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一章誰人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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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二門,穿過遊廊,到了後院花園,觸目所及一片皚皚白雪,為了今的賞雪宴,太子還是讓府中人心打理過花園的,如今這花園同上一次的太子生辰過府已經全完不一樣。
太子妃蘇氏在眾人眼中自不能落了善妒名頭,這會兒在一羣貴婦人之前同佟側妃也是上演着姐妹情深。
季雲同玉珩入了二門便要分道而走,丫鬟帶着路,秦二娘子從後頭幾步躥上來,與她並肩而行。
“幾個月了?”季六眼睛微眯,斜盯着她還未凸顯的肚子,“瞧寧世子那小心樣兒…”到現在,她牙都在癢着呢!
“我與世子成親才兩個月多月,自然這才一月多呢。”秦二娘子肚子裏的幸福全數浮上臉,“師姑婆,這事兒除了我府中,尚未他人知曉,待會你可不能漏出去呢。”
“嗯哼,”季六哼了一聲,“適才你夫君不是喊得大聲的,我的子懷有身孕!”
“哎呀,師姑婆,你就別笑話我了。”要為人母的秦二娘子終於知曉了什麼叫不好意思,“世子那是怕我傷了自個兒…老人常言肚中孩兒頭三月嬌氣的很,説不得…”
“行了行了,你那幸福到骨子的表情我都不想見到,還幫你宣傳更幸福的事兒…”季雲哼哼兩聲,“沒門兒!”
“師姑婆,”二娘子打蛇隨上,“我瞧着師姑婆閉關之後,越發美豔了,真乃是燦如華,皎如秋月般讓人賞心悦目。”
“你就算把我捧上了天,也彌補不了我剛才的痛…”噎了一嘴狗糧的喉嚨痛!
…
那頭,季雲與秦二娘子同入後院,這邊,寧世子也與七皇子走在向正院去的大道上。
寧世子滿面風,嘴角不語自先翹,不過七皇子真是好生有定力,不似上一世一般的不成氣候,他目視前方,眼不見目不痛心不慌氣不:“太子今同我講了一件事兒。”寧世子自從調用了七皇子的人脈後,也算同穆王同坐一條船,怎麼都下不來了,如今一聽穆王説的,轉首過去:“太子説了什麼?”
“太子説他娶了側妃,側妃嬌媚,他卻力不從心…”穆王半點沒有隱瞞,聲音雖小卻坦然,也沒有半點嘲笑的意味在裏頭,“還有,太子年過二十八,膝下卻只有一女,長女已近七歲了…”
“太子無子嗣的事兒…”寧世子聲音壓得也低,他去過江夏,也是琪王案子的主要聽審人,更得過秦二娘子的提醒,“我兩月前便派人在查證此事,我內子曾説過男子若長期食用棉籽油,有可能會在生育子嗣方面有礙…如今以查到的消息看來,太子莫約真的長期食用棉籽…”穆王神情一斂:“這些東西在宮中為物,太子是如何接觸到的?”寧世子沉聲道:“這些東西必定要長期服用,只怕在東宮的廚房中便有此物,而對太子下毒的人,也正是東宮之中極有管事權的人…”玉珩豁然轉目向寧慕畫瞧了過去。
寧慕畫面對七皇子的警告眼神,神態坦蕩蕩:“這兩月以來,下臣一直派人再查這事兒,太子之前遣送了許多歌姬出府,有些歌姬為謀生活,在掛牌在怡紅樓,下臣的人挨個問過,太子飲食在外頭所用的不多,大都是在東宮之中…而東宮之中每十總會運入棉籽,説是摻和其他飼料餵養馬匹…還有一件巧合的事兒,東宮的管事廚子正是太子妃身旁大丫鬟的丈夫!”寧世子作為帶刀侍衞統領而非大理寺那些查案人士,能在毫無眼線的東宮之中,查出這麼多事兒,可見他花的心思之多,之前同玉珩對話是“我”字稱呼,如今變成下臣,亦可見他對這事兒的嚴肅了。
玉珩挨句的想着寧慕畫所説的每一句話,他沉半響之後,就站在了一旁的松樹底下:“據你查出的這些事兒看來…莫不成想讓太子無子嗣的正是太子妃蘇氏?”七皇子不相信蘇氏會如此的目光短淺,她與太子從小定下的娃娃親,蘇家從小把蘇氏當一國之後養着,必然不可能教她這樣的殺雞取卵,再則,蘇家不是還想讓蘇三娘子入東宮當側妃?
