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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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甲申,立皇子子綏為安陸王。
帝不權在臣下,六月,戊寅,分吏部尚書置二人,以都官尚書謝莊、度支尚書吳郡顧覬之為之。又省五兵尚書。
初,晉世,散騎常侍選望甚重,與侍中不異;其後職任閒散,用人漸輕。上重其選,乃用當時名士臨海太守孔覬、司徒長史王彧為之。侍中蔡興宗謂人曰:“選曹要重,常侍閒淡,改之以名而不以實,雖主意為輕重,人心豈可變!”既而常侍之選復卑,選部之貴不異。覬,琳之之孫;彧,謐之兄孫;興宗,廓之子也。
裴子野論曰:“官人之難,先王言之,尚矣。周禮,始於學校,論之州里,告諸六事,而後貢於王庭。其在漢家,州郡積其功能,五府舉為掾屬,三公參其得失,尚書奏之天子;一人之身,所閲者眾,故能官得其才,鮮有敗事。魏、晉易是,所失弘多。夫厚貌深衷,險如谿壑,擇言觀行,猶懼弗周,況今萬品千羣,俄折乎一面,庶僚百位,專斷於一司,於是囂風遂行,不可抑止。幹進務得,兼加諂瀆;無復廉恥之風,謹厚之;官國敗,不可紀納,假使龍作納言,舜居南面,而治致平章,不可必也,況後之官人者哉!孝武雖分曹為兩,不能反之於周、漢,朝三暮四,其庸愈乎!
丙申,魏主畋於松山;秋,七月,庚午,如河西。
南彭城民高闍、沙門曇標以妖妄相扇,與殿中將軍苗允等謀作亂,立闍為帝。事覺,甲辰,皆伏誅,死者數十人。於是下詔沙汰諸沙門,設諸條,嚴其誅坐;自非戒行苦,並使還俗。而諸尼多出入宮掖,此制竟不能行。
中書令王僧達,幼聰警能文,而跌蕩不拘。帝初踐祚,擢為僕,居顏、劉之右。自負才地,謂當時莫及,一二年間,即望宰相。既而遷護軍,怏怏不得志,累啓求出。上不悦,由是稍稍下遷,五歲七徙,再被彈削。僧達既恥且怨,所上表奏,辭旨抑揚,又好非議時政,上已積憤怒。路太后兄子嘗詣僧達,趨升其榻,僧達令舁棄之。太后大怒。固邀上令必殺僧達。會高闍反,上因誣僧達與闍通謀,八月,丙戌,收付廷尉,賜死。
沈約論曰:“夫君子、小人,類物之能稱,蹈道則為君子,違之則為小人。是以太公起屠釣為周師,傅説去板築為殷相,明揚幽仄,唯才是與。逮於二漢,茲道未革:胡廣累世農夫,致位公相;黃憲牛醫之子,名重京師:非若晚代分為二途也。魏武始立九品,蓋以論人才優劣,非謂世族高卑。而都正俗士,隨時俯仰,憑藉世資,用相陵駕;因此相沿,遂為成法。周、漢之道,以智役愚,魏、晉以來,以貴役賤,士庶之科,較然有辨矣。
裴子野論曰:“古者,德義可尊,無擇負販;苟非其人,何取世族!名公子孫,還齊布衣之伍;士庶雖分,本無華素之隔。有晉以來,其稍改,草澤奇士,猶顯清途;降及季年,專限閥閲。自是三公之子,傲九棘之家,黃散之孫,蔑令長之室;轉相驕矜,互爭銖兩,唯論門户,不問賢能。以謝靈運、王僧達之才華輕躁,使生自寒宗,猶將覆折;重以怙其庇廕,召禍宜哉。
九月,乙巳,魏主還平城。
丙寅,魏大赦。
冬,十月,甲戌,魏主北巡,伐柔然,至陰山,會雨雪,魏主還,太尉尉眷曰:“今動大眾以威北敵,去都不遠而車駕遽還,虜必疑我有內難。將士雖寒,不可不進。”魏主從之,辛卯,軍於車侖山。
積將軍殷孝祖築兩城於清水之東。魏鎮西將軍封敕文攻之,清口戍主、振威將軍傅乾愛,拒破之。孝祖,羨之曾孫也。上遣虎賁主龐孟虯將兵救清口,青、冀二州刺史顏師伯遣中兵參軍苟思達助之,敗魏兵於沙溝。師伯,竣之族兄也。上遣司空參軍卜天生將兵會傅乾愛及中兵參軍江方興共擊魏兵,屢破之,斬魏將窟瑰公等數人。十一月,魏徵西將軍皮豹子等將三萬騎助封敕文寇青州,顏師伯御之,輔國參軍焦度刺豹子墜馬,獲其鎧槊具裝,手殺數十人。度,本南安氐也。
