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紀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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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庚辰朔,有食之。
皇太子出就東宮,以丹楊尹王雅領少傅。
時會稽王道子專權奢縱,嬖人趙牙本出倡優,茹千秋本錢唐捕賊吏,皆以諂賂得進。道子以牙為魏郡太守,千秋為驃騎諮議參軍。牙為道子開東第,築山穿池,功用鉅萬。帝嘗幸其第,謂道子曰:“府內乃有山,甚善;然修飾太過。”道子無以對。帝去,道子謂牙曰:“上若知山是人力所為,爾必死矣!”牙曰:“公在,牙何敢死!”營作彌甚。千秋賣官招權,聚貨累億。博平令吳興聞人奭上疏言之,帝益惡道子,而於太后,不忍廢黜,乃擢時望及所親倖王恭、郄恢、殷仲堪、王珣、王雅等,使居內外要任以防道子。道子亦引王國及國寶從弟琅內史緒,以為心腹。由是朋黨競起,無復向時友愛之歡矣;太后每和解之。中書侍郎徐邈從容言於帝曰:“漢文明主,猶悔淮南;世祖聰達,負愧齊王。兄弟之際,實為深慎。會稽王雖有酣媟之累,宜加弘貸,消散羣議,外為國家之計,內太后之心。”帝納之,復委任道子如故。
初,楊定之死也,天水姜襲據上邽;夏,四月,西秦王乾歸遣乞伏益州帥騎六千討之。左僕邊芮、民部尚書王松壽曰:“益州屢勝而驕,不可專任。必以輕敵取敗。”乾歸曰:“益州驍勇,諸將莫及,當以重佐輔之耳。”乃以平北將軍韋虔為長史,左將軍務和為司馬。至大寒嶺,益州不設部伍,聽將士遊畋縱飲,令曰:“敢言軍事者斬!”虔等諫不聽,逆擊,大破之。
魏王珪叛燕,侵附諸部。五月,甲戌,燕主垂遣太子寶、遼西王農、趙王麟帥眾八萬,自五原伐魏,范陽王德、陳留王紹別將步騎萬八千為後繼。散騎常侍高湖諫曰:“魏與燕世為昏姻,彼有內難,燕實存之,其施德厚矣,結好久矣。間以求馬不獲而留其弟,曲在於我,奈何遽興兵擊之!拓跋涉珪沉勇有謀,幼歷艱難,兵馬強,未易輕也。皇太子富於秋,志果氣鋭,今委之專征,必小魏而易之,萬一不如所,傷威毀重,願陛下深圖之!”言頗切。垂怒,免湖官。湖,泰之子也。
六月,癸丑,燕太原元王楷卒。
西秦王乾歸遷於西城。
秋,七月,三河王光帥眾十萬伐西秦,西秦左輔密貴周、左衞將軍莫者羖羝勸西秦王乾歸稱籓於光,以子敕為質。光引兵還,乾歸悔之,殺周及羖羝。
魏張兗聞燕軍將至,言於魏王珪曰:“燕狃於滑台、長子之捷,竭國之資力以來。有輕我之心。宜羸形以驕之,乃可克也。”珪從之,悉徙部落畜產西渡河千餘裏以避之。燕軍至五原,降魏別部三萬餘家,收穄田百餘萬斛,置黑城,進軍臨河,造船為濟具。珪遣右司馬許謙乞師於秦。
禿髮烏孤擊乙弗、折掘等諸部,皆破降之,築廉川堡而都之。廣武趙振,少好奇略,聞烏孤在廉川,棄家從之。烏孤喜曰:“吾得趙生,大事濟矣!”拜左司馬。三河王光封烏孤為廣武郡公。
