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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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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已放黑,我才伸着懶打着呵欠往回走,路過新生寢室看見燈都亮了,窗户也打開了,傳出喧鬧聲和彈吉它的旋律,甚至晾衣架上還掛滿了衣服。

着情景讓我想起我剛來b大的時侯,不僅心頭一熱,想進去看看我們系新來的28名小弟。我放好自行車,慢慢踱上二樓。宿舍裏真熱鬧,一張張因軍訓而顯得疲憊的臉孔洋溢着走進大學的興奮。

一羣羣大男孩在走廊裏、水房裏打鬧着,吆呵着。還沒到我們系的宿舍呢,就有兩個新生認出了我,一個滿面風地向我走來,一個回去報信。

“你…你是立良大哥吧?報道那天我見過你的,我是2班的王強,我是濟南人。”

“什麼時候回來的,累不累?”我對新生很有經驗,知道他想對學生會主席套進乎,這種心態很正常,但我不想聽他報户口。

“下午兩點,我不累,我在家天天干活,經摺騰,李良大哥,到我們屋裏坐一會兒吧?”他扯這我的手,興高采烈地把我拉進了206寢室,屋裏人已經知道我要來,個個都站着,一臉恭敬。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一副典型的由高中生到大學生蜕變期的模樣,呆呆的、很可愛。我象進自己的家一樣,徑直走進屋裏的一張牀坐下,那牀的主人…一個矮個子戴眼鏡的男生受寵若驚地想站到一旁。卻百我練地一拉坐在身邊。我摟着他的肩膀,親熱地問他們:“吃過飯了嗎?”我被他們用花生、蘋果和水杯圍住,我習慣地開始講演,唾沫星子橫飛。我面對着他們心裏怪怪的,我知道他們對我的尊敬和好奇將在一個月後消失,我只是一個既定的存在,一個學生會的頭頭。我努力把他們告訴我的名字和真人對上號,重複着好好學習珍惜時間之類的話。

我例行公事又走了其它兩個寢室,遭遇相同,我的表演也相同。後來見時間已晚就告辭,並相約明晚新生舞會再見。好多人送我下樓,引起不少學生的注意,搞的我原本很厚的臉皮也有一點點紅。

出門已近六點,天空上已經掛了一片蒼白的月亮。一陣風吹來。涼意襲人,我突然覺着身後有人在跟着我。

“李良大哥。”一個陌生的、顫抖的聲音在叫我。我一回頭,看見細長的樹影中佇立着一個男孩子,個子不高,有些單薄,在朦朧的夜中我看不清他的臉。

“你叫我?”我友善地問。

“嗯。”他神情有一些着急,聲音讓人覺到他的窘迫呼之出。我推車走進了他,微暗的月光下我看到了一張娃娃臉,大眼睛、高鼻樑。雖然大概有一星期沒刮鬍子了,但仍然能看出他那稚氣未的靈秀。我樂了,我説:“你叫許小果吧?”

“嗯。”他點點頭,這時候我注意到他穿了一件略顯肥大的運動衫,上面還寫了兩個大字:“泰山”

“我們邊走邊談好嗎?我有點事,趕着回去。”我説。

“嗯!”他好象放鬆下來。

“你是農村來的吧,哥哥我真配服你,鄉下孩子能考到這裏,相當不簡單呢。”我的自行車輪被小路上的坑硌得咣啷啷直響,為他腳上的厚底膠皮鞋伴奏。

“我不是我們鄉考的最好的呢,我是第四。”他興奮地説。

“你家裏人知道你考上大學後,擺了幾桌酒席啊?放炮了吧?”

“嗯,我大殺了要產崽的豬呢!”

“真的?你大一定很疼你,他樂壞了吧?”我熱情地問道,可他卻放慢了腳步,沒吱聲。一片梧桐葉子落下來,輕輕拍在我的肩上。

“你找我一定有事,我會算命哦。”我突然轉過身,他嚇了一跳,他身子一抖從衣兜了掉出一個硬梆梆的發白的東西,滾到地上直打轉,他馬上俯身揀了起來,驚慌失措地把那個東西在身後。

“那個饅頭幾天了?”我皺起眉頭又問。

“不…不是饅頭,是花捲…昨天早上才買的…”他好象還很滿足呢,雖然這真的是一件糗事被人發現。

“哦,那我看錯了。”我該説些什麼呢?

“李大哥,我知道大學裏的學生會主席,不是大官,但是能管不少事,和老師都很?”他跟着我説氣小心的問。

“叫我李哥就可以了,哎,你聽誰説的?”我對他的直接了當到少許驚訝。

“我們寢室的老大説的,他説學生會主席在學校裏很牛…”説到半截他反應過來,好像害怕了,急忙道歉:“李良大哥,我不是説你。”我越發想笑,我告訴他:“牛的時候也有,不過吃虧倒黴背黑鍋的時候比較多。”他見我這麼説似乎鬆了口氣:“李大哥,你能不能幫我個忙?”這是我意料之中的,我懇切的説,口氣中三分虛偽四分無奈五分堅定。

“李良大哥…”他突然不走了,站在路中間,低下了頭。

“李良大哥,你能不能,幫我向學校的老師和領導説一下,我這學期的運動服費和雜費晚幾天。”他説這話説得很快,但是十分清楚,一抹冷風颳過,好象刀片刮在人的皮膚。

“許小果,你家裏經濟不太好?”

