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章人面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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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兒踮起腳，腳尖瑩白如玉，仰着頭朝着他嫣然一笑，輕聲細語道:七爺，我只輕薄過你一人…

有隻蝴蝶在玉珩心中扇動翅膀，有一羣螞蟻在玉珩的心窩間徘徊在那裏，一直來來回回，卻不走。

那人仰着面，踮着腳，凝視着他，接近着他…

柔柔笑聲從那嫣紅的嘴中溢出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燙人。

兩人的呼，都似乎相通、都息息相關了。

玉珩只覺指尖都在跳動，心臟突突跳動着，伸手，把自己的手覆蓋到那人的面上，“季雲…”一觸到那細膩如脂雪的肌膚，便如着了魔一般，再也把持不住，把自己整個人都覆蓋了上去…

淅瀝瀝，清晨時，天空果然下雨，雨兒不大，是黃梅時雨，細細如牛。

玉珩天明時刻就睜開了眼。

房中香氣繚繞。

薄被中的身下有一片濕。

他閉了閉眼，伸手放在額頭，腦中都不敢去回想昨晚的夢境。

少年成長必會遺，這是正常之事，上一世他亦經歷過，只是沒有想過，讓他有這麼**一夢的是這麼個人，是在現下這一個情況。

起身，他朝着門外喊了聲抬水沐浴。

目光轉下，看見方帕還是扔在地面上。

玉珩目光動了幾番，還是彎撿了起來，細膩的觸讓他記起，昨晚的夢中，那人穿得便是這料子做的衣袍。

這料子素雅輕柔，倒是適合她。

玉七攏了攏眉，又展了展眉，再次攏眉展眉、展眉攏眉…反覆如此，不知幾次之後，終於聽到小廝稟告水已備好的聲音。

他這才心中一橫，把帕子抓在手心中，走到廂房屏風後沐浴。

沐浴後，穿戴整齊，時辰還尚早。

玉珩先在蕪廊下打了一套拳法，鍛鍊了幾番腿腳，忙碌起來時，倒是沒有多想什麼，然而忙碌完畢坐在書案後，便什麼都湧上了心頭，就算手上拿着寧石送過來的消息字條，眼卻瞧着窗外的雨中桃花，靜默失神。

人面桃花相映紅，夢中那人的面倒是比這桃花更紅。

上一世，他對男女之事毫無熱衷，年到十八時，皇后指親，定下的是左丞相佟相的嫡孫女，而後因他實在無意此事，還被他的五哥帶去過青樓教坊之地“見識”過，那些女伎在他身旁纏繞許久，他只覺得脂粉嗆鼻，從未覺得那些女伎軟綿綿的身體有何妙曼之處。

上一世，險些就被人認做他有那龍陽之好，斷袖之癖。

定好子大婚時，母親卻一病沒起，沒幾月薨逝了。

為守孝，婚期延遲，而後，還未成親，他便死在了六月裏的那次刺殺之下。

因此，他從未體會過男女之情，男歡女愛之事，而如今卻是在夢中體會得如此清晰無比。

情到濃時人憔悴，為伊消瘦終不悔。

玉珩擰着字條，想着昨夜的夢境，不覺臉上紅了又紅，再青了再青…整個臉猶如走馬觀花一般，十分彩。

季雲剛睜開眼，就看見一個人影撲過來，跪在自己牀前:“姑娘，您總算醒了！嚇死奴婢了，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紅巧定要下了地府也要去伺候你…呸呸，姑娘吉人天相，天道庇佑，一切災難都有奴婢代受，姑娘後不會再受這些災難…”紅巧又哭又笑，十分不雅，季雲眼睛眨了眨，轉過臉:“誒，紅巧，把你手拿開些，壓到我傷口了，身上全是血啦。”頓時，紅巧被這一句話彈飛出去，“奴婢看看，奴婢看看。”季雲越過她的頭頂，看向不遠處笑着向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禮的碧朱，亦微微一笑:“這位姑姑，對不住，民女不便給你行禮，還望姑姑海涵。”前面的女子額明耳垂，筆方，鴻運當頭，再看她做宮中宮人打扮，一看就知這人在皇后前身份非凡，也許還是有品階的女官。

碧朱這是第一次看睜開眼鮮活的季家六姑娘，只見她一笑如桃花綻開，言語之間對自己無半點敷衍輕視拘謹之，頓時對她比昨天那時可憐歸來的模樣更多了三分好。

能讓一個婢女心甘情願説“以身擋命”的，也必定不會是個刻薄主子。

“姑娘有傷在身，萬萬不必如此，喚我碧朱即可。”説着兩步走過來，碧朱神關切，“姑娘今看着臉好些了，可還有不舒服之處？若哪裏不舒服，咱們再請御醫來瞧瞧。”季雲搖頭:“勞煩碧朱姑姑擔心了，除了肚子餓了些，並無其他不適了。”紅巧見她伸出一隻手，立刻擦了擦眼淚，連忙扶了她起身。

碧朱聽季雲説餓了，低低笑了一聲，朝外喚了兩個丫鬟過來，讓她們伺候了季雲洗漱，又讓人端了早膳。

皇家早膳比起季家的更加緻，就算還是素食，季六依舊在桌案前吃得心滿意足。

那素菜包子由御廚的手做出來，簡直皮薄如紙，一咬一，湯汁溢出來，香滿嘴角。

淡黃小米粥加了大棗、紅豆、紅薯、蓮子、百合，黃香柔滑、回味悠長，喝之滿口泛香。

吃得季雲一頓早膳連説幾次“甚好，好俊的手藝！此物只因天上有！”這個別院中，唯一能留戀的就是這廚子啊！

不能讓自己帶走，真是可惜、好可惜！

用完早膳，她看着屋外的細雨，眯眼一笑，轉首向碧朱開口:“民女冒昧藉助了別院，該向皇后娘娘磕個頭請個安，但民女蠢笨之人，不懂什麼規矩，還望碧朱姑姑指點一二，莫讓民女一竅不通，惹了皇后娘娘不快。”碧朱見她帶着腿傷對自己深屈膝行禮，句句認真請教，當下兩步上前，扶起她:“姑娘有心之人，皇后娘娘亦會喜歡的緊，娘娘寬厚隨和，姑娘莫要擔憂，我這就讓人稟告娘娘一聲，咱們再去前院請安。”説着相扶季雲走到屏風後，讓丫鬟給她重新換過宮裝，梳過髮髻。

衣裳是連夜改的，別院中的繡娘手巧，一夜拿放在別院中備用的新衣改了改，就把宮中常服改出了合適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