寧世子同玉珩想到的正是一處:“不,下臣覺得太子妃必然不知這事兒,只怕是忠心的丫鬟越主做了這等下毒之事了。”玉珩雙手將前頭的斗篷攏到左右兩側,抬首瞧了上頭被雪壓着的松葉,瞧了一會兒,他垂下首説:“事關皇家子嗣,暫時不可外透出去,這事兒我先去探一探太子口風,咱們再做打算。”寧慕畫已經查到有力證據,卻避而不説,也正是因為如此,見玉珩這麼説,當下裏“嗯”了一聲。…本在門口客的太子因對慫景王而入了裏頭,如今大門無人,二門裏也沒人,當下人稟告了太子妃説長公主的馬車將要到了時,蘇氏為讓人讚賞她賢德大度,笑着讓佟氏一道與自己去二門處接長公主。
太子妃在眾人面前都表示出如此大度,佟氏作為新嫁婦,自不會在眾人面前逆了太子妃的意思,站起來十分有禮恭謙的便跟了上去。
“妹妹新過府,府中一切若還悉的儘管來問本宮便是,咱們都是一家人,同服侍太子的,當不得這般客氣…”太子妃邊走便道,説的極為客氣。
佟大娘子與她腳步差了一步,跟在後頭,她頭雖半垂着,眼中卻全然沒有看落下,太子妃這雙手至出亭之後,就一直攏在皮套筒,如此目不斜視又姿態高傲的説出這番話,就算這話講的極為客氣,佟大娘子依舊覺得太子妃就像對下人説這話一樣。
佟氏垂下眼簾,應了一聲:“是。”她滿心酸楚無法訴説,在得知自己被皇帝指給太子做側妃那一時,她掛過白綾上橫樑,被丫鬟救下來的那時候,她的母親抱着她哭得肝腸寸斷。
“我的兒呀,你不能就這麼走了,你走了,你娘我也不活了,更是活不成了…”佟大夫人林氏邊哭邊扔下還暈騰的佟大娘子,一把衝過去抓起剪刀就要戳脖子,“嬌嬌…是娘對不起你,娘沒有早早給你定下門好親事…娘這就給你賠不是…”佟大夫人這般一嚎,果然嚇瘋掉屋裏的幾個丫鬟,頓時屋子一陣雞飛狗跳,這也成功將佟大娘子嚇醒了,她掙扎的跪在地上讓母親放下剪刀。
最後自然是母女兩個抱頭痛哭,佟夫人邊得過佟相指點,知曉佟大娘子弱點在哪兒,她邊哭邊説,這是皇帝指親,若抗旨那就是藐視皇權,是要誅九族的…“女兒,我的好女兒,咱們母女這麼一走死的乾乾淨淨,可你父親呢,你的哥哥呢,你的嫂嫂呢,還有你的弟弟妹妹呢…還有佟氏一族人的命呢?該如何是好啊…”佟大娘子便是帶着這般屈辱又不甘願的心思被抬入了太子東宮,沒有紅蓋頭,沒有八抬大轎…太子在她入府的頭一晚壓在她身上,太子身體壯碩,肚腩在她身上擠來擠去,壓的她覺得男女之間的房事乃是世間最厭惡之事…
佟氏正想的入神,她身後的丫鬟伸手輕拉了下她斗篷。大娘子抬首,驀然看見前頭站在青松底下的穆王。
穆王正抬首瞧上頭的松葉,青松上的厚雪與他身上的白斗篷呼應在一處,他頭戴紫金冠,白衣勝雪,眉目如畫,恍若畫中出來的翩翩男兒郎。
“穆王,寧世子…”太子妃自然也瞧見了站在樹底下的兩人,輕笑一聲,對玉珩略見了個禮。
玉珩與寧慕畫全都作揖回禮。
佟大娘子連忙收回目光,站在太子妃後頭見禮,她從未見穆王,穿過白衣袍…
這會兒的她已經不敢再看七皇子多一眼,只怕再多上那一眼,她便忍不住滾出滿目的眼淚。
也許是心有所念所想,自從一月前被皇帝指親,佟大娘子每入寢之後總會出現與上次別院中一模一樣的夢境,那時的她亦被皇帝指親了,可指親的對象是七皇子,在皇后的生辰宴上,七皇子對她温柔而笑,那笑容可以讓她此生都沉醉下去。