有長星見自須女,至於哭星。帝心惡之,於華林園舉酒祝之曰:“長星,勸汝一杯酒。自古何有萬歲天子!”八月,魏王珪治兵河南。九月,進軍臨河。燕太子寶列兵將濟,暴風起,漂其船數十艘洎南岸。魏獲其甲士三百餘人,皆釋而遣之。
寶之發中山也,燕主垂已有疾,既至五原,珪使人邀中山之路,伺其使者,盡執之,寶等數月不聞垂起居,珪使所執使者臨河告之曰:“若父已死,何不早歸!”寶等憂恐,士卒駭動。
珪使陳留公虔將五萬騎屯河東,東平公儀將十萬騎屯河北,略陽公遵將七萬騎燕軍之南。遵,壽烏之子也。秦興遣楊佛嵩將兵救魏。燕術士靳安言於太子寶曰:“天時不利,燕必大敗,速去可免。”寶不聽。安退,告人曰:“吾輩皆當棄屍草野,不得歸矣!”燕、魏相持積旬,趙王麟將慕輿嵩等以垂為實死,謀作亂,奉麟為主。事,嵩等皆死,寶、麟等內自疑,冬,十月,辛未,燒船夜遁。時河冰未結,寶以魏兵必不能渡,不設斥候。十一月,己卯,暴風,冰合。魏王珪引兵濟河,留輜重,選鋭二萬餘騎急追之。
燕軍至參合陂,有大風,黑氣如堤,自軍後來,臨覆軍上。沙門支曇猛言於寶曰:“風氣暴迅,魏兵將至之候,宜遣兵御之。”寶以去魏軍已遠,笑而不應。曇猛固請不已,麟怒曰:“以殿下神武,師徒之盛,足以橫行沙漠,索虜何敢遠來!而曇猛妄言驚眾,當斬以徇!”曇猛泣曰:“苻氏以百萬之師,敗於淮南,正由恃眾輕敵,不信天道故也!”司徒德勸寶從曇猛言,寶乃遣麟帥騎三萬居軍後以備非常。麟以曇猛赤妄,縱騎遊獵,不肯設備。寶遣騎還詗魏兵,騎和十餘裏,即解鞍寢。
魏軍晨夜兼行,乙酉,暮,至參合陂西。燕軍在陂東,營於蟠羊山南水上。魏王珪夜部分諸將,掩覆燕軍,士卒銜枚束馬口潛進。丙戌,出,魏軍登山,下臨燕營。燕軍將東引,顧見之,士卒大驚擾亂。珪縱兵擊之,燕兵走赴水,人馬相騰,躡壓溺死者以萬數。略陽公遵以兵邀其前,燕兵四五萬人,一時放仗斂手就禽,其遺迸去者不過數千人,太子寶等皆單騎僅免。殺燕右僕陳留悼王紹,生禽魯陽王倭奴、桂林王道成、濟陰公尹國等文武將吏數千人,兵甲糧貨以鉅萬計。道成,垂之弟子也。
魏王珪擇燕臣之有才用者代郡太守廣川賈閏、閏從弟驃騎長史昌黎太守彝、太史郎遼東晁崇等留之,其餘悉給衣糧遣還,以招懷中州之人。中部大人王建曰:“燕眾強盛,今傾國而來,我幸而大捷,不如悉殺之,則其國空虛,取之為易。且獲寇而縱之,無乃不可乎!”乃盡坑之。十二月,珪還雲中盛樂。
燕太子寶恥於參合之敗,請更擊魏。司徒德言於燕主垂曰:“虜以參合之捷,有輕太子之心,宜及陛下神略以服之,不然,將為後患。”垂乃以清河公會錄留台事,領幽州刺史,代高陽王隆鎮龍城;以陽城王蘭汗為北中郎將,代長樂公盛鎮薊;命隆、盛悉引其兵還中山,期以明年大舉擊魏。
是歲,秦主興封其叔父緒為晉王,碩德為隴西王,弟崇為齊公,顯為常山公。
◎太元二十一年丙申,公元三九六年,正月,燕高陽王隆引龍城之甲入中山,軍容整,燕人之氣稍振。