“不是,不是,我的學費和住宿費都了。我大來送我時本來帶夠了錢,可是上個星期我大胃出血住院了,我媽把家裏的錢都給我爸開刀了…李良大哥,你幫我跟學校説一説,過了這陣子,我去打工掙錢一定,一分也不少,全上!”我明白了,一個農村家庭傾其所有供兒子念大學,本以為捉襟見肘以後可以待子成龍,無奈人算不如天算,飛來橫禍打碎了家庭生活的平衡,也給剛剛邁入大學校門想鬆一口氣的孩子壓上了重重的一層少年愁。

我剛要開口,卻又被他打斷“:李良大哥,我知道學生會主席…”他已經帶着哭腔了,我把車子推到一邊,走近他,盯着他閃閃發光的眼睛説:“許小果,如果你找學生會主席幫忙呢,我想告訴你,他很忙,忙着搞新生活動、忙着準備‮試考‬、忙着談戀愛對付女朋友。

忙到本沒有時間管你這芝麻綠豆大的事。你能不能上那百八十塊錢不是他管的,你這麼大個小夥子跟他鼻涕撒眼淚也沒用。”他呆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天徹底地黑了,他可能看不到我臉上的笑容。

“但如果你是誠心誠意地求李良大哥呢,告訴他你的情況和困難,雖然他不是雷鋒,但這種針頭線腦的事他會象打蒼蠅一樣就解決了。唉,許小果你到底多大了?”

“十八。”他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恭敬地看着我。嘴一撅一撅,大概要説什麼。

“我以為你八歲呢,殺人都夠槍斃了!不就是幾個錢嗎?學校不會追着你要的,不過着點事也用不着跟領導老師説,還不夠我跑腿兒呢。”我拿出皮夾子,看也沒看掏出兩張百元紙幣,到他那可笑的、濕的、寬大的上衣兜裏。

“看好了,別丟了,你不用着急還,一張去那些什麼費,一張用來好好吃飯。”

“我不要你的錢!”他惱了“我不要你的錢,我不是向你討錢的…我,我…”他拿着那兩張偉人相顫抖着,氣急敗壞似地搖晃着,想把錢還給我。

我知道他本能地在排斥,年青人嘛。可是我想讓他明白,人是一定要在某一時刻承受那些人生中原本自然而然、原本就應該承受的恥辱。我懶得跟他解釋。

“好吧,許小果,我是真心誠意要幫你,我也相信你能還我,你拿着吧,這幾個錢對我來説九牛一,你不用放在心上。有錢再還我,在大學這是常事。”

“可是李大哥,我又不認識你…”

“啊,小鬼,不認識我,不認識我你來找我幹什麼”可是…

““可是個!我告訴你,你不要有想跑出去打工掙錢的花花腸子,你父母用血汗是供你來唸書的,而且我告訴你,你在這裏除了好好唸書也沒有別的事可幹,出去扛大包人家嫌你太小,刷盤子嫌你太苯,做雞做鴨又嫌你太!你給我回去老老實實睡覺去,再説你也不想讓學生會主席生氣吧?”晚風中他頹唐地站在那裏,好象哭了,也好象在思索。我覺自己有一點過份,我柔和地説:“你爸爸在那裏?”

“在這裏呢,我爸想在這裏打工陪我的,誰知道…”

“別哭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隨便掉眼淚,叫人看見了笑話。”他點點頭,十分靦腆。

“你的名字真奇怪,為什麼叫你小果呢?”我好奇地問。

“我有個姐叫小花,所以我就叫小果。”他小聲的説,我忍住笑,又説:“小果子,你是什麼果子呢?是蘋果?還是芒果?我以後就管你叫小果子吧!”

“嗯。”他笑了一下,出一對虎牙,白白的,十分可愛。

“為什麼你總嗯的?”我問他。

“嗯?”***趕到美術館門口已是六點過一刻,我回到宿舍後飯也沒吃洗了把臉就直奔這裏,可還是晚了。一路上許小果的身影總在我的腦海裏打晃,我覺的自己剛才有些過分,那二百元錢會不會讓他難堪呢?

昏黃的門燈下黃文英和另外一個女生在等我,見了我她有些不悦,只是輕輕哼了一聲,倒是那個女生一見到我就熱情地叫道:“呦!李大主席,真不好請呢,才讓我們等了二十分鐘,您真給面子。”

“不好意思,剛才我們系的新生找我有點事兒,對了,文英,這位是…”黃文英開口了,她知道我來晚了心理上會有一些劣勢,語氣有些高傲,但好象又在忍住笑,她説:“我把你借出去了。這是美術系畫社的會長廖愛惠,我的高中同學,也是我的好朋友。”廖愛惠向黃文英使了個的微笑,動地説:“是這樣的,我們畫社舉辦了一次校園寫生活動,為的是準備一寫素描畫參加明年香港的大學生藝術展,我們覺得畫石膏像沒什麼新意,請模特又太貴,所以就請學校裏比較優秀的同學臨時客串一下,當然了,重點不在於畫誰,而是想在同學中找到一些靈。李大主席,您不會不賞臉吧?”

“哦,讓我當模特啊。”

“時間不長,兩個小事就ok,完事後我請你和文英吃宵夜,李良大哥,幫幫忙啦!”廖愛惠甜美地笑着,她既大方又熱情,讓我驚訝黃文英竟然也有這樣的朋友。

“兩個小時你不會死的,就算我求你好啦。”黃文英言道。我知我其實沒的選擇,嘆口氣説:“好啊,看在宵夜的份上,我可要吃炒麪哦!”

“吔!我真沒看錯人,文英,你真捨得?”廖愛惠揶揄道。黃文英早已習慣了這類情景,鎮定自若捏了她一把,笑道:“快進去吧!你的兵們都等了好半天了。”畫室在三樓,走在樓道里,我突然問:“不是畫人體素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