“兩位皆是府中貴客,在這兒可莫要拘謹着,長公主過府,本宮與佟側妃得去一,兩位還請自便。”佟氏不敢看的時候,太子妃已與兩人説完往前頭走了。
佟大娘子鼓着再次屈膝見禮的勇氣,抬首飛快的瞥了七皇子一眼,只見他目光向左,看着一旁的寧世子,全然沒有半點在看自己。
也許自己本沒有入他眼中,大娘子在斗篷下頭的手攏在一起,手上指甲險些都快把自己的手掌戳破了。
玉珩與寧石站在松樹底下的談雖沒有被他人聽到,但兩人亦知這事兒不可站在這兒再談下去,於是紛紛沿着掃出來的雪道進了正廳,邁進門口後,寧世子同七皇子就跟偶然在門口相遇一般的各自朝兩撥不同層面的人走去。
來的全是朝中重臣,文人相聚總會來點詩詞歌賦探討一番誰得文章功底極佳,武將相聚比的就是投壺箭之類的臂力,寧世子同七皇子正好是一武一文,尋常朝中之人就算知曉季府六娘子同秦二娘子關係不錯,也猜不到原來七皇子同寧世子情匪淺。…季雲與二娘子入了後院,各家小娘子有些已經坐在亭中語笑紛紛了,更有些在打雪戲玩。
之前趁着給二娘子添妝之向眾人吐了佟大娘子會指給太子這個驚天大秘密的林三娘子遠遠看見兩人,立即從石凳上站起來,揮手示意道:“二娘子、六娘子,這兒呢!”這麼一喊,兩人瞬間便成了眾小娘子眼中的焦點,秦二娘子雙手攏在皮手套筒中,用手肘微微撞了一下季六,見她轉過臉,鼓起左腮幫努了一下嘴:“這人可真是京城中的包打聽,佟大娘子的事兒竟是真的,我還正沒想到佟家捨得把女兒抬入東宮。”季雲嗯哼了一聲。
秦二娘子又極低道:“師姑婆,你是不知曉,林三娘子可是佟家的姻親,説起來,她還得稱佟大娘子一聲大表姐呢,看着自家姐姐做妾,她心中卻這般的高興…”二娘子講着講着似乎又想到了一件事兒,“師姑婆,有件事兒,我猜你定有興趣知曉,那佟大娘子罷…據説可是喜歡穆王喜歡的緊呢!”見季雲一目掃過來,二娘子擺出強有力的人證道,“這話可是寧世子的嫡親妹妹,寧大娘子親口説的,寧大娘子説,整個佟府的人還似乎都覺得佟大娘子後所嫁的便是穆王,對佟大娘子的這點心思沒半點遮掩…佟夫人曾親口説,佟大娘子是與”
“小心一些,早晨下雪,地滑…”季雲從白裘中伸出手,一手搭上了秦二娘子的側,脖子伸過去附在她耳邊,“這事兒,真的?”
“必然是真的。”秦二娘子道,“皇帝指婚佟大娘子為側妃,林家的三娘子早早便知曉了,還有之前佟家對七皇子妃志在必得的模樣,只怕背後關係打點了不少罷?”季雲正是這個意思,自家男人長得又帥又有好基因,有人暗戀那不足為奇,她也不擔心什麼七皇子會見異思遷什麼的,但是全家人都明擺着讓女兒暗戀他,還擺出一副“沒事兒,你喜歡,老子幫你嫁定了”的模樣,那就不對了!這還是以女兒家閨名為重的封建古代呢!
二娘子看着前頭奔出來的三娘子,從套筒中伸出手,回握了季雲的手,輕輕一笑:“這麼看來,佟大娘子去年在皇后生辰上做風雅詩詞,讓皇帝戲説了個“京城第一美人”
…
莫約也是佟大娘子的一種手段了。這人為了穆王,也是煞費苦心呢…”賞雪亭已到,林三娘子適才喊了一聲,這會兒早早出亭來,兩人全數合了嘴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