休官權萬世帥眾降西秦。燕主垂遣徵東將軍平規發兵冀州。二月,規以博陵、武邑、長樂三郡兵反於魯口,其從子冀州刺史喜諫,不聽。規弟海陽令翰亦起兵於遼西以應之。垂遣鎮東將軍餘嵩擊規,嵩敗死。垂自將擊規,軍至魯口,規棄眾,將子及平喜等數十人走渡河,垂引兵還。翰引兵趣龍城,清河公會遣東陽公等擊翰,破之,翰走山南。
三月,庚子,燕主垂留范陽王德守中山,引兵密發。逾青嶺,經天門,鑿山通道,出魏不意,直指雲中。魏陳留公虔帥部落三萬餘家鎮平城;垂至獵嶺,以遼西王農、高陽王隆為前鋒以襲之。是時,燕兵新敗,皆畏魏,惟龍城兵勇鋭爭先。虔素不設備,閏月,乙卯,燕軍至平城,虔乃覺之,帥麾下出戰,敗死,燕軍盡收其部落。魏王珪震怖,走,諸部聞虔死,皆有貳心,珪不知所適。
垂之過參合陂也,見積骸如山,為之設祭,軍士皆慟哭,聲震山谷。垂慚憤嘔血,由是發疾,乘馬輿而進,頓平城西北三十里。太子寶等聞之,皆引還。燕軍叛者告於魏雲“垂已死,輿尸在軍。”魏王珪追之,聞平城已沒,乃引還阻山。
垂在平城積十,疾轉篤,乃築燕昌城而還。夏,四月,癸未,卒於上谷之沮陽,秘不發喪。丙申,至中山;戊戌,發喪,諡曰成武皇帝,廟號世祖。壬寅,太子寶即位,大赦,改元永康。
五月,辛亥,以范陽王德為都督冀、兗、青、徐、荊、豫六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冀州牧,鎮鄴;遼西王農為都督並、雍、益、梁、秦、涼六州諸軍事、幷州牧,鎮晉陽。又以安定王庫傉官偉為太師,夫餘王為太傅。甲寅,以趙王麟領尚書左僕,高陽王隆領右僕,長樂公盛為司隸校尉,宜都王鳳為冀州刺史。
乙卯,以散騎常侍彭城劉該為徐州刺史,鎮鄄城。
甲子,以望蔡公謝琰為尚書左僕。
初,燕主垂先段後生子令、寶,後段後生子朗、鑑,愛諸姬子麟、農、隆、柔、熙。寶初為太子,有美稱,已而荒怠,中外失望。後段後嘗言於垂曰:“太子遭承平之世,足為守成之主;今國步艱難,恐非濟世之才。遼西、高陽二王,陛下之賢子,宜擇一人,付以大業。趙王麟詐強愎,異必為國家之患,宜早圖之。”寶善事垂左右,左右多譽之,故垂以為賢,謂段氏曰:“汝使我為晉獻公乎?”段氏泣而退,告其妹范陽王妃曰:“太子不才,天下所知,吾為社稷言之,主上乃以吾為驪姬,何其苦哉!觀太子必喪社稷,范陽王有非常器度,若燕祚未盡,其在王乎!”寶及麟聞而恨之。乙丑,使麟謂段氏曰:“後常謂主上不能守大業,今竟能不?宜早自裁,以全段宗!”段氏怒曰:“汝兄弟不難殺其母,況能守先業乎!吾豈愛死,但念國亡不久耳。”遂自殺。寶議以段後謀廢適統,無母后之道,不宜成喪,羣臣鹹以為然。中書令眭邃揚言於朝曰:“子無廢母之義,漢安恩閻後親廢順帝,猶得配饗太廟,況先後暖昧之言,虛實未可知乎?”乃成喪。
六月,癸酉,魏王珪遣將軍王建等擊燕廣寧太守劉亢泥,斬之,徙其部落於平城。燕上谷太守開封公詳棄郡走。詳,珪之曾孫也。
丁亥,魏賀太妃卒。
燕主寶定士族舊籍,分辨清濁,校閲户口,罷軍營封廕之户,悉屬郡縣。由是士民嗟怨,始有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