方自咎,故不復黜道裕耳。”己巳,以同州刺史褚遂良為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
丙子,以饗太廟;丁亥,饗先農,躬耕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