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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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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強圉作噩,盡屠維大淵獻,凡三年。

高宗宣皇帝中之下◎太建九年丁酉,公元五七七年,正月,乙亥朔,齊太子恆即皇帝位,生八年矣;改元承光,大赦。尊齊主為太上皇帝,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太上皇后。以廣寧王孝珩為太宰。

司徒莫多婁敬顯、領軍大將軍尉相願謀伏兵千秋門,斬高阿那肱,立廣寧王孝珩。會阿那肱自它路入朝,不果。孝珩求拒周師,謂阿那肱等曰:“朝廷不賜遣擊賊,豈不畏孝珩反?孝珩若破宇文邕,遂至長安,反亦何預國家事!以今之急,猶如此猜忌!”高、韓恐其為變,出孝珩為滄州刺史。相願拔佩刀斫柱,嘆曰:“大事去矣,知復何言!”齊主使長樂王尉世辯,帥千餘騎覘周師,出滏口,登高西望,遙見羣烏飛起,謂是西軍旗幟,即馳還;比至紫陌橋,不敢回顧。世辯,粲之子也。於是黃門侍郎顏之推、中書侍郎薛道衡、侍中陳德信等勸上皇往河外募兵,更為經略;若不濟,南投陳國。從之。道衡,孝通之子也。丁丑,太皇太后、太上皇后自鄴先趣濟州;癸未,幼主亦自鄴東行。己丑,周師至紫陌橋。

辛卯,上祭北郊。

壬辰,周師至鄴城下;癸巳,圍之,燒城西門。齊人出戰,周師奮擊,大破之。齊上皇從百騎東走,使武衞大將軍慕容三藏守鄴宮。周師入鄴,齊王、公以下皆降。三藏猶拒戰,周主引見,禮之,拜儀同大將軍。三藏,紹宗之子也。領軍大將軍漁陽鮮于世榮,齊高祖舊將也。周主先以馬腦酒鍾遺之,世榮得即碎之。周師入鄴,世榮在三台前鳴鼓不輟,周人執之;世榮不屈,乃殺之。周主執莫多婁敬顯,數之曰:“汝有死罪三:前自晉陽走鄴,攜妾棄母,不孝也;外為偽朝戮力,內實通啓於朕,不忠也;送款之後,猶持兩端,不信也。用心如此,不死何待!”遂斬之。使將軍尉遲勤追齊主。

甲午,周主入鄴。齊國子博士長樂熊安生,博通《五經》,聞周主入鄴,遽令掃門。家人怪而問之,安生曰:“周帝重道尊儒,必將見我。”俄而周主幸其家,不聽拜,親執其手,引與同坐;賞賜甚厚,給安車駟馬以自隨。又遣小司馬唐道和就中書侍郎李德林宅宣旨諭,曰:“平齊之利,唯在於爾。”引入宮,使內史宇文昂訪問齊朝風俗政教,人物善惡。即留內省,三宿乃歸。

乙未,齊上皇渡河入濟州。是,幼主禪位於大丞相任城王湝。又為湝詔:尊上皇為無上皇,幼主為宋國天王。令侍中斛律孝卿送禪文及璽紱於瀛州,孝卿即詣鄴。

周主詔:“去年大赦所未及之處,皆從赦例。”齊洛州刺史獨孤永業,有甲士三萬,聞晉州敗,請出兵擊周,奏寢不報;永業憤慨。又聞幷州陷,乃遣子須達請降於周,周以永業為上柱國,封應公。

丙申,周以越王盛為相州總管。

齊上皇留胡太后於濟州,使高阿那肱守濟州關,覘候周師,自與穆後、馮淑妃、幼主、韓長鸞、鄧長顒等數十人奔青州。使內參田鵬鸞西出,參伺動靜;周師獲之,問齊主何在,紿雲:“已去,計當出境。”周人疑其不信,捶之。每折一支,辭愈厲,竟折四支而死。

上皇至青州,即入陳。而高阿那肱密召周師,約生致齊主,屢啓雲:“周師尚遠,已令燒斷橋路。”上皇由是淹留自寬。周師至關,阿那肱即降之。周師奄至青州,上皇囊金,繫於鞍後,與後、妃、幼主等十餘騎南走。己亥,至南鄧村。尉遲勤追及,盡擒之,並胡太后送鄴。

庚子,周主詔:“故斛律光、崔季舒等,宜追加贈諡,併為改葬,子孫各隨廕敍錄。家口田宅沒官者,並還之。”周主指斛律光名曰:“此人在,朕安得至鄴!”辛丑,詔:“齊之東山、南園、三台,並可毀撤。瓦木諸物,可用者悉以賜民。山園之田,各還其主。”二月,壬午,上耕藉田。