魏主自將騎十萬、車十五萬兩擊柔然,度大漠,旌旗千里。柔然處羅可汗遠遁,其別部烏硃駕頹等帥數千落降於魏。魏主刻石紀功而還。
初,上在江州,山陰戴法興、戴明寶、蔡閒為典籤;及即位,皆以為南台侍御史兼中書通事舍人。是歲,三典籤並以初舉兵預密謀,賜爵縣男;閒已卒,追賜之。時上親覽朝政,不任大臣;而腹心耳目,不得無所委寄。法興頗知古今,素見親待。魯郡巢尚之,人士之末,涉獵文史,為上所知,亦以為中書通事舍人。凡選授遷徙誅賞大處分,上皆與法興、尚之參懷;內外雜事,多委明寶。三人權重當時,而法興、明寶大納貨賄,凡所薦達,言無不行,天下輻湊,門外成市,家產並累千金。
吏部尚書顧覬之獨不降意於法興等。蔡興宗與覬之善,嫌其風節太峻,覬之曰:“辛毘有言:‘孫、劉不過使吾不為三公耳。’覬之常以為:“人稟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唯應恭己守道;而闍者不達,妄意僥倖,徒虧雅道,無關得喪。”乃以其意命弟子原著《定命論》以釋之。
段譯世祖孝武皇帝上孝建元年(甲午、454)宋紀十宋孝武帝孝建元年(甲午,公元454年)[1],正月,己亥朔,上祀南郊,改元,大赦。甲辰,以尚書令何尚之為左光祿大夫、護軍將軍,以左衞將軍顏竣為吏部尚書、領驍騎將軍。
[1]季,正月,已亥朔(初一),劉宋孝武帝劉駿前往南郊祭天,改年號為孝建,實行大赦。甲辰(初六),任命尚書令何尚之為左光祿大夫、護軍將軍,左衞將軍顏竣為吏部尚書、領驍騎將軍。
[2]壬戌,更鑄孝建四銖錢。
[2]壬戌(二十四),劉宋改鑄孝建四銖錢。
[3]乙丑,魏以侍中伊為司空。
[3]乙丑(二十七),北魏任命侍中伊為司空。
[4]丙子,立皇子子業為太子。
[4]丙子(二十八),劉宋孝武帝立皇子劉子業為太子。
[5]初,江州刺史臧質,自謂人才足為一世英雄;太子劭之亂,質潛有異圖,以荊州刺史南郡王義宣庸闇易制,外相推奉,因而覆之。質於義宣為內兄,既至江陵,即稱名拜義宣。義宣驚愕問故。質曰:“事中宜然。”時義宣已奉帝為主,故其計不行。及至新亭,又拜江夏王義恭,曰:“天下屯危,禮異常。”[5]當初,劉宋江州刺史臧質認為自己的聰明才智,足可以稱為一代英雄。太子劉劭殺父時,臧質暗中有叛逆的打算。他認為荊州刺史、南郡王劉義宣昏庸無能,容易受人控制,所以,準備表面擁戴劉義宣稱帝,再趁機推翻他。臧質是劉義宣的表哥,他到了江陵以後,卻自稱名字去叩拜劉義宣,劉義宣見狀極為驚愕,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臧質回答説:“事變之中,理應如此。”當時劉義宣已明確表示擁護劉駿稱帝,臧質的計劃沒有實現。他們到達新亭的時候,臧質又用同樣的禮儀去叩拜江夏王劉義恭,並且説:“此刻天下危機四伏,岌岌可危,禮儀也應跟平時的子不一樣。”劭既誅,義宣與質功皆第一,由是驕恣,事多專行,凡所求,無不必從。義宣在荊州十年,財富兵強;朝廷所下制度,意有不同,一不遵承。質自建康之江州,舫千餘乘,部伍前後百餘裏。帝方自攬威權,而質以少主遇之,政刑慶賞,一不諮稟。擅用湓口、鈎圻米,台符屢加檢詰,漸致猜懼。
