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斷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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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被戎葉抱着來到少丘的面前，她伸出雙手捧着少丘的手臂，眼中淚如雨下。少丘卻渾然不覺，似乎覺不到斷臂的痛苦，眼睛呆呆地注視着那片屠殺之地，彷彿痴傻了一般。甘棠順着他的目光望去。

屠場中悄無聲息，沒有了利箭的嘶鳴，沒有了垂死者的慘叫，也沒有了骨刃抵擋箭雨的叮噹之聲。屠殺早已結束。七百名飛虎戰士盡皆死亡，一圈圈的屍體覆蓋了整片山崗，無數的箭鏃在屍體之上，密密麻麻，彷彿凌亂的麥田。就在屍體的正中，還有一個戰士渾身滿了密密麻麻的箭鏃，渾身烈火熊熊，但雙手撐着一骨矛，兀立不倒。

是，飛虎戰士統領，最受熊弼子寵信的大將。

少丘呆呆地望着他，雙眼之中淚如泉湧。他和並無情，甚至雙方還數次戰，殊死搏殺，你死我活。可是，為什麼當敵人被屠殺的時候，自己的心一樣會痛？

“…”熊弼子對兩敗俱傷的二人毫不在意，望着屍橫遍地的飛虎戰士，不嗚咽失聲，“你…沒事吧？”此言一出，眾人盡皆側目:媽的，在你身上一百箭，看你有事沒。

緩緩地張開嘴，大股大股的鮮血奔湧而出。他呵呵苦笑:“少君，屬下…屬下…為高陽…部族…死戰到底…了。八…八愷…其心可誅…前途…叵測，少君…保重！

…

不能陪你…了——”鮮血突然狂噴而出，雙目之中迅失去了神采，長嘆一聲，雄偉的身軀轟然倒地，與他的戰士們長眠一處。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殘殺…”少丘望着滿地的屍體喃喃地念叨着，忽覺陣陣噁心，忍不住雙膝跪倒，哇哇嘔吐起來，嘔吐出來的卻是大團大團的鮮血。甘棠扶着他的斷臂，不失聲痛哭。

熊弼子也呆若木雞，緩緩轉過頭，惡毒地望着蒼舒:“你背叛了我！背叛了高陽部族！説，你為何要這麼做！”蒼舒似是不敢再看這片慘不忍睹的屍體，緩緩轉過身，望着遠處連綿的杞都城和富饒的高陽之原，淡淡道:“我們高陽部族已經在這片原野上生存了幾十個世代，繁衍出龐大的人口，創造出先進的文明，生活富足，安居樂業。然而，只怕不久之後，這一切就將徹底崩潰，戰火會焚燒這座城市，我們的族人將會被屠殺，我們的部族將會分崩離析…”

“胡説八道！危言聳聽！”熊弼子嘶聲喝道，“蚩尤血劫之後，我們部族從未經歷戰火，便是蚩尤當年也不敢隨便入侵杞都，我部族又如何會分崩離析！這一切，跟你屠殺自己的戰士又有什麼關係！”

“我沒有危言聳聽，大荒中洶湧的暗和大變前的徵兆你是看不見的。”蒼舒嘆道，“你父親熊牧野也看不見！他躲在顓頊宮中有多久了？你身為他的兒子又有多久沒有見過他了？高陽部族在巫彭的治理下積聚的弊端，你又看到了多少？一旦大變來臨，你們父子和那個昏聵貪婪的巫覡，能救得了高陽部族嗎？”蒼舒霍然轉頭盯着他，一字字地道，“我背叛的是熊牧野，不是高陽部族！我此舉是為了殺死熊牧野，而不是為了屠殺無辜的高陽戰士！”

“你…”熊弼子怒不可遏，獰笑道，“冠冕堂皇，虛偽狡詐，説甚麼大變在即，我呸！我知道你為什麼憎恨我們父子，因為我君父奪了你的戀人。嘿嘿，族內誰不知道你苦戀的那個第一美人嬈微，被我君父納為姬妾。你是要報復！”

“住口——”蒼舒怒吼一聲，白淨平和的臉上紅湧動，出無限的痛苦。

“哈哈——”熊弼子還要再説，正在檢查自己兄弟斷臂的虞無極冷冷道:“少君，你説完沒有？若是説完了，就掩埋掉這羣飛虎戰士，該上路了。”熊弼子被他嚇破了膽子，一看見他就渾身抖，怔怔地道:“上路？去哪裏？你…要殺我？”虞無極正自心痛虞封瀚的斷臂，心情極差，哼了一聲:“老夫殺你作甚，自然是前往杞都了。殺掉這七百名飛虎戰士，我們的人穿上飛虎戰士的甲冑，騎着飛虎，在您這個少君的率領下，我們才能到顓頊宮跟你老子好好會晤！”

“原來如此。”熊弼子這才恍然大悟，他雖然怯懦，但卻不傻，隨即明白了他們的企圖，不冷笑，“很好啊！本少君這就帶你們到顓頊宮去。”見熊弼子就範，虞無極臉上殊無喜，望着虞封瀚的斷臂，惡毒地瞥了少丘一眼，然後問偃狐:“偃狐兄，久聞你們木系的治療術可以使殘肢重生，還希望能不吝援手。”偃狐皺了皺眉，卻也推不得，走到虞封瀚身邊，抬起他軟綿綿的手臂，嘆道:“這條手臂被金元素力摧毀，內中仍舊含着大量的金元素力，嘿，金克木，想以木系的治療術來恢復，甚是為難。”

“他回到蒲阪，我虞部族寶庫內的東西任偃兄取走一件。”虞無極淡淡道。

偃狐哈哈大笑:“虞公言重，重生斷肢乃是小道，只消懂得木系第一劫草木劫，便可以治療。不過，金、木元素相剋，想要驅除少丘的金元素力，須得耗費不少的工夫。在下且試試吧！”説完雙手握住虞封瀚的斷臂，木元素力急運轉，一團青濛濛的光霧遮住了斷臂。

“啊，對啊，木系的草木劫可以重生肢體！我怎麼忘了！”甘棠喜道，目光轉向戎虎士，嘴張了張，卻沒開口。她和戎虎士有大仇，求得戎虎士救了少丘，她黃夷部落的仇還報不報了？一時有些躊躇。

“戎大人，”孟賁正道，“你若能治好少丘的斷臂，和我黃夷部落的仇恨一筆勾銷！”