丙午,周主宴從官將士於齊太極殿,頒賞有差。

丁未,高緯至鄴,周主降價,以賓禮見之。

齊廣寧王孝珩至滄州,以五千人會任城王湝於信都,共謀匡復,召募得四萬餘人。周主使齊王憲、柱國楊堅擊之。令高緯為手書招湝不從。憲軍至趙州,湝遣二諜覘之,候騎執以白憲。憲集齊舊將,遍示之,謂曰:“吾所爭者大,不在汝曹。今縱汝還,仍充吾使。”乃與湝書曰:“足下諜者為候騎所拘,軍中情實,具諸執事。戰非上計,無待卜疑;守乃下策,或未相許。已勒諸軍分道並進,相望非遠,憑軾有期。‘不俟終’,所望知機也!”憲至信都,湝陳於城南以拒之。湝所署領軍尉相願詐出略陳,遂以眾降。相願,湝心腹也,眾皆駭懼。湝殺相願子。明,復戰,憲擊破之,俘斬三萬人,執湝及廣寧王孝珩。憲謂湝曰:“任城王何苦至此?”湝曰:“下官神武皇帝之子,兄弟十五人,幸而獨存。逢宗社顛覆,今得死,無愧墳陵。”憲壯之,命歸其子。又親為孝珩洗瘡傅藥,禮遇甚厚。孝珩嘆曰:“自神武皇帝以外,吾諸父兄弟,無一人至四十者,命也。嗣君無獨見之明,宰相非柱石之寄,恨不得握兵符,受斧鉞,展我心力耳!”齊王憲善用兵,多謀略,得將士心。齊人憚其威聲,多望風沮潰。芻牧不擾,軍無私焉。

周主以齊降將封輔相為北朔州總管。北朔州,齊之重鎮,士卒驍勇。前長史趙穆等謀執輔相任城王湝於瀛州,不果,乃定州刺史范陽王紹義。紹義至馬邑,自肆州以北二百八十餘城皆應之。紹義與靈州刺史袁洪猛引兵南出,取幷州。至新興,而肆州已為周守,前隊二儀同以所部降周。周兵擊顯州,執刺史陸瓊,復攻拔諸城。紹義還保北朔州。周東平公神舉將兵馬邑,紹義戰敗,北奔突厥,猶有眾三千人。紹義令曰:“還者從其意。”於是辭去者大半。突厥佗缽可汗常謂齊顯祖為英雄天子,以紹義重踝,似之,甚見愛重;凡齊人在北者,悉以隸之。

於是齊之行台、州、鎮,唯東雍州行台傅伏、營州刺史高寶寧不下,其餘皆入於周。凡得州五十,郡一百六十二,縣三百八十,户三百三萬二千五百。高寶寧者,齊之疏屬,有勇略,久鎮和龍,甚得夷、夏之心。周主於河陽、幽、青、南兗、豫、徐、北朔、定置總管府,相、並二州各置宮及六府官。周師之克晉陽也,齊使開府儀同三司紇奚永安求救於突厥,比至,齊已亡。佗缽可汗處永安於吐谷渾使者之下,永安言於佗缽曰:“今齊國已亡,永安何用餘生!閉氣自絕,恐天下謂大齊無死節之臣;乞賜一刀,以顯示遠近。”佗缽嘉之,贈馬七十匹而歸之。

梁主入朝於鄴。自秦兼天下,無朝覲之禮,至是始命有司草具其事:致積,致飠氣,設九儐、九介,受享於廟,三公、三孤、六卿致食,勞賓,還贄,致享,皆如古禮。周主與梁主宴,酒酣,周主自彈琵琶。梁主起舞,曰:“陛下既親撫五絃,臣何敢不同百獸!”周主大悦,賜賚甚厚。乙卯,周主自鄴西還。