劉劭被斬以後,劉義宣和臧質的功勞都列為第一等,於是他們又開始驕橫跋扈起來,做事大都獨斷專行,橫行霸道,他們向朝廷所要求的東西,沒有不被依從的。劉義宣在鎮守荊州十年期間,財產豐富、兵力強盛。朝廷頒佈的法令章程,劉義宣只要不同意,就不遵照執行。臧質從建康前往江州就任時,帶了一千多艘船,船隊前後相接有一百多里。孝武帝此時也正獨攬大權以顯示自己的威嚴和權要。可是,臧質卻把他當成一個不懂事的少年君主來對待,因此,有關行政、刑法和慶賀獎賞之類的事情,他都一律不奏請劉駿批准。臧質又擅自動用湓口和鈎圻糧倉裏的糧食,因此,朝廷多次調查追問臧質這一事件,雙方漸漸相互猜忌對立起來。
帝義宣諸女,義宣由是恨怒。質乃遣密信説義宣,以為“負不賞之功,挾震主之威,自古能全者有幾?今萬物繫心於公,聲跡已著;見幾不作,將為他人所先。若命徐遺寶、魯而驅西北兵來屯江上,質帥九江樓船為公前驅,已為得天下之半。公以八州之眾,徐進而臨之,雖韓、白更生,不能為建康計矣。且少主失德,聞於道路;沈、柳諸將,亦我之故人,誰肯為少主盡力者!夫不可留者年也,不可失者時也。質常恐溘先朝,不得展其旅力,為公掃除,於時悔之何及。”義宣腹心將佐諮議參軍蔡超、司馬竺超民等鹹有富貴之望,倚質威名以成其業,共勸義宣從其計。質女為義宣子採之婦。義宣謂質無復異同,遂許之。超民,夔之子也。臧敦時為黃門侍郎,帝使敦至義宣所,道經尋陽,質更令敦説誘義宣,義宣意遂定。
孝武帝姦了劉義宣留在建康的所有女兒,劉義宣聽説後,十分氣憤和怨恨。臧質就偷偷派遣密使前去遊説劉義宣,認為:“立下無法獎賞的大功,身負使皇帝都到震驚的威望,自古以來有幾個人能夠保全自己呢?如今,萬眾一心,歸向於您,您的名聲和信譽已經傳播到四方去了,這樣好的機會不採取行動,就會被別人搶先。假如您命令徐遺寶、魯驅使西北的鋭部隊前來駐崐屯長江,我臧質就率領九江的船隻做您的前鋒,那樣就為您得到一半天的下。您可以率領八個州的軍隊,緩慢地向前推進,兵臨建康,那麼,即使是韓信、白起轉世再生,也不能為建康想出什麼好的辦法來。況且,如今少主喪失道德,醜名路人盡知。沈慶之和柳元景各位將士,也都是我舊的朋友,又有誰肯於替少主盡心盡力的呢?人世上無法留住的是歲月,而不可失去的是時機。我經常害怕自己在朝還沒有消失之前就死去了,而無法使大家能夠施展自己的才能抱負,替你掃清前進中的障礙,以至臨到死時,後悔都來不及了”劉義宣的心腹將領、諮議參軍蔡超和司馬竺超民等人都希望自己能得到更多的榮華富貴,也想依仗臧質勇於作戰的赫赫威名來成就自己的大業,他們也都來勸説劉義宣接受臧質的建議。臧質的女兒是劉義宣的兒子劉採之的正室,所以,劉義宣認為,臧質肯定不會有其他想法,他採納了臧質的建議。竺超民是竺夔的兒子。臧質的兒子臧敦,此時正在建康擔任黃門侍郎,孝武帝派臧敦去劉義宣那裏辦事,經過尋陽,臧質再次命令臧敦前去遊説、勸誘劉義宣,劉義宣的決心終於下定。
豫州刺史魯有勇力,義宣素與之相結。義宣密使人報及兗州刺史徐遺寶,期以今秋同舉兵。使者至壽陽,方飲醉,失義宣指,即舉兵。弟瑜在建康,聞之,逃叛。使其眾戴黃標,竊造法服,登壇,自號建平元年;疑長史韋處穆、中兵參軍楊元駒、治中庾騰之不與己同,皆殺之。徐遺寶亦勒兵向彭城。
豫州刺史魯勇敢有武力,劉義宣平時一直跟他結。劉義宣派密使偷偷把他自己的決定告訴給了魯和兗州刺史徐遺寶,約定在這年的秋季共同發兵起義。使者到達壽陽時,正趕上魯喝醉,他聽錯了密使向他傳達的劉義宣的意思,而在當天就起兵反叛了。魯的弟弟魯瑜此時正在建康,聽到這一消息,嚇得逃走。魯命令他手下的士卒們戴上黃標誌,偷偷縫製皇帝穿的禮服,然後登上高壇誓師。自己改年號為建平元年。他懷疑長史韋處穆、中兵參軍楊元駒和治中庚騰之同自己的意見不一致,於是把這三個人全都殺了。徐遺寶也率領軍隊向彭城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