三月,壬午,周詔:“山東諸軍,各舉明經幹治者二人;若奇才異術,卓爾不羣者,不拘此數。”周主之擒尉相貴也,招齊東雍州刺史傅伏,伏不從。齊人以伏為行台右僕。周主既克幷州,復遣韋孝寬招之,令其子以上大將軍、武鄉公告身及金、馬腦二酒鍾賜伏為信。伏不受,謂孝寬曰:“事君有死無貳。此兒為臣不能竭忠,為子不能盡孝,人所讎疾,願速斬之以令天下!”周主自鄴還,至晉州,遣高阿那肱等百餘人臨汾水召伏。伏出軍,隔水見之,問:“至尊今何在?”阿那肱曰:“已被擒矣。”伏仰天大哭,帥眾入城,於聽事前北面哀號,良久,然後降。周主見之曰:“何不早下?”伏涕對曰:“臣三世為齊臣,食齊祿,不能自死,羞見天地!”周主執其手曰:“為臣當如此。”乃以所食羊肋骨賜伏曰:“骨親疏,所以相付。”遂引使宿衞,授上儀同大將軍。敕之曰:“若亟與公高官,恐歸附者心動。努力事朕,勿憂富貴。”他,又問:“前救河陰得何賞?”對曰:“蒙一轉,授特進、永昌郡公。”周主謂高緯曰:“朕三年教戰,決取河陰。正為傅伏善守,城不可動,遂斂軍而退。公當時賞功,何其薄也!”夏,四月,乙巳,周主至長安,置高緯於前,列其王公於後,車輿、旗幟、器物,以次陳之。備大駕,布六軍,奏凱樂,獻俘於太廟。觀者皆稱萬歲。戊申,封高緯為温公,齊之諸王三十餘人,皆受封爵。周主與齊君臣飲酒,令温公起舞。高延宗悲不自持,屢仰藥,其傅婢止之。

周主以李德林為內史上士,自是詔誥格式用山東人物,並以委之。帝從容謂羣臣曰:“我常唯聞李德林名,復見其為齊朝作詔書移檄,正謂是天上人;豈言今得其驅使。”神武公紇豆陵毅對曰:“臣聞麒麟鳳皇,為王者瑞,可以德,不可力致。麒麟鳳皇,得之無用。豈如德林,為瑞且有用哉!”帝大笑曰:“誠如公言。”己巳,周主享太廟。五月,丁丑,周以譙王儉為大冢宰。庚辰。以杞公亮為大司徒,鄭公達奚震為大宗伯,梁公侯莫陳芮為大司馬,應公獨孤永業為大司寇,鄭公韋孝寬為大司空。

己丑,周主祭方丘。詔以“路寢會義、崇信、含仁、雲和、思齊諸殿,皆晉公護專政時所為,事窮壯麗,有逾清廟,悉可毀撤。雕斫之物,並賜貧民。繕造之宜,務從卑樸。”戊戌,又詔:“並、鄴諸堂殿壯麗者准此。”臣光曰:周高祖可謂善處勝矣!他人勝則益奢,高祖勝而愈儉。

六月,丁卯,周主東巡。秋,七月,丙戌,幸洛州。八月,壬寅,議定權衡度量,頒之於四方。

初,魏虜西涼之人,沒為隸户,齊氏因之,仍供廝役。周主滅齊,施寬惠,詔曰:“罪不及嗣,古有定科。雜役之徒,獨異常憲,一從罪配,百代不免,罰既無窮,刑何以措!凡諸雜户,悉放為民。”自是無複雜户。

甲子,鄭州獲九尾狐,已死,獻其骨。周主曰:”瑞應之來,必彰有德。若五品時敍,四海和平,乃能致此。今無其時,恐非實錄。”命焚之。

九月,戊寅,周制:“庶人已上,唯聽衣綢、綿綢、絲布、圓綾、紗、絹、綃、葛、布等九種,餘悉之。朝祭之服,不拘此制。”冬,十月,戊申,周主如鄴。

上聞周人滅齊,爭徐、兗,詔南兗州刺史、司空吳明徹督諸軍伐之,以其世子戎昭、將軍惠覺攝行州事。明徹軍至呂梁,周徐州總管梁士彥帥眾拒戰,戊午,明徹擊破之。士彥嬰城自守,明徹圍之。

帝鋭意以為河南指麾可定。中書通事舍人蔡景歷諫曰:“師老將驕,不宜過窮遠略。”帝怒,以為沮眾,出為豫章內史。未行,有飛章劾景歷在省贓污狼籍,坐免官,削爵土。

周改葬德皇帝於冀州,周主服縗,哭於太極殿;百官素服。

周人誣温公高緯與宜州刺史穆提婆謀反,並其宗族皆賜死。眾人多自陳無之,高延宗獨攘袂泣而不言,以椒口而死。唯緯弟仁英以清狂,仁雅以瘖疾得免,徙於蜀。其餘親屬,不殺者散配西土,皆死於邊裔。

周主以高湝盧氏賜其將斛斯徵。盧氏蓬首垢面,長齋,不言笑。徵放之,乃為尼。齊後、妃貧者,至以